第三十六章 煙雨城

春風十里，煙雨蒙蒙，流鶯站道，柳蔭成群。四時皆是雨季，夜晚燈光如晝。這就是天端之國的煙雨城，真正的不夜之城。

潔白的月光照入瓦磚砌成的樓閣，歌女的裊裊餘音繚繞滿城而不絕。這裏有不輸春櫻城的櫻花雨落，有春櫻城沒有的船娘小調。

街頭巷尾，叫賣者，嬉鬧者，撫琴彈奏者遍佈，人聲鼎沸，喧鬧而繁華。

江水上，泛舟人閑卧烏篷，蜉蝣如墨，水影驚鴻。星漢綿長於碧落，人流攢動於江湖。

身着白色法袍的女子卧坐在小舟上，雪白的長發被湖水沾濕，但她毫不在意，只是仰頭望着星河。

“船家，你說這煙雨城，為何這麼美呢？星河隨天而流，細雨常伴和風。雲煙映碧波，行人入水墨。”女子悠然地向撐船者說。

船家回應道：“大概是幻神庇佑，方得這如夢的美景。”

“不，你說反了。這身下滿江星河，身旁煙火人間，與幻神並沒有多大關係。真希望他早日看到這番美景啊。”女子仰天感慨，沉醉於此間盛世。

盛世之中，煙雨樓里，李師師正在牌桌上豪飲櫻酒，由於她動作太大，酒自杯中灑出，落在了她那身白紗上。她左手摸來一張牌，看也沒看便往牌桌上一摔，豪氣地喊道：“自摸，九蓮寶燈！”

牌桌上其他三人當場愣住，周圍旁觀者也愣了。

“大小姐，你這是拿陽壽打牌嗎？純正的九蓮寶燈，這…這是只剩九年啊。”李師師身旁的老者震驚不已。

“沒辦法啊，這牌摸出來就有一到九條，二到八條還分別只有一個，誰也忍不住試一試嘛。”李師師又喝了一杯櫻酒，歡快地說，“這智慧之神傳授的遊戲真有趣，不像咱的幻神大人，除了這恆常的春天，也就沒給過什麼有趣的東西。”

“大小姐，請注意下您的發言。”老者提醒道。

李師師沒理老者，微笑着看向牌桌上的其他三人說：“你們仨該結下賬了，有錢給錢，沒錢肉償。你們看着辦吧。”

那三個女子雖也是豪門千金，但今天輸得確實太多了，得仔細算算看還能不能還得起。

“管家，”李師師問起身旁的老者，“今天台上唱戲的這人是誰啊？”

“大小姐，她是朱家的遠房親戚，朱琪。”

“朱家？朱雯君那頭豬一樣的傢伙，居然有這麼水靈的親戚啊，記得今晚把她叫到我房裏去。””李師師滿眼欣喜地看着戲台，又飲盡了一杯櫻酒。

雖然她李師師是煙雨樓第一大花魁，但最喜歡的卻是女人，家中長輩對她頭疼不已，乾脆擺爛不管了。

李師師興緻極高地聽着戲曲，忽有一人急切地跑來說：“大小姐，李老爺找您，希望您現在立刻回去。”

李師師放下酒杯，不悅地說：“什麼事兒？”

“李沐歌大人仙逝了。”

李師師倒是沒感到什麼哀傷，反而十分疑惑地說：“老奶奶死了？”

李沐歌是李家唯一的准神，而准神一般不會死，除非被其他准神以上的強者針對。

李家大院內，李師師的父親李明旭正一臉嚴肅地等着她回來，陪着他一起等的還有李家十幾位長者，他們接到了幻神的神諭，要他們把李沐歌的靈核傳給李師師吸收。

當收到這條神諭時，李明旭是崩潰的，反覆確認了幾十次才終於確信了神諭的真實性，然後懷疑起了自己的信仰。

他左思右想，甚至覺得幻神瘋了。李師師可是李家千百年來最大的奇葩，成天待在風月場所里，還有喝酒賭博玩女人等一眾不良嗜好，李恪通沒和他這位姐姐學壞簡直就是個奇迹。

“哎呀，大家都在啊。”李師師走進大院，悠然環顧着，“恪通弟弟沒來？”

“你弟弟在星夢園致力學業，沒通知到他呢。”李明旭認真地說。

“是嘛，沒通知他卻讓我過來，老奶奶的靈核是要給我嗎？”

十幾位李家長者啞口無言，李明旭嚴肅地說：“師師，你認真些，這是事關李家家業的大事！”

“我懂我懂，天端之國的幾大家族都有準神坐鎮，彼此威懾。哼，我就是挺好奇，老奶奶怎麼死的？”

“病死的。”李明旭壓低聲音，無奈地說。

“堂堂准神，會病死？我不信。”

“你愛信不信，我也不信幻神會下神諭，指名你來吸收靈核，成為李家新的准神。”

“這有什麼不信的？我天生麗質，鉛華弗御，精通人事，能言善辯，能力出眾，人美心善，受神青睞不是很正常嗎？”

李師師將自己狠狠地誇了一遍，但沒有人可以反駁她，畢竟她說的絕大部分都是真的。她以優異的成績從星夢園畢業，還拿到過星夢園的校長獎學金，論相貌，她也曾是公認的星夢園校花。其優秀程度常使她弟弟李恪通自愧不如，就是生活作風問題太大，大到幾乎掩蓋了她所有的成就。

人皆知她是煙雨樓第一花魁，卻不知她也是世間最厲害的法器鍛造者之一，是天端之國內最會運用魔法的人之一，也是天端之國里消息最靈通的人之一。

“我聽說莫家的老頭子也沒了，幾天內，病死兩位準神，說出去誰信啊。”

“可是事實如此。”

“行了，快把靈核給我吧，成為準神后，我會自己尋找原因。”李師師毫不客氣地說。

“找原因，你有思路嗎？”

“幾天內弄死倆准神，只可能是某位神靈乾的。”李師師輕描淡寫地說著，院內其他人全傻了眼。

如此不敬神明的話，李家也就她一人敢說。這也是她最奇葩的地方，在這有神存在的世界，她不信神明，更不敬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