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誰會讓主角死呢

八月，小山村。

夜色才起，低矮破敗的小土牆前圍了左鄰右舍一圈人，

「把孩子一扔這這麼多年都沒再回來，也是真狠心！」

「不回就算了，小潯都這麼大了，現在非得鬧這麼一出給誰看？」有人故意拔高了聲音。

門裏牆外就幾步遠，

院裏女人聽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憋得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難看，指着裏面罵，「裴南潯，你出來，少給老娘擺那個臭架子。」

「錢沒少給，初中都沒畢業，還四處打架留下案底，你有臉嗎？看看你姐姐，也就大你一歲，不僅把鋼琴繪畫學到頂尖，現在還讀的世界前幾的名校。」

院裏沒有聲音，

身面的木門卻嘎吱一聲，走進來一個渾身昂貴奢侈品的女孩，

「媽媽，咱們一家人好不容易才聚到一塊，還是該和和氣氣的好。」她抱着手看向眼前那棟破舊小屋，神情透出股得意，

「妹妹年紀小，又從小在這種窮山溝里長大，窮山惡水，難免養些壞習氣……」

這是記憶里最後一句話，

嗡……大腦宕機的狀態結束，

「準備除顫！」

裴西寧猛然睜眼，難聞的消毒水味道充斥着鼻尖。

「病人現在的心臟負荷已經到了極點，需要一個新的心臟，否則，最多再撐兩年。」

被推回病房，裴西寧腦子還昏昏沉沉，聽着外面哭天搶地的聲音，「潯潯，算媽求你了。」

「把心臟換給你姐，我們會給你一大筆錢，讓你和你劉奶奶下輩子吃喝不愁。」

裴西寧嘆了口氣，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十九年，

一本大女主馬甲文衍生出四五條支線，條條支線都獨立出書了，只能說作者會賺錢。

她一個十項全能卻疾病纏身的女配，還有一個法盲媽，因為各個方面都被女主瘋狂吊打，最後精神崩潰，自焚死在廉租房裏。

而那個被她弄到鄉下去的妹妹就是馬甲文女主。

手機嘟嘟響了兩聲，

裴西寧費力抬手，摸到桌上的手機，喂了一聲，電話那頭死一樣沉寂，

空氣中忽然嗡嗡震動，像有千百隻蜜蜂正在趕來，

裴西寧看着空氣里渲染開的紅色預警，歪了歪頭，

「8532，你已經好了嗎？」

她輕輕笑道，拔掉呼吸機面罩，支着身體從床上爬起來，像從墳墓里爬出來的鬼魂，

系統沒有出聲。

代之回應的是空氣中的大屏幕迅速變紅，像血滲開，

叮叮叮叮叮叮！！！！！數萬條消息一齊湧進來，

「系統7862已發現你的位置……」

「系統2698及其主人……」

「系統8436已發現……」

「系統3690，系統6047，系統9631………」

警告聲不絕於耳，千百萬個系統在同時定位她的坐標。

裴西寧笑了笑，8532向其他系統播告了自己的坐標，

意圖，和她同歸於盡。

「你笑什麼？」一個拳頭大的白色虛影懸浮在空中，刺耳的機械音中充滿怨恨，

3年前，裴西寧將它從宿主身上剝離下來，任務者當場死亡，它自己也差不多完全耗損。

花了三年的時間，才修復好部分功能。

「笑你們不自量力啊！」

裴西寧拔掉吊針，一隻手伸進主腦晶片里，「你以為我會和我的前任們一樣虛弱和愚蠢嗎？」

光屏閃了閃，數以億計的數據在空氣中蒸發，

8532冷笑，聲音卻越來越微弱，「誰在乎呢，你們的下場都一樣！」

最後一條消息，

「系統2346及其任務者正在靠近，距……距離您三十七……」

啪嗒一聲，一切化為虛幻，所有聲音消失不見。

裴西寧猛咳了兩聲，迅速拖着身體從床上下來，

走到窗戶邊，淡藍色的窗帘下是一個小花園，

金燦燦的夕陽下，花卉綠植洋溢着生機，有被推着輪椅的病人和走來走去的醫護人員，一切都是美好和諧的樣子。

裴西寧看向外面，

一個穿着電工修理服的中年男人站在鐵柵欄外，面無表情的一張臉，目光直直地巡視着裏面的人。

身側一塊淡藍色的信號標已經被打上叛逃的標記。

眼前陣陣發黑，幾乎差點直接向前倒去，

「那個狗東西把血戈拿走了。」一道狠厲的沙啞女聲響起，

裴西寧摸了摸，脖子上果然空蕩蕩一片，

她撐着身子轉過身，背靠住牆，幾乎抑制不住，重重咳了起來，咳得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外面還在吵，

「裴西寧的命是命，我的就不是了嗎？」一個冷淡的女聲中隱隱夾着些顫抖，

門被從裏面打開，

在外面吵架的兩個人似乎沒想到她這個時候會出現，詫異地愣了一下，

裴西寧扶着門框，面色煞白，攀着欄杆朝走廊盡頭出去。

在電梯關上的前一秒，她快速進去，

「我領獎的時候你能不能到現場。」一個明艷高挑女孩抱着她旁邊男生的胳膊撒嬌，「那天還是我生日呢！」

男生沒有回答，

「謝珩之！」女孩不滿他神遊天外，聲調猛然提高，整個電梯裏的人都聽到她的聲音，

男生黑色上衣外套，襯得身形高瘦挺拔，側臉線條凌厲，輪廓分明，碎發在眉目間打下一層陰翳，顯得愈發沉默不好接近。

男俊女靚，旁人看來正是鬧小矛盾的年輕小情侶。

裴西寧聽到那個名字，眼睫只是微微抬了一下，

「他死了，」尤瑟出聲，

見她沒有回應，尤瑟又重複一遍，

「宋大成死了。」

裴西寧才回過神，

令人不適的強烈凝視就落在頭頂，久久不散去，

她嗯了一聲，往人群深處去。

才進電梯，後面緊跟上一個男人，男人面色陰沉，緊緊看向裴西寧的方向，

前面的人身體微微側傾，裴西寧被擋住，

電梯外的人像受什麼忌憚，停住腳步不再動，

有幾個人跟着追來，男女都有，看到電梯裏的人，互相對視一眼，站在電梯外。

電梯門合上，

剛下了兩層，

轎廂哐當搖晃了兩下，不再動。

電梯裏的人四下望了望，電梯燈光滋滋閃了兩下，然後完全熄滅，

還來不及反應，電梯猛地往下墜了墜，又像被什麼卡住，

人們徹底陷入驚慌，尖叫起來，

裴西寧站在角落，冷靜地看着這一切，任務者要她死，但劇情可不會讓它的兩位主角死。

據說對主角下手的人通常只有一個下場，那就是灰飛煙滅。

電梯裏沒有信號，一片鬼哭狼嚎的混亂之中，

一個身影踉蹌來到她身前，

裴西寧被他圍到牆角里，

電梯又猛然往下滑，裴西寧一隻手被握住。

像有兩股力量在相互拉扯，電梯每每滑了兩下又停住，

受不了這種折磨，電梯裏開始有人小聲哭了起來，這是二十三層，落下去，所有人都會撞成肉泥，

電話撥不出去，氣氛壓抑到極點，

一片漆黑里，裴西寧推了推身前沉默不動的人，要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結果被握得更用力，像帶着刻骨恨意，說實話，裴西寧覺得挺莫名其妙。

電梯裏的黑暗和混亂持續了三五分鐘，燈亮了，

他側身到一旁。

電梯門緩緩打開，

她看向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