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奇怪的男人與新生

九.奇怪的男人與新生

因為腿上的傷口,警察局到公寓不足一英里的距離,瓦爾生生走了半小時。

哥特街十六號,瓦爾站在了公寓門前,這座不過二十年的公寓因為缺乏修繕管理在白天的陽光下像是個存在了一百多年的廢棄公寓。

瓦爾盯着公寓敞開的大門,他從未感覺過這滿是異味和蟑螂老鼠破爛的公寓和那張潮濕的得可以擰出水的破床能讓他如此渴望。

如果可以的話,他簡直想直接飛進去撲倒在那張破床上然後好好睡一覺,他實在是太累了,本就沒有足夠睡眠的他再加上一晚上的恐怖經歷,現在他根本就沒有精力去思考那些複雜的東西,儘管他知道自己麻煩纏身,但他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就當瓦爾走上公寓台階的時候忽然有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瓦爾特朗寧!”

瓦爾無奈的側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可聲音的主人卻讓瓦爾十分疑惑,他十分確定自己從未見過眼前這個稱呼他姓名的男人。

眼前的中年男人梳着一頭褐色的中分捲髮,留着兩撇滑稽的小鬍子,一邊一臉親熱的叫着瓦爾的名字一邊衝著瓦爾跑來。

瓦爾強打起精神警惕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先生。似乎我們沒有見過吧。”

男人聞言愣了一下,隨即沒由來的問道“請問今天是幾號?”

瓦爾有些不耐煩的撓了撓頭,沒好氣的回答道:“昨天是八月十四,你說今天是幾號。”

男子聞言囔囔道,“八月十五,今年是1654年嗎?”

瓦爾已經開始懷疑眼前的男子是精神病院裏走出的瘋子或是另有企圖的騙子了,但出於同情精神病的角度下,瓦爾還是回答了他的問題。

“現在是1653年,聽着先生,我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裏知道我的名字的,但我想你需要回去好好睡一覺,你的大腦狀態恐怕並不樂觀。”

男子並沒有被瓦爾嘲諷的話語所激怒,反而是一臉激動的喃喃自語道,“是真的!那個許願機是真的!”

瓦爾沒有去仔細聽男人在說什麼,他現在只想在那張破床上好好睡一覺,於是轉過身,不再理會男人,打算走進公寓。

男人抬起頭看見已經轉身離開的瓦爾大聲喊道“喂,瓦爾特朗寧!我知道你來自南方邊境小鎮坎道爾,你是被母親的出軌對象的親妹妹騙到海倫德來打工的!”

瓦爾聞言,瞳孔劇震,這件事連他都是昨晚才知道的,這個男人是怎麼知道的,他已經感覺有些邪乎了。

男人見瓦爾震驚回頭,沒有絲毫的遲疑一股腦快速說道。“你聽好,瓦爾特朗寧,我接下來說的話非常重要,你一定要牢牢記住!第一點等會兒你睡醒后,一定要跟第一個來找你的人離開。第二點不要接受沒有代價的贈禮。第三點不要在霧城裏相信任何人!第四點布里奇是叛徒,證據就在......”

還沒等最後一句話說完,男人的身體就像燃盡的煙塵快速消散在了瓦爾眼前。

瓦爾驚訝的看着剛剛還在眼前的男人現在卻無影無蹤,他使勁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剛剛所發生的一切,他仔細的默念着男人口中的話,

跟第一個人離開,接受沒有代價的贈禮?霧城?布里奇,越是思考就越是一頭霧水,他使勁搖了搖頭,看着周圍空無一人的街道,開始懷疑是自己因為長時間沒得到有效睡眠而導致出現了幻覺。

這時台階上的公寓門被打開了,瓦爾見到出門的人不是房東太太而是樓上的賈娜頓時鬆了一口氣,

他現在身上可沒錢給那個難纏的肥婆,若是被纏上,免不了一小時的爭執。

“早上好。”瓦爾友善的和自己的免費鬧鐘打了個招呼。

但賈娜見是瓦爾只是高冷的點了點頭,便與瓦爾擦身而過。

賈娜年紀看起來並不大,也就二十左右,但大概是長期使用劣質的化妝品導致她的皮膚有些蠟黃,以前她還和瓦爾熱情的打招呼,大概是房東太太將自己拖欠房租的事情放在了樓道的佈告欄里讓她覺得瓦爾沒錢成為她的顧客才會變得冷淡吧。

對於賈娜的冷淡瓦爾也顯得並不在意,畢竟他也只是想和免費的鬧鐘問個好罷了。

瓦爾走進公寓,出門時被丟在門口的迪倫已經不在門口了,只留下了地毯上散發著難聞氣味的不知名噁心流體。

瓦爾小心翼翼輕踩着老舊的地板,生怕被房東太太發現,不過有驚無險,瓦爾終於順利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頭栽倒在了床上,質量一般的木床發出了吱呀的悲鳴,接着就是瓦爾均勻的呼嚕聲。

......

咚咚咚!

有一陣敲門的聲音響起,瓦爾從夢中清醒。

迷迷糊糊的從床上坐起。瓦爾感覺自己的大腦還是昏昏沉沉的,但大腿的傷口已經沒有明顯的感覺了,但由於沒有窗戶也沒有時鐘,瓦爾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誰啊?”隔着不厚的房門瓦爾試探的問道。

“傑森讓我來的。”門外一道沉穩的男生回答道。

傑森,瓦爾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殺掉恐怖怪物救他性命的男人。

略微猶豫了片刻,瓦爾拉開了房門,門口站着的是一位身姿筆挺穿着卡其色風衣戴着漂亮花邊禮帽和單片眼鏡的老者,禮帽邊緣露出的鬢角都被修得彬彬有禮。

瓦爾暗自咂舌,這簡直就是小說家筆下紳士的化身。

老先生沒有對瓦爾失禮的打量發出抗議只是禮貌的問道,“雖然有些冒昧,請問瓦爾先生,我可以進來和您談談嗎?”

一直與流氓地痞打交道的瓦爾忽然面對一位富有涵養的紳士,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結巴了“當,當然可以,請進。”

說著瓦爾就側過身讓出了進門的空位。

老者脫下禮帽行了個禮,走進了屋內。掃視一圈后老者發現昏暗的屋內並沒有可以落座的地方,於是直接自我介紹了起來。

“打攪了。瓦爾特朗寧先生,我是基金會委派來招募你的工作人員,你可以叫我納德。那麼你願意加入我們嗎?”

瓦爾快速思考了一下。

老實說加入這個神秘而強大的組織對於現在一無所有,不,是只有滿身麻煩和一個月房租債務的瓦爾來說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但還是有很多顧慮瓦爾想問清楚。

“納德先生,請問加入你們,我能得到什麼?加入之後我也要像傑森先生一樣和那些怪物戰鬥嗎?”瓦爾挑了兩個比較在意的問題問道。

納德將拿在手中的禮帽重新戴在了頭上,“瓦爾先生,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講一下基金會的規則,每個基金會的成員都有一個招募的名額,被招募者其實就算是該成員的繼承人,而招募你的傑森是負責消滅和記錄神秘與超凡事件的專家,你是他的繼承人,如果你加入,你負責的也是這些。儘管有些多嘴,但我還是善意的提醒你,剛剛丁賈倫在回到剃刀黨后已經將你放入了懸賞名單中,警署也已經在私底下散佈了對你和你虛假母親的住址等信息,那個放走你的巡夜人菜鳥大概也在找你,雖然我不認為你有傑森所說的天賦也沒看出來你的特殊性,但毫無疑問,加入基金會是你唯一擺脫麻煩的機會。”

瓦爾安靜的聽完了納德的忠告,本就苦着的臉變得更加難受,他的處境比他想像的更加糟糕,對於納德所言的真實性瓦爾也完全沒有懷疑,對於他所說的東西,瓦爾其實也早有預料,只不過納德直截了當的話擊碎了瓦爾本還有的一點僥倖心理。

瓦爾抿了一下乾裂的嘴唇,苦笑的問道:“如果加入了你們就可以保證解決我的所有麻煩嗎?得罪了警察,巡夜人,黑手黨,這偌大的海倫德已經不再容得下我了。”

納德聽到瓦爾的說法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浮現出來一抹輕視的笑意,“放心吧,瓦爾先生,加入了基金會,基金會會保證每個成員基本的安全。那麼您決定了嗎?”

瓦爾嘆了口氣用無可奈何的語氣答謝道“感謝納德先生的介紹,只是我真的還有選擇嗎?”

納德並沒有回答,只是取下了右手的皮手套對着瓦爾伸了出來。“歡迎你加入基金會,瓦爾特朗寧先生。”

瓦爾笑得很勉強,但還是握住了納德的右手。

“我想你需要好好洗個澡了。”握過手之後,納德收回了右手,在用手絹擦拭過之後,重新戴上了手套。

瓦爾見對方擦手的行為也並未感覺到不適,如果身份對換,是瓦爾乾淨的手摸到了對方的黏糊糊的臟手恐怕也會去擦拭,甚至直接拒絕握手。

瓦爾坦誠的說道:“如果一樓的公共盥洗室水管沒被某個醉漢用扳手擰爆,那或許我上個月就能洗一次澡了。”

納德敷衍的回道,“那真是太遺憾了,那麼瓦爾先生,我先離開了,您準備了,就到維納斯銀行來找我吧。”

說罷納德轉身已經將手摸到了門把手上。

不知為何,瓦爾忽然想起了昨天進公寓前在門口碰到的疑似幻覺的奇怪男人說的要跟第一個來找你的人離開這句話,使得瓦爾鬼使神差的叫住了納德。

“等等,納德先生,我想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們一起走吧。”

納德怪異的看了瓦爾一眼隨即瞭然,“瓦爾先生你的謹慎和果斷以後肯定會成為你在超凡世界中生存的利器的。那我們走吧。”

瓦爾見納德同意,鬆了口氣,向納德請求道“請給我一分鐘。”

納德點頭同意。

瓦爾轉過身一把翻起了,蓋在木板床上的滿是破洞的攤子,從床板間的夾縫中摸索着。當他把手從縫隙中縮回來的時候,指尖已經多了一卷鈔票,大概十一二張,色澤墨綠泛白。

這是瓦爾本月的全部收入,包含了還沒繳納的假母親的醫藥費,其中有3張一鎊,兩張五先令和兩張2先令其餘的都是一先令的。

在歐德姆王國的貨幣面值中,除了鎊之外,先令和便士,都是有1.2.5.10這幾個面值的,鎊只有1。

“不錯的藏匿處。”納德誇讚道。

瓦爾尷尬的撓了撓脖子,“走吧,納德先生。”

說罷,瓦爾打開了房門。

“瓦爾,我就知道你在家!賈娜告訴我你已經回來了!快把房租交了,否則你哪兒也去不了。還有郵箱裏有你的一封信!你的房租里可沒包含郵箱的使用費,立刻給我一先令的郵箱使用費!”蹲守在瓦爾門口的房東巴里太太見到瓦爾打開門就用她那難聽的公鴨嗓呵斥道。

該死,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瓦爾正想着離開之後就擺脫了這該死的肥婆,沒想到她竟然就在這裏蹲守着,郵箱使用費,瓦爾清楚這又是這個肥婆自己杜撰的費用,租的公寓郵箱還要收費,簡直聞所未聞。

“請問需要我幫忙嗎?”納德在身後禮貌的問道。

“謝謝,不用了,我和她談談就好了。”瓦爾禮貌回絕了納德。

“男人的聲音,你這個鄉下來的臭小子,不會喜歡男人吧?那你下個月必須再給我加五先令的保密費,否則我就把你這個見不得人的癖好舉報給太陽教會,讓他們來審判你!”巴里太太一臉欣喜的往房間裏面探去,似乎想看到什麼關鍵性證據來坐實瓦爾的男同罪行。

瓦爾一臉陰沉,本來他的心情就已經差到了極點,被剃刀黨,巡夜,黑手黨一起通緝的他已經是心亂如麻了,再加上眼前這肥婆難聽的聲音和污穢的話語讓他更是惱火,以前為了留在海倫德給母親治病掙錢他都是老老實實的盡量不得罪任何人,但現在顯然他沒有這些顧慮了。

瓦爾直接罵道:“你這該死的肥婆,半年你收我的每個月的房租都比別人高三分之一,你還好意思找我要房租?你那該死的良心被你這骯髒公寓裏到處亂跑的老鼠叼走了吧。”

巴里太太顯然沒想到一向溫馴的瓦爾會忽然對她破口大罵一時間怔住了。不過幾秒之後回過神的巴里太太氣得臉上的層層肥肉都在顫抖,臉上的厚厚粉底像是雪崩一樣皸裂,落下,被她一向瞧不起的鄉下黑戶小子辱罵讓她的徹底破防。

“你這個該死的小兔崽子!我問過我剃刀黨的朋友了,你不過是個送貨的擦腳布,就算我打死你都沒人會給你收屍!”巴里太太一邊叫嚷着一邊雙手前傾想抓住瓦爾的衣襟。

瓦爾直接一腳蹬在了巴里太太不斷靠近的肥碩肚皮上,在她被蹬得失去平衡一下倒在地上的同時,瓦爾嚴重營養不良的身體也被后坐力蹬倒在了地上。

巴里太太儘力控制着身體的平衡,但還是一頭撲在了走廊的地板上,兩百多磅的身體與本就陳舊的地板重重的接觸在一起,發出了巨大的聲響,還在公寓的房客都悄悄探頭看着這一幕,但沒人上前幫忙。

瓦爾揉了揉與地面接觸的臀部就站了起來,看着在努力爬起身的巴里太太,瓦爾果斷一下騎在了她的腰上,他死死的攥着巴里太太的頭髮,一下又一下的將她的頭撞擊在地板上。

本就被她砸得有些裂紋的地板,在巴里太太的頭部撞擊中露出了地板下的水泥地基。

“多收我的錢昂!?看不起我和我的家鄉昂?還剩那麼多房間故意給我最差的?接水費昂?郵箱費?騙我來這兒給你和你兒子還錢?不給我辦戶籍?要去舉報我?不跟我打招呼?把垃圾都丟在我門口?故意讓討債的人來敲我的房門?故意讓我去送死?就老子的命最不值錢?出賣我!都看不起我!?......”瓦爾每吼一句就把巴里太太的頭狠狠的砸在地面上,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瓦爾大聲宣洩着自己遭受的不公待遇和情緒,他將自己半年多以來積壓的所有不滿都宣洩在了身下這個倒霉的肥婆身上,而納德先生只是在後面靜靜的看着這一切。

瓦爾的狀態已經有點失去理智了,剛被聲響吵醒的賈娜下樓看到了滿地的鮮血嚇得叫出了聲,賈娜刺耳的尖叫將瓦爾拉回了現實。

瓦爾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巴里太太的臉已經完全看不出來是張臉了,血液伴隨着一些人眼中的分泌物都粘在依舊被敲碎的地板坑洞裏,巴里太太翻着白眼香腸嘴裏吐着帶血的牙齒碎片混雜着白沫不斷咕咕咕的冒出。

看見了還在冒泡的巴里太太瓦爾鬆了一口氣,“還沒死就好。”

“納德先生,久等了,我們走吧。”看着地上凄慘的巴里太太,瓦爾感覺前所未有的舒暢,就像心底的陰霾都消失了一樣,但擔心巡警到來多生事端,瓦爾趕緊喊着納德先生一起離開。

納德跟隨着瓦爾走向公寓門口,讚許的說道“現在您有點像傑森先生了。”

瓦爾心情舒暢的回應道:“那是我的榮幸。”

走出公寓門,瓦爾還不忘拿走了郵箱裏的屬於他的信件。

公寓階梯下停着一輛四輪單馬的馬車,整個廂體塗料都是烤漆的黑色,側邊的邊緣上用銀色的鏤空花紋裝飾,低調奢華的裝飾,很有納德先生的味道。

果然在納德先生的帶領下,瓦爾坐上了這輛馬車,在公寓其他人的眾目睽睽之下消失在了哥特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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