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長京樓雜事(中)
薛布衣被人給纏住了,是個破算命的。
呃這倒不是罵他,而是真的破。
薛布衣就站在那裏靜靜的等着店小二到來,時不時的看一看那台上唱曲人。
那些唱曲人長的一個比一個標誌,衣衫半露間盡顯風情。
唱的小曲是什麼薛布衣不知道,聽得迷迷糊糊的,但卻意外的悅耳。
他聽的興起,突然之間就聞到了一股惡臭撲面而來,皺了皺眉頭,扭頭就看見一個衣服又臟又破的老頭。
老頭頭髮花白,鬍鬚一把,面容黑黃身材消瘦,穿着一身黃色有些發黑的道袍,舉着一桿大旗,旗子上面寫着“替天行道”四個大字。
此刻老頭一手捅着鼻子一手抓着旗杆,站在薛布衣後面好奇的盯着他。
薛布衣以為他是要進這勾欄,急忙讓開了一條道。
誰知那算命的也跟着他移了一步。
薛布衣皺眉,問道:“老先生有事?”
“小娃娃,不是我有事啊,是你有事!”算命先生道:“我觀你面相,是難得一見的武學奇才,將來可窺仙門啊!”
“仙門?”薛布衣對這個詞雖然不是很了解,但卻也知道這不是他這等凡夫俗子可以窺測的。
“對,仙門,那可是成仙的機緣吶,小夥子,你撞了大運了,居然遇到了跛老道我!”那老道士嘻嘻笑道:“這樣吧,交上一兩的定錢,拜我為師,我便告知你仙緣所在如何!”
薛布衣卻不相信這老道,自以為是一個胡言亂語的瘋子,也可能是個騙子,專門騙那些傻乎乎的想要尋什勞子的仙緣的富家子弟,如今居然都騙到自己身上了。
“老先生,我對仙緣沒有興趣。”薛布衣道。
“沒興趣?你個娃娃嘴裏盡說胡話!你莫不是以為老道是個騙子!”那老道士有些生氣,一手指着薛布衣就是一通罵,道:“你這小傢伙,你莫不是捨不得那一兩銀錢?”
薛布衣居然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道:“是的。”
跛老道一噎,氣的鬍鬚都開始發抖,好半天才蹦出來一句:“小子,你可想好了,如此機緣,平常人萬金難求啊!”
薛布衣不為所動,跛老道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既然你沒這想法,我也不強求。”
跛老道轉身想走,又回頭道:“小娃娃,我要勸你一句,劍道修為越是高深越要懂得藏劍與心,不然鋒芒之下,傷人又傷己。”
此言一出,老道士就不再理會薛布衣了,一瘸一拐的朝着街道走去,直至匯入人流,消失不見。
薛布衣卻更加確定他是個騙子了。
說什麼劍道修為高深?什麼藏劍於心?他從來都沒有練過劍好吧!他現在有的,僅有一把丑的出奇的黑灰色鐵劍,但是來長京以後他甚至都沒有將其拿出來過,一直都藏在枕頭底下。
在大北,所有未得官府任命書而私自打造兵刃的鐵匠鋪,那都是以謀反罪定罪,是要殺頭的!
在這一點上他是絕對的謹慎,因為他不想還未報仇便死在這長京。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發現方才那跛老道沒有引起勾欄中任何人的注意,彷彿對別人來說他就是不存在的一般。
又等了好一陣,那客棧的夥計依舊是沒有出來,薛布衣心下着急,頻頻朝着勾欄內望去。
“莫不是出了什麼事?”薛布衣心下有些忐忑。
那可是三兩二錢銀子,若是半路出了什麼事,他是真的賠不起啊。
正想間,他就打算去勾欄裏面看看。
勾欄裏面歌舞昇平,沒有青樓那般奢華繁盛,卻也是各方來客雲集,光是坐在前廳中聽唱曲人唱曲的就已經將前廳擠的水泄不通。
薛布衣在人道中穿梭,還未走兩步,便被人流踩了好幾腳。
突然之間一聲“哎呦!”,緊接着薛布衣旁邊的聽曲的錦衣公子一臉怒色的站了起來,舉目一望,怒喝:“哪個不長眼的踩了本公子的靴子!給我站出來!”
聽到這囂張的叫喊,周圍的所有人都意識到這是為了不得的主,旁邊走路的幾個人急忙是低頭趕路,那位自覺踩了不得了的公子腳的傢伙更是幾乎趴到地上,三步並兩步逃也似的跑出了勾欄。
在那公子旁,竟只有薛布衣一人傻乎乎的抬頭看着四周齊齊矮了一截子的行客。
他也看到了那逃也似的漢子,沒多言,就想進入勾欄看看他那三兩二錢銀子是個什麼狀況。
誰知那公子一看,以為是薛布衣踩了他那一腳,急忙抓住了欲走的薛布衣衣領,喝到:“好你小子,居然敢踩本公子!”
薛布衣被猛地一拉,不動如山,那公子卻是一個踉蹌。
薛布衣皺眉,道:“公子可莫要冤枉我,我離你半丈之遠,怎麼踩得到你?”
那公子也反應過來,但是看那薛布衣一臉平淡的模樣,心中愈發不爽,喝道:“便是你了,本公子耳聰目明,怎會看錯?”
薛布衣下意識的看了看周圍。
沒人替他出頭說句話,全都以二人為中心離得遠遠的,不想摻和進這檔子事。
薛布衣無奈:“要不我給公子道個歉?”
“道歉有用的話,還要官差做什麼!”那公子看薛布衣氣勢弱了下去,立馬挺胸昂首,愈發囂張的道:“隨我去見官!你這一腳至少將我踩的重傷,怕是要修養半年!”
如果說之前是這公子認錯了人,那現在便是無理取鬧了。
若是一個月前,薛布衣剛進城那會兒,不然是被唬住了,但是這一個月如此的場景他剪的是在太多了,也算是有了幾份心得,知道越是忍讓這類公子便愈發囂張。
而且他還發現了一個規律,只要是身後沒帶手下的公子,基本上都是些商賈小家族的公子,惹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是要以後莫要撞見便是。
薛布衣看了一眼四周,確定這公子沒有手下,然後就直接捏住那公子扯着他衣領的手。
“啊!”稍微用力,那公子便發出了殺豬的慘嚎聲。
“公子得罪了,在下無意冒犯。”薛不易嘴裏這麼說著,直接一腳踹在了那公子腹部。
被一腳踹倒在了地上,那公子如同蝦米一般的軟倒在地上,弓着身子面色漲紅,直接趴在地上開始嘔吐。
薛布衣看了一眼,便不再理會,徑直朝妙語勾欄老闆所在深處走去。
他不知道,這一腳可為他招來了一個十足的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