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武林高手

此時，二人距院牆尚有五十餘步，雖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觀其身材，似乎是個高大的男子。郭三陡然間想起一人：“莫非是吳學究？”

無論這人是誰，只要他在夜晚偷窺少女的住宅，就不是好人，乾的也必定是壞事。幹壞事的人，多半會殺人滅口。想到此處，郭三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又擔心陸單受驚之後發出聲音，忙伸出手來，便要捂向她的嘴巴，卻見陸單也伸出了手，正要按住自己的嘴巴。郭三搖了搖頭，伸出手指放在唇邊，做“噤聲”狀。陸單會意，拉着郭三，躡手躡腳地溜到草叢後面。

時值初春，田間的雜草均為冬季的枯枝，雖然低矮稀疏，卻剛好遮住兩位小姑娘的身形。郭三心頭稍定，此時細看牆頭那人，只見他身材高大，肩寬腰細，身穿一件黑色勁裝，面蒙一塊黑布，像極了電影中的“蒙面夜行客”。郭三心想：“據書中所述，但凡武林高手，均可聽到十丈外的呼吸聲。這人既然黑衣蒙面，或許會些武功，可不能讓他發現我倆。”當即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絲動靜，生恐那蒙面客殺人滅口。

陸單握着郭三的手，只覺她手心濕漉漉地，忍不住一陣恐懼，顫聲道：“郭三，咱們走吧。”

郭三嚇了一跳，忙搖頭示意她不可說話。陸單看到郭三如此神情，更是慌張，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稍有異動。郭三拉着陸單的手，已察覺她在微微發抖，心想：“陸單這丫頭還算沉得住氣，若是換作九九，定會忍不住放聲大叫。”

兩人悄悄地躲在草叢后，大氣也不敢出一聲。過了許久，那蒙面客微微一動，輕飄飄地躍下牆頭，左右看了幾眼，急速奔離。這人奔跑時，絲毫不像百米運動員那般拚命衝刺，也不似電影裏那些輕功高手一躍數丈，只見他腳下微動，身形稍晃，便已向西奔出數丈，漸行漸遠，隨即不見了蹤影。

郭三擔心那人再次返回，拉着陸單的小手，蹲在草叢後面等了好一會兒，也未見有何動靜，終於放下心來，正欲站起離開，忽見前方大樹下閃出一人，同樣是黑衣蒙面，只是身材略矮，顯非剛才那蒙面客。這人走到牆邊，彎腰看了許久，微微搖了搖頭，伸手取下蒙面的黑布。

此時彎月當空，數十步外可辨人面目。郭三睜大眼睛仔細瞧去，頓時嚇了一跳，那蒙面之人，竟是整日在門口叫賣糖人的“唐仁”。

唐仁在原地待了片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朝着第一人離去的方向疾行，身形之快，竟是郭三前所未見。

陸單輕聲道：“郭三。”郭三“嗯”了一聲，轉頭瞧向陸單，月光下看她容貌秀美，一雙眸子燦若明星，長長的睫毛眨了幾眨，模樣着實惹人愛憐；又見她面色蒼白，額頭微現汗珠，顯是驚懼不已。郭三心想：“陸單雖然比我大一歲，卻終究是個小姑娘，我得保護她。”輕握着她的小手，悄聲道：“再等一會兒，倘若那兩人還不回來，咱們便離開。”陸單點了點頭，半跪在地上，忽然說道：“郭三，我餓了。”郭三道：“嗯，我也餓了。”心裏卻明白，陸單並非餓了，而是被嚇得渾身發軟。

又過許久，前方始終未有動靜。郭三終於確信那兩人不會再返，當即鬆了一口氣，輕聲道：”咱們走吧。”說著，便要站起身來。

陸單緊抓着郭三的手，用力搖頭，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

郭三順着她的目光瞧去，只見朦朧的月光之下，又有一人緩步行來。這人身材高大，體形甚佳，卻依然是黑衣蒙面；此時他半蹲在地上，也和第二人一樣，將腳印細細查看一番，后又懷中取出一塊黑布，拖在地上，將腳印俱數抹去，這才轉身離開。

郭三又驚又懼，惟恐還有第四人，與陸單蹲在草叢後面等了大半個時辰，再也未看到黑衣蒙面客。

二人半蹲着身子悄悄離開，只行得數十步，陸單再也忍不住，撒腿便跑。此時忽有犬吠聲傳來，又夾雜着聲聲悲嚎，其音甚怖。郭三緊跟在陸單身後奔跑，距離卻越來越遠。她悄聲叫道：“陸單！等等我！”陸單隻是不理，一路奔到安養院門口，這才坐了下來，將頭埋在膝間，開始低聲抽泣。

此時王大娘屋內的燭光已熄。郭三上氣不接下氣，只覺得一顆心就要跳出胸腔，卻必須強忍着，不敢大聲呼息，生怕吵醒了王大娘。陸單亦是如此，將頭埋在衣裙內，惟恐弄出一絲動靜。郭三暗想：”陸單這丫頭雖然只有九歲，卻是心細膽大，我像她這般年紀時，遠不及她。”

二人在門口坐了許久，終於緩過勁來。陸單悄聲道：“今晚那三人或許是盜賊，我得將此事告訴王大叔。”郭三搖頭道：“這可不好。你若告訴王大叔，他定會問‘陸單，你怎知曉此事？’你如何回答？”陸單愣了一愣，問：“那該怎生是好？總不能讓他們偷了夏姐姐的錢吧？”

陸單終究是個孩子，看到有人在牆外窺望，便以為是盜賊竊取錢物。

郭三雖不知事情的緣由，卻已隱隱猜到，今晚之事遠非看到的那樣簡單。第一個蒙面人並非盜賊，試想一下，普通的盜賊哪有如此身手？難道說，他是個採花淫賊？至於第二人，顯然在監視第一人；第三人又在監視前兩人。

常言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誰知黃雀後面還有老鷹。老鷹後面，是否還有一把獵槍？

聽到陸單要將此事告訴王大叔，郭三忙出言阻止，心想：“這三人的動作利索之極，顯非尋常盜賊。退一萬步講，即使他們是盜賊，又怎會齊聚在小小的南河鎮呢？王大叔只是個村官，我若將實情相告，不僅無濟於事，弄不好還會惹來禍端呢。”尋思片刻，突然又冒出一個念頭：“那位夏姐姐與綠珠姐姐，會不會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對於“武林高手”，郭三隻在影視劇中見過。那些高手們輕輕一躍，便可飛檐走壁，隨手一揚，更可摘葉傷人。郭三每睹此種鏡頭，均會覺得滑稽可笑，只道是導演為了吸引觀眾，故而拍出一些誇張的動作，誰知今晚這幾人的舉動，絲毫不亞於功夫明星。難道說，古代人真的會那些匪夷所思的武功？

二人歇息片刻，偷偷溜回屋內。

陸單又累又怕，躺在床上一言不發，未過多久便已睡着。郭三輾轉難眠，想一會降龍十八掌，又想一會兒獨孤九劍，不知不覺間，也自睡去。

次日醒轉，已是日上三竿。王大娘輕拍着郭三的臉蛋，叫道：“郭三，起床啦！”又走到陸單床前，叫道：“陸單，快醒醒！”

陸單“哎呀”一聲，猛地爬了起來，匆匆穿好衣服，又胡亂洗了把臉，迅速跑向院內。

郭三疊好被子，又仔細地洗了臉，正要開始梳頭，忽見陸單跑進屋內，悄聲道：“那位糖人大叔又在賣糖人了。咱們瞧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