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褚家

「時間來不及了！」頭疼越來越劇烈，視線也開始模糊，

整個屋子在自己腳下轉，

她踉蹌了兩步，看向眼前的男人，「把東西給我，我們都能相安無事。」

他顯然對她的想法十分驚愕，看她的眼神和看精神病差不多。

裴西寧一把奪過他要帶走的盒子，

房間裏的燈似乎一瞬間熄滅了，又馬上亮起來，

亮起來時，錦盒已經不在她的手上，裴西寧四下看了看，燈光明明滅滅，就像電路故障，

頭疼愈發劇烈，

人影在跟前來來回回地晃，

裴西寧試圖去抓住他，

一伸手，卻撲了空，一個踉蹌，裴西寧已經站在飄着冷雨的街外，外面一片漆黑，

她驚詫地看着這一切，

何遇心情不錯地吹着口哨，正在鎖門，胳膊下夾着個紅木小盒子。

周遭的環境虛虛幻幻，

裴西寧腳步虛浮，就要上去拉他，卻一把抓了個空，

人就在這裏，

她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

她好像，不在這裏了。

裴西寧大喘着氣，一抬頭，何遇已經走得很遠，旁邊的劇情內容也在跟着越來越透明。

【3，2，1，倒數進入劇情。】

一個機械女聲說完，

裴西寧聽見耳側啪噠一聲，像干樹枝被踩斷的聲音。

再睜開眼時，

面前是一棟建在半山的豪華別墅，傭人成群，燈火通明。

她撲倒在了一旁的小樹叢里。

裴西寧站起來，看了眼手上一手的土，一瘸一拐走出來，

雨勢絲毫沒有減小，白色的路燈照着，更顯得凄冷，

順着鋪就鵝卵石的小道上去，大門沒有關，輕輕推一下，就進去了。

林秋雲看到進來的裴西寧，生生嚇了一跳，「寧寧，你這是怎麼了？」

裴西寧一身衣服都被打濕了，一綹綹濕發貼在面額上，面容蒼白，唇無血色，看起來多少有些狼狽難看，

「來的時候雨變大了。」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努力讓自己得體一些。

「過來坐，」林秋雲趕緊拉她過來。

「褚叔叔好！」女孩趕緊看向坐在正中的人，眼神怯怯的，目光巡過這棟價值不菲，掛滿珍貴藝術品的豪宅時，卻又帶着點不安分的興奮。

「再去添副碗筷吧！」褚長恆吩咐一旁的管家，

座上的男人眉高目深，鼻樑上架着銀灰質眼鏡，神情是一貫的冰冷嚴肅，看不出喜憎。

「謝謝叔叔！」裴西寧拉開椅子，剛坐下，一抬眼就看見了對面的少女，

十七八歲的年紀，有一張精緻過份的臉，半斂的眉目清冷淡漠，又帶着幾分衝破天的狂，引人奪目。

想來這就是女主了，美貌有嶺城一絕的稱號，劇情里說，帝京所有名媛大小姐到了她面前全都黯然失色。

裴西寧眼裏的驚訝不加掩飾，

倒不是因為她的美貌，

只是，她記得劇情里女主是在她後面才到的。

「來這邊還習慣嗎？」褚長恆看向裴南潯，

裴西寧神情一頓，劇情收尾了？

「挺好的。」裴南潯回答，

林秋雲趁機插話進去，「南潯，明天就開學了，以後就不要像在鄉下那樣不懂事了。一中可是百年老校，多少人擠破頭都想進去，要不是你褚叔叔解決了你學籍的事，我都不知道怎麼辦。」

她語重心長，語氣又在誇耀。

「沒什麼。」褚長恆語氣淡淡，

裴南潯卻什麼反應都沒有，甚至連個眼神都沒給林秋雲。

當著一桌人的面，還有褚家上下的傭人，

林秋雲面色微燙，更多的是惱火，深吸了口氣，勉強維持出一個得體的笑，又看向一旁另一個女兒，

才發現裴西寧一直在他們聊天之外，只自己捧着碗低頭吃飯，

「當年西寧和小潯的父親和我在同一個研究所工作，我們兩家的關係很好。」

褚長恆忽然開口，他拍了拍一旁從頭神遊到尾的少年，

「我承諾過，會好好照顧他們，從今往後，西寧和南潯她們兩位都是你的姐姐。」

男人說完話，看了眼他，

輪椅上的少年才把目光放到裴西寧身上，

她拿着筷子的手上已經滲出細細密密的血珠，糊成一片，然而面上卻毫無表情，也許是麻木，像什麼也感覺不到。

依然只是在吃飯。

「西寧姐姐好。」他聲音不大，

裴西寧抬頭看他，少年半張臉藏在陰影里，目光不與人接觸，長得挺乖，是那種金尊玉貴，養尊處優的小少爺。

知道他不喜歡她，

裴西寧只淡淡露出一個笑，道了聲「你好」，然後低下頭去吃飯。

褚偃轉過去，對着裴南潯，低聲道，「小潯姐」。

裴南潯唇角勾了勾，伸手去摸了把他腦袋，「乖！」

少年的耳尖一下紅了，

裴西寧餘光看了眼旁邊臉色微僵的林秋雲，埋頭去吃飯。

飯後，

裴南潯到褚長恆書房裏去，兩個人不知道談了什麼，很久沒出來，

裴西寧摸了摸身上濕重的衣服，找了張椅子坐下來，

翻開手機，上面是99的未接來電和消息，

柳*：寧寧，怎麼了，顧澤寒那個狗東西要過來了，我一會再打給你。

屈胖：找本大少幹什麼啊。

柳*：你手機怎麼打不通？

屈胖：你那助理髮瘋了？

…………

裴西寧敲完幾條消息過去，上面的人依然沒出來，林秋雲也不知道去哪了。

她看了眼空蕩安靜的客廳，只剩下那輪椅上的人在，他安安靜靜的。

她直接起身離開。

「這是給我的生日禮物嗎？」裴南潯指了指少年手裏的盒子，

褚偃坐在窗邊，一動不動，

外邊是漆黑，飄着淅瀝小雨的夜，她戴上帽子，像一抹影子，從這裏離開。

「小偃？」裴南潯又叫了他一聲，

褚偃回過神來，

少女勾了勾唇角，溢滿自信，「這是給我準備的生日禮物嗎？」

褚偃看了看手裏雅緻古樸的盒子，又看向坐在桌上的裴南潯。

本該是個直接肯定的答案，

他卻像被這個問題問住，

目光凝滯，茫然了很久，最終緩緩搖了搖頭。

就像他常常要想好久一會才能想起自己是誰，身在什麼地方。

是給誰的？

他好像也忘了。

褚偃打開盒子，一隻金屬打造的青色翅蝶，輕薄精巧，好像隨時會飛進這夜裏。

滴答滴答，

房間裏的時針指向十二，

裴南潯早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他拉開袖口，

這棟房子燈火通明都掩不住那種骨子裏透出來的沉寂和黑暗。

而手腕內側有奇異的紋理生長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