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第 155 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羅家楠正帶着徒弟師弟拷辦公樓地下停車場的監控時,接到祈銘打來的電話。又鬧么蛾子了,弗萊明的妻子拒絕法醫給自己的孩子取樣DNA。她質問祈銘,現場有那麼多人親眼看着弗萊明坐進車裏,為什麼警方還要取樣孩子的DNA才能確認死者身份?DNA是非常重要的個人信息,她不希望孩子的DNA數據出現在地球上任何一個國家的公共數據庫里。
祈銘說:「我解釋了這是必要的流程,可還是說不通,在她的價值觀里,個人私隱神聖不可侵犯,你看能不能找個英語好又擅長勸人的,過來做做她的工作。」
「那必須是我二師弟啊,別著急,這就讓他過去。」羅家楠邊說話邊給呂袁橋發消息,「對了你們在哪家醫院?」
「醫大附屬二院。」
「韓承業他們醫院?」
「嗯,我剛看見他了。」祈銘說著稍稍一頓,語氣稍顯疑惑的:「他說你朋友去找他看過病了,情況還算樂觀,可以做晶體置換手術,是什麼朋友啊,沒聽你提過。」
羅家楠解釋道:「我說過啊,之前跟你說要用錢那次。」
「哪次?」
祈-沒用的東西不佔腦細胞-銘聽完就忘了,金額太小的緣故。對此羅家楠日常無奈,只能把事情從頭到尾詳細說明了一遍,末了得到的答覆依然是:「哦,要用就用唄,不夠跟我說。」
「再說就第三遍了。」
「那就別跟我說了,反正咱家用錢就一個原則:黃賭毒不許沾,其他一概隨你便。」
「不是您看我能沾哪個?」羅家楠皺眉苦笑,「我真沾那仨別說你了,單位也不能饒了我,你看底線要不要再高點?」
「不用,我相信你。」
羅家楠一秒開心:「誒,袁橋給我回消息了,他馬上過去,半個小時左右。」
「嗯,你那邊怎麼樣了,有什麼進展?」
「調監控呢,這邊沒有固定車位,估計得找一陣子。」
「中午記得吃飯,別忘了你的胃已經出過兩次血了。」
「讓你一說我還真餓了,待會就去,你也抓功夫睡會,昨兒又熬一宿。」說著羅家楠忽然想起什麼,這一晚上忙忙叨叨的,忘了問祈銘那堂弟的事兒了:「你叔叔嬸嬸那,什麼意思。」
「說到底還是要我放棄繼承權,嬸嬸說祈釗因為生意上的事,把家裏能抵押的都抵押了,眼下只有把爺爺那套房子賣了才有錢退賠受害者的損失,這樣祈釗最起碼可以不用坐牢了。」說著,祈銘長嘆了口氣,「她話里話外的意思是,如果我早點簽署放棄繼承權的公證書,祈釗根本不用鋌而走險去掙錢……說來說去,成我的錯了。」
羅家楠一聽這話,火兒「騰」的竄起:「誒,你可千萬別被她PUA了啊,犯法的是她兒子,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又沒拿槍逼着他去!雷律的電話不給他們了么,到此為止,你不能無底線的退讓,今天跟你要爺爺的房子,明天不定跟你要什麼呢,你還得當他們一家子的提款機是怎麼著?」
「……我知道,可是嬸嬸說,我爸讀研究生的時候,家裏條件不好,是叔叔放棄上大學的機會,早早參加工作資助我爸完成的學業,如果我爸還活着肯定不會忍心看祈釗坐牢……這件事我以前不知道,昨天聽她說了,我……」
聽筒里沉默了一陣,爾後傳來祈銘試探的聲音:「家楠,我的想法是,繼承權我可以放棄,律師費我出,然後我再給祈釗一筆錢,讓他把欠下的外債還清,就當替我爸爸還叔叔的情了。」
她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啊?羅家楠暗暗吐槽。可那是祈銘的親戚,錢也是祈銘自己的錢,按照剛剛祈銘對他用錢的態度,他必得回以相同的答覆:「行吧,你自己的錢,你拿主意,不過祈銘,我把話放這兒,這家人沒完,你看着吧,後面不定還得跟你要多少呢,你叔叔嬸嬸年紀都大了,身體說出毛病就出毛病,然後等將來孩子上學什麼的還得用不少錢,祈釗現在就一無業游民,你給錢給那麼痛快,他下回再找個理由跟你要錢,你給還是不給?」
祈銘說:「叔叔嬸嬸都有醫保,不用我管,我會給孩子存一筆教育基金,每年固定支取的那種。」
好傢夥,又多出一筆教育基金。羅家楠真想問問「你還應承人家什麼了?」,可一想到祈銘給局裏捐了那麼多的儀器,又覺着這話自己不該說。確實,給叔叔嬸嬸家的錢對於祈銘來說不算什麼,大不了就當多給局裏捐一套儀器了。然而慾壑難填,他只是不希望祈銘以後再被祈釗一家人糾纏煩心——被覬覦的感覺總歸是不爽。
「反正你悠着點,別回頭哪天他們再找你說,祈釗借了高利貸,不還就得剁手跺腳挖腰子什麼的,一口氣跟你獅子大開口要個千八百萬的。」.
「這麼多錢得找信託公司申請特案支取了,我一下子拿不出來。」
「我打個比方,你意會,別這麼快就去想解決辦法。」
那邊靜音了一陣,問:「家楠,你不高興了?」
「真不容易,您還能聽出我不高興。」羅家楠都有點感動了,「對了你要放棄繼承權,也得經過祈珍的同意吧?她不點頭不也沒用么?」
「我跟她說了,她讓我全權處理。」
「……你們倆真不愧是親兄妹,都夠大方的……」
「她說,從沒想過還會有遺產可以繼承,所以有沒有都無所謂,她對血脈親情還是挺看重的,我昨天才知道,她之前回國和叔叔嬸嬸見過面了,只是沒跟我說而已,怕我不高興。」
羅家楠哼哼了一聲:「我倒是不意外,你妹可是有主見的女人。」
「是啊,她在福利院待了十年,在那種環境之下,肯定會比同齡人早熟許多……」祈銘的語氣不無心酸,「當初西斯維爾不接納我的理由之一就是,像我這種從福利院裏出來的孩子,不懂得如何去愛別人,也確實如他所說,我不太會表達自己的感情,家楠,我問你,你第一次感覺到我愛你是什麼時候?」
「……」
咋的突然就問出這麼深沉的問題了?羅家楠一時有點蒙圈,使勁搜腸刮肚了一番,不怎麼確定地說:「咱倆第一次上床的時候?」
喀!電話掛了。再打不接了,羅家楠只好發語音消息,從各個角度各個層面闡述對方是如何愛自己的,說到後面自己都快感動哭了。然而他過於投入,完全忘了旁邊還有彭寧和歐健以及保安在那拷監控,弄得仨人都一臉吃了檸檬的表情。
弗萊明本次入境不到半個月,所以監控只拷這個時間段的就行。還得去碼頭和干船塢那邊拷監控,這倆地方他也常去。結果到了碼頭才知道,弗萊明平時停車的地方是個大空場,根本沒有監控。干船塢那邊更抓瞎,周圍都是荒地,沒有固定的停車場,司機通常是看哪有位置隨便停哪。
於是羅家楠將重點放在了弗萊明正在查的那艘船上,船正在干船塢里接受整修。船主是希臘人,船長是韓國人,大副是意大利人,二副和輪機長都是西班牙人,然後船員有中國、越南、柬埔寨和泰國人,整個一小型聯合國。根據干船塢的修理工介紹,這艘船之所以報損,是因為誤入了大型遠洋漁船的拖網群,螺旋槳、龍骨及中線縱梁受損,海水漫入輪機室導致發動機組被浸泡,事故發生后不得不停在原地等待救援。從外海拖到干船塢的救援費、延期交付貨物的賠償金還有修理費等等加起來差不多要三千萬美金,和申報給承保人的金額基本一致。
這種案子看起來不像是詐保,純粹的海上交通事故,弗蘭克該不至於為此賠上性命。羅家楠考慮可能還是跟他們在墨西哥調查的案子有關,於是又給唐喆學打去電話,問林陽那邊是否有什麼線索可供追查。
唐喆學那動靜聽着跟要死了差不多:「他明天就到,要不你親自問他得了。」
羅家楠倍感詫異:「這麼巧?」
巧什麼啊,人家就是奔着弗萊明的案子來的。唐喆學暗暗吐槽,嘴上卻是:「啊,他跟我二伯那有個什麼合同要簽,你看要不要約到局裏談話?」
「他還敢進公安局?」
「那有什麼不敢的,他是誰啊?」
聽出對方語氣不對,羅家楠問:「你咋了?讓你大舅哥進公安局,那不是耗子進貓窩?」
唐喆學滿腹的怨氣,主要是心疼錢:「你說他是不是閑的,沒事就出溜過來一趟,離了他我還幹不了警察了是么!?」
「你問我啊,我還想問你呢,那是你家親戚。」
「我寧可沒這親戚!」
「林隊是不是不在你旁邊?」
「啊,你找他?」
「不是,我是看你說話底氣那麼足,推理出來的。」羅家楠毫不在意地戳對方肺管子,糟心親戚,誰家不趁一個半個的,「他明天到是吧?那成,你找個地方,我跟他面談。」
唐喆學瞬間氣短:「……又我請客?」
「必須的啊,總不能讓我拿□□回單位找陳隊報銷吧?同行人員寫誰?寫「毒蜂」?」羅家楠說完還得補刀:「要不就還燒鵝那家吧,夠安靜,誒對,你記着訂一包間。」
「那地方包間最低消費六千,得點兩隻燒鵝。」唐喆學咬牙切齒的,「大哥你不怕吃蓄着啊?」
「沒事兒,吃不完我打包!」
羅家楠笑得見牙不見眼。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