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喪門之旅
細網防護門根本不具備隔音效果,溫時聽到了走廊里再次響起的腳步聲,凌亂迫切,傳遞着進食的渴望。
他速度也很快,直接走到門邊取下符籙,一把拉開門。
咔——
防護門開的聲音格外響亮。
像是一隻無知的羊羔,溫時就這麼一頭扎進了怪物的領地,雙方間只隔着空氣。
這種主動讓另一端走來的“家人們”愣了一下。
樓道內的燈在夜晚也亮着,不過和沒開的效果差不多,只有微光的程度,不時還會忽明忽暗。怪物爺爺和奶奶站在最前面,只昧了一點光的臉上全是貪婪的食慾。
“一個,兩個……”
先張開嘴的卻是溫時,他的舉止很詭異,伸出指頭依次點過每個人:“四個。”
很好,四個怪物,都到齊了。
臉上長着青斑的“弟弟”首先察覺不對勁,拉了下快要餓狼撲食的老奶奶:“土畜今天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
老人家視線上下打量着食物,只看到了細皮嫩肉適合吃的特點。
有些地方管牛喊土畜,溫時聞言雙目一眯,背在身後的手中憑空出現一把青木劍。
過了幾秒,見雙方似乎僵持住了,他忽然笑了:“好端端的,為什麼非要在家裏搞畜牧業呢?”
一句話徹底撕破了臉皮。
確定溫時已經知道了收養的真實目的,一家四口終於不再偽裝。最先撲過來的是兩位老人家,他們奇瘦無比,速度卻也奇快,母親和兒子負責包抄。
作為被攻擊的一方,溫時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僅僅橫臂一劃。
兩顆微畸形的腦袋瞬間如流星飛過,呈拋物線飛去走廊盡頭,這一幕落在稍慢半拍的兒子眼中,他嚇了一大跳,反射性地就要後退。
然而不到一秒的時間,第二波劍氣湧來,殘酷地推平了怪物母子的腦袋。
又是咚咚兩聲,地板顫動的同時機械音隨之出現——
“支線任務-怪物之家已完成。”
“恭喜你向著孤星更近一步。”
溫時撇撇嘴:“這顆星星馬上就要飛出外太空了。”
條條大路通孤星,他出生就在孤星,還近什麼近?
“……”
溫時收起劍,避開地面流淌過來的血水。路過一顆死不瞑目的腦袋時,他淡淡開口:“現在我是這個家裏唯一的崽了。”
怪物的血液要比人類難聞很多,二層的屋子不透風,溫時走去樓下,兩張椅子一拼,湊合了半個晚上。
翌日一早,溫時被一陣急切的敲門聲驚醒。
他先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陽,旭日東升,根據任務內容,現在已經可以離開怪物之家。
敲門聲更劇烈了。
溫時揉了揉睡椅子生疼的腰:“來了。”
開門殺的事件大多發生在夜晚,沒有貓眼,保險起見溫時開門的時候還是後退了一步。
兩個穿白色長袍的男人站在門口,裝束有些像油畫裏的神職人員。
“小亞嗎?”一人開口問。
溫時點頭,領養文件里他叫這個名。
白袍男人多看了他兩眼,稍微點了下頭,問:“你的養母一家現在在哪裏?”
溫時略作思考後,很是直白地說道:“死了,昨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正準備去報案。”
其中一人上去查看情況,溫時繼續說:“最近我身體不好,家裏人給我開了很多葯,吃完暈乎乎的,沒想到一覺醒來……”
反正是凹命硬人設,他沒有貢獻多麼逼真的表演。
很快,上去檢查的人走下來,低聲跟另一人說了幾句。
期間他看向溫時的手,很光滑沒有任何繭,不像是長期拿武器的人。哪怕是力大無窮的屠夫,也不可能製造出如此光滑的切面。
兩人很快敷衍地將事情定性為懸案。
白袍男人終於說明過來的緣由:“近來我們收到非法領養的舉報,現在這種情況,你有兩種選擇。”
溫時狀似在認真聆聽,“您說。”
“領養關係不成立,所以你沒有繼承權,這間屋子我們要收走,要麼你去自謀生路,要麼……競選神侍。”
溫時試探問:“哪一條路更適合我?”
“看你個人選擇,普通工作合同最低三十年起步,神侍在這方面沒有具體要求。”
三十年?
溫時內心呵呵,那豈不是要在副本打白工數十載?
“我要去競選神侍。”他幾乎是在瞬息之間做了決定。
聽了他的選擇,白袍男人語氣驟然嚴厲:“確定了就沒有反悔的餘地。記住,只有符合資格的人才能入選,測試失敗的競選者會被判定為瀆神處決。”
這是什麼邪|教組織?溫時忍住按眉心的衝動:“冒昧問一下,入選條件是……”
“擁有大難不死的命格即可。神侍,自然要選被神明偏愛的人。”白袍男人提到神,語氣自帶恭敬,隨後又說:“你能在非法領養關係中活到成年,說明神明有可能偏愛於你。”
語畢沒有給溫時後悔的機會,白袍男人稍微介紹過後,便讓他跟着上車。
停在門口的是一輛喪車,花圈裝飾在車頭,車子的顏色和男人身上的白袍相近,那是一種不正常的純白,趨近於慘白色。
白日裏司機也開了暗紅色的照明,透過違和的光芒,溫時看到車廂內還坐着數人。從那些警覺和相互打量的眼神中,不難判斷這些也都是玩家。
一路無話,車廂內保持了高度的寂靜。
溫時一直望着窗外,沒觀察到太多有用的信息,路上行人一個個陰沉着臉,街道兩側的建築均偏暗色的風格。
彷彿這是一座沒有希望的國度。
中途喪車停了幾次,又拉上來了四名玩家。
溫時垂了垂眼,加上他一共十二人,所以昨晚淘汰了兩人。
“看來先天優勢一說是真的。”同樣是殺怪,當初在大廠宿舍樓的第一個夜晚,可是殉了不少玩家。
大約半小時后,路面平坦開闊,明明車子還可以再開,卻提前停了下來。
白袍男人催促玩家下車,帶着他們徒步上前。
一千米外,屹立着一座石頭建造的神廟。
古老的廟宇處處透着神秘,每根柱子上刻畫著不同的自然景象,如風雨雷電,溫時跟隨男人一路走進建築內部,瞬間產生一種自身很渺小的感覺。
跨過門檻,白袍男人首先衝著正前方衰弱的老者微微鞠了一躬。
溫時跟着望過去,那老者皮膚上面全是奇怪的圖騰,盤腿坐在蒲團上,看他們的眼神有些不懷好意。
“排隊,快。”白袍男子開口介紹道:“這位大人曾經侍奉過神靈四十四載,稍後會由他來判斷你們是否夠資格入選。”
隊伍排好后,玩家沒有得到任何緩衝的時間,排在首位的人直接被叫去老者身旁。
“伸出手。”老者沙啞着嗓子開口。
玩家被盯得有些發毛,不情不願地照做。
枯柴一樣的指節立刻用力抓住他的手,玩家下意識想要掙脫,手卻像黏了膠一般無法脫離。他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沒入自己的身體,兩人掌紋里竟同時鑽出黑氣。
“他死定了。”溫時後面排隊的女玩家突然開口。
溫時低聲問:“何以見得?”
“他就住在我旁邊的怪物之家,那家只死了兩隻怪物。”女玩家顯然也是一名擅長研究副本機制的人:“根據我的判斷,至少要死到一半以上的怪物才算達標。”
像是在驗證她的話,從玩家掌紋里散發出的黑氣遠遠遜色於老人。
後者的黑氣開始蔓延入侵到玩家的全身,一直到印堂的部位時,玩家開始渾身抽搐,不久彷彿被吸幹了生氣一般,直挺挺地倒地而亡。
死了一個人,白袍男人全程無動於衷,像是拖拽垃圾一樣把屍體丟出去,回來后冷冷說道:“他沒有大難不死的命格,不配做神侍。”
溫時大概看明白了,命越硬的黑氣越旺盛,不過達不到博弈的程度,應該和那名女玩家說得一樣,只要殺夠了“怪物家庭成員”,至少不會被吸干。
出於為副本運行的考慮,他覺得自己應該排最後一個,否則一上前把老者剋死了,後面的人還要等着新的測驗官來臨。
日行一善的好青年準備換位置。結果他的腳步剛剛從隊伍中挪動出去,立刻被白袍男人的一雙鷹眼捕捉到。
“你,別看了就是你,先過來檢測。”
白袍男人認為溫時在搞小動作,將他單獨拎了出去。
“我……”
根本容不得他說話,白袍男人推搡了一把溫時的後背,踉蹌了幾步,溫時來到老者面前。
在“處決”了一名玩家后,老者的面色稍微紅潤了一些,他迫不及待的又要抓起溫時的手。
溫時見狀嘆了口氣,比什麼不好,要比命。
當過神侍的人具備一項特殊的本領,吸走別人的運,老者吸幹了前面那名玩家掌心裏的黑氣,對他來說,每次選神侍相當於一次進補。
溫時:“要知道虛不受補。”
老者沒聽清他在嗶嗶什麼,比常人還要旺盛數倍的掌紋化作無形的細絲朝白潤的掌心而去。
他開始吸運。
吸!吸到時來運轉!
沒有一點點防備,如洪水衝破了堤壩,磅礴的黑氣排山倒海壓來。
老者瞪大眼睛,眼角的褶皺幾乎快被撐破,他張大嘴巴想要說話:“你…你……”
嘴皮子動的瞬間耳朵開始流血,偏偏吸運一旦開始就無法結束。
背後的玩家和白袍男人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瞧見以溫時和老者為中心,掀起了一陣黑色的龍捲風狂潮。
大風刮過,一名玩家抱着柱子防止被吹走。
“什麼情況?”玩家甚至質疑起副本背景,有神有異象,玄幻世界也就是這個配置了。
“你怎麼……怎麼這麼硬……”
老者終於憋出了一句完整的話,七竅流血含恨而亡。
他體內的黑氣盡數被溫時吸收。
龍捲風停歇,只剩神廟內被掀起的灰塵在空氣中翻湧。
溫時淡定轉過身,望着一眾嘴都合不攏的人,尤其是白袍男人,他聳了聳肩問:“我夠資格嗎?”
——諸事不利,難有善終。
遊戲曾經親自給他批過天煞孤星的命格。
能被至高意志認證的孤星,別說在虛擬世界,就算在副本里,溫時認第二也沒人有資格認第一。
良久,白袍男人勉強回過神,張了張口道:“合格。”
得到想要的答案,溫時滿意頷首。
喪門神統轄的副本機制相當不錯,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對自己這麼友好的設定了。仰頭望着外面的蒼穹,這一刻他的氣勢堪比廟外高大古老的石柱。
“記住,我的孤寡,神亦不可戰勝。我命由天不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