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北角區

七.北角區

“北角區,那裏都是超過200年歷史的老房子,我也是第一次去那兒,那些飽含歷史變遷與飄搖的美麗建築足以讓溫室里的現代建築自慚形穢。那些無聊的凡人稱呼這裏為貧民窟!他們哪知道,這美麗的地方所代表的東西!超凡!神秘!恐怖!詛咒!失落的財寶在這裏曾幾何時都是存在的!那些將皮克曼大師除名的畫傢俱樂部的滿腦子裏都是粉色肥腸的所謂大藝術家們只不過看到一副超越他們認知的傑出作品就嚇得屁滾尿流,就這點定力也配開畫傢俱樂部?所有愚蠢的現代人都認為北角區這條臭水溝里淘不出金子,傻子們都不知道,這裏流淌着的華美與夢幻,充斥的奇迹與恐怖!只有皮克曼大師!只有他發現了,還將這些告知於我!”

瓦爾在一旁聽得脊背發涼,卻又忍不住豎起耳朵仔細聽着,生怕錯過了一個字,北角區?他連聽都沒聽過,但這些大人物的話題總是那麼引人入勝。

“夠了!說他帶你去了哪裏!”傑森表情中明顯帶着厭惡打斷了男爵繼續說的話。

“位於貝克街六號的老房子地下室的畫室。”

傑森很滿意男爵沒有再過多的贅述,“他的畫室里像這樣的畫有多少?之後他去了哪裏?”

“很多,擺滿了地下室的所有牆面,那場面簡直就是人間地獄!這個地下室都充斥着違背人倫的精神惡臭,也是在那時我才徹底淪為了他畫作的俘虜,他的畫作簡直打通了地獄和當下的通道,我無法想像他從哪裏瞥見了這些蠕疾走的可怖生物,我當時就有猜想,他筆下的萬魔窟不純粹來源於他的幻想,因為他筆下的生物細膩真實到了符合生物科學的地步,他的每副作品,那些怪物的血肉骨髓彷彿都觸手可及,我一邊嚇得大小便失禁一邊用我所能說出的所有關於誇讚的辭藻去讚美他足以模糊虛實界限的筆觸,他才滿意的放我離去。但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他在紐斯特街的房子也被賣掉了,我也再也沒能找到他帶我去的北角區,但我每晚入夢都能夢見他帶我去他畫室的那個夜晚,我從一開始的恐懼,抗拒,驚醒,到現在的如痴如醉的喜愛,現在,在這個時代只有我才是皮克曼大師唯一的知己!”

傑森聞言,面色陰沉。一把吹滅了手掌小指頭上的藍焰。

男爵頓時再次恢復了癲狂狀態,瘋狂的蠕動叫嚷着,傑森一拳打暈了男爵,將他身上的黑色膠帶盡數取下。

傑森收拾好了散落的武器和黝黑手臂對着瓦爾說道“小子,我先走了,事情的發展大概已經超出了巡夜人所能掌控的範疇,我們三天內也許會來找你,如果你想加入我們就等我們,等會兒巡夜人會來,你除了男爵說的話,其他如實告訴他們就可以了,算是對我救了你的回禮。”

“當然,先生,您放心。”沒等瓦爾說完傑森戴上了兜帽,像是變戲法似的消失在了原地,緊接着包廂的門被敞開了,包廂內的血腥氣一下散發到了整個酒館內。

聞到糟糕味道的酒保帶着苦澀的表情走到了包廂門口,敲了敲敞開的門,“丁賈倫先生,請問結束了嗎?我們可以開始打掃了嗎?”

說著酒保往裏面張望着,霎時間裏面的血肉模糊景象嚇得他一屁股坐在門口的地上,接着就是正常男人絕對無法發出的高音,引得整個酒吧的人都來圍觀,丁賈倫還在流着哈喇子給眾人展示他手中血污攢成的玩偶。

很快夜間巡邏的警察就封鎖了這裏,

其中三個戴着寬檐帽和黑色皮質風衣的人來帶走了瓦爾和丁賈倫還有男爵三人。

三人被帶到了警局裏,關在了不同的審訊室。

瓦爾坐在冰涼的審訊室內,雙手局促不安的不斷改變着擺放的姿勢,他忽然想起了自己黑戶的身份,對自己未知的下場焦躁不安。

最壞也不過是被趕出海倫德罷了,或許這才是比較好的情況,畢竟他如果將自己和丁賈倫的遭遇告訴剃刀黨,他們只有可能認為自己在撒謊然後將自己處以極刑吧。

審訊室的門打開了,進來的正是送他進這裏的三個人其中之一,是一個年輕的“巡夜人”,瓦爾猜他們應該就是巡夜人,他有着一雙漂亮的綠色眼睛。

見到躁動不安的瓦爾嗎,年輕的警官先是稍加安慰道:“沒關係,別害怕,我知道這件事跟你沒關係,你只需要告訴我們裏面發生了什麼就好。”

瓦爾深吸一口氣像是回憶那些事情需要某種偌大的勇氣一般,然後才緩緩說道:“我是剃刀黨的一名送貨員,跟着老大進行一副畫的交易,然後那幅畫中的怪物就活了,將其餘幾人都殺了,我也嚇壞了,差點死掉,但有個帶兜帽的男人進來殺掉了怪物,然後帶着畫離開了。”

瓦爾簡短的敘述了一遍。

年輕警官接着問道“你有看到兜帽男的臉嗎?”

瓦爾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審訊室的門忽然被暴力踹開,一個留着八字鬍的又矮又胖的穿着緊繃警服,肩上有兩顆金星的警官暴怒的走進來直接對着瓦爾怒罵道。

“你在說謊!你這卑鄙的鄉下人,我的弟弟,有目擊者看到了!他就是被你的老大丁賈倫拖進了包廂,他的死肯定是因為你們!你們這些鄉下人都是些卑鄙的老鼠,想來偷走我們這些高貴的海倫德人美好的生活,我一定要將你和你的老大丟進下水道喂老鼠。”

年輕警官不悅的看着闖入者“冷靜一點,達爾署長,這件案子現在不屬於你們警察系統了,由我們接手,你先出去。”

聽着此人的話,瓦爾瞬間聯想到了此人的身份,達比的警察署副署長哥哥,瓦爾聽着他的咒罵一點也提不起反抗的心態,只覺心中一陣苦澀,什麼好處沒撈到還惹上這麼個大麻煩。

聽聞年輕警官的話語,達爾生氣得已經有些失去理智了,對着綠眼警官怒吼道,“住口!我可只有一個弟弟!如果不能為他討回公道,那麼我這個海倫德警察署副署長當得究竟有什麼意義!?”

年輕警官感受着臉上被噴濺的口水,表情從不悅變成了陰沉。

忽然,瓦爾心中忽然靈機一動,大聲求饒道:“署長大人,殺死你弟弟的是丁賈倫那個混蛋啊!您怎麼懲罰我和他都好,但是!千萬,千萬不要對我的母親和哥哥出手啊,他們在水仙花路的巴特爾診所住院,您如果動了他們,簡直會讓我生不如死啊!慈悲的署長大人!我求求您,千萬不要對他們動手......”

年輕警官厲聲說道“夠了,達爾署長,我勸你立刻滾出去,你與兄弟黨還有娼妓街的交易我本不想拿來說,但是你再妨礙我們辦案,我們不介意讓海倫德換個副署長。”

達爾聽到兄弟黨和娼妓街的時候,臉色一白,不自覺的往門口退後了兩步,就像變臉似的討好的對年輕警察說道:“真是抱歉,布萊恩先生,我只是一時難以接受我弟弟的離開所以對您有些失言了,希望您不要計較,我離開離開,不干擾您審訊了,請容我再跟這小子說一句話,我就走,可以嗎?”

布萊恩撇了一眼達爾,默許了。

“小子,如果是真的,我告訴你,你的母親和哥哥死定了!我一定要你也嘗嘗失去至親之人的感覺!”說罷,達爾一邊討好的對着布萊恩點了點頭一邊輕輕的關上了審訊室的門。

瓦爾故作害怕的看着達爾署長退出了審訊室。

布萊恩沒有立刻繼續詢問瓦爾,而是站了起來,將瓦爾背後的單面鏡拉上了帘子。

布萊恩依舊是帶着些許柔和的聲音問道“好了,我們繼續吧。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整個屋子內,只有你沒有精神失常呢?”

瓦爾一副陷入了深度思考的感覺,“我不知道,但是大概與那隻怪物還沒來得及與我近距離接觸的關係,那傢伙將除了我和男爵之外的所有人都用臉貼上去過。”

布萊恩沉聲自言自語道:“噬魂怪?不對。”

“那你能回想起那隻怪物的外形嗎?”

瓦爾抱胸努力回憶着“那隻怪物的外形非常可怕,我難以形容那種恐怖,只能說他是由骨頭和肉塊組成的,有利爪和帶着尖刺的尾巴。”

“對了,在丁賈倫和男爵閣下的對話中我聽到了,那幅畫似乎是皮克曼大師的作品。”瓦爾像是忽然想起了這一線索補充道。

皮克曼!布萊恩聽到這個名字明顯有了一些反應,似乎在沉思什麼。

果然,跟瓦爾預料的一樣,如果全部都用模糊的信息代替,那麼多半會引起眼前巡夜人的懷疑,但是在其中摻雜些有用的線索,就顯得可信多了。

布萊恩嘗試性的再次提問道“瓦爾.特朗寧先生,還能回想起什麼嗎?你的信息對於我們來說非常重要。”

瓦爾苦笑着揉了揉腦袋,“親愛的布萊恩警官,見到那樣的怪物我只顧着尖叫了,哪還敢去仔細看,我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瓦爾用真誠的眼神看着布萊恩說道。

布萊恩與瓦爾對視了一會兒才站起身,開口說道,“好吧,瓦爾.特朗寧先生,感謝你的配合,我是個相信神秘的人,你能夠成為唯一的沒有受到影響的人一定有你的過人之處,如果你想到更多線索請聯繫我,這是我的名片,拿着這個,可以解決你的很多麻煩。”

瓦爾一邊感謝一邊接過了布萊恩的白色名片,接着布萊恩將瓦爾送出了警局門口。

瓦爾手中摩挲着布萊恩送他的名片,剛剛接過的時候沒有好好看,現在看來還真是十分奢侈,整張名片都是類似白銀的金屬壓制而成,上面的地址等信息都是鐫刻上去的,名片的邊緣還有精緻花邊襯托,其左上角還有一個醒目的帽子圖案。

瓦爾小心翼翼的將名片揣進了上衣口袋,這是他全身最安全的兜。

折騰了一晚上,看着天空濛蒙隆隆似乎有了一點亮光。

現在是八月離夏入秋的時間,海倫德屬北方,這個時候天空亮得應該比平時更晚一些,現在大概接近凌晨7點,瓦爾憑藉從前在鄉下種植時令的經驗推測道。

警局門口的十字街上已經開始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商販。大概是因為警局在這兒,十字街是海倫德有名的模範街道。

販賣蔬果和早餐熟食的流動商販已經佔好了自己早晨叫賣的位置,陸續已經開始吆喝早起上班行色匆匆的路人前來購買。上學的孩子們圍在糖餅攤子眼巴巴的盯着在鍋中膨脹的糖餅。流浪的手風琴音樂家也在為今天的表演調試着手中的樂器,連下水道都比瓦爾所居住的哥特街來得好聞。

看着一片祥和的街道,瓦爾很難將這幅場景和昨晚所遇到的恐怖事件所聯繫起來,就像是一場夢。

就先當做是一場夢吧,瓦爾走下警局的台階穿過人群,大腿上貫穿的槍傷還在隱隱作痛,他略微有些瘸腿的往自己所居住的公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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