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守山人
聽了小兵的話,我和勇子倒吸一口氣,我低頭一看,下面果然呈盆地形勢,而昨晚,我們炸開地道逃出生天的的位置,正在盆地的中心。
“怎麼會這麼巧?難不成?”
我腦海里電光火石,我好像抓到了什麼線索,在我腦海里浮現。想到這,我激動地抓住小兵和勇子大叫:“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小兵和勇子像看傻子一樣看着我。我抓着他們倆的袖子,哈哈大笑:“那老胡壓根就不是為了救狐狸,而是他和幾個人想來這裏干一些不為人知的勾當,結果在地道里全軍覆沒,只有老胡一個人逃了出來,為了守住地道的秘密,才編出了這那追虎救狐的故事,以掩人耳目。”
勇子、小兵聽了我的話,有些驚奇,但也覺得有理,勇子接口道:“那這麼說,那地道里的那幾具白骨,會不會就是……”
“對啊,就是老胡的同夥,那幾把鐵釺,不正是幾十年前,用來挖山鑿洞的工具嗎?”我舉奮地說道。
我們越想越有道理,小兵則痛心又晚了一步,沒能取到寶藏,看起來,這北山和東山相連,東山的藏寶地,多半也都被人取了,自己忙活一場,差點把命丟了,實在是划不來。
我笑着罵他,眼光短淺,既然老胡他們之前來過這裏探寶,那就說明,這山裏的確有不為人知的東西,不管是軍火也好,寶藏也好,都印證了這個傳說可能是真的,何況,我們還有一個鐵盒子,也許裏面就有我們想得到的秘密。
儘管心裏有了一絲眉目,可是我們在這東山轉起來,卻始終沒有找到下山的路,我後背的傷口越發癢了起來,小兵也疼得走不動路,那骨頭有蛇進進出出,我怕咱倆都中了蛇毒,我看着小兵說。
勇子急得團團轉,本來進山之前,我們準備了很多藥品,可是在逃命的時候,小兵的背包都丟了,裏面的藥品和食物也跟着全丟失了,小兵的眼神有些渙散,我知道,這是中毒的癥狀。
快,找水源,給小兵沖洗傷口,我和勇子架着小兵向前走去,大興安嶺的山並不缺水,北山就有一口泉眼,這東山有一個河套,但是在山裏迷了路,想找這條河,也不容易。
“站住,別動,把手舉起來。”我們三個正在走着,後面突然傳來一聲怒喝。
我一回頭,一個30歲左右的男人,端着一桿半自動步槍,橫眉立目地盯着我們。
我們看到是人,笑了起來。
“把槍放下!”
那男人舉起了槍對着勇子,勇子正拿着那桿獵槍。
“好,好,我放下,別開槍。”勇子聽話地把槍放在了地上,“你們是幹什麼的?”男人問
“大哥,你又是幹什麼的?”我問道。
“少廢話,快說。”那男人眉毛一挑,槍口對向我。
“我們是來旅遊的。”
“呸,誰旅遊帶槍?說,是不是盜獵的?”那男人鄙夷地看了我們一眼,用腳把那桿獵槍勾了過來,左腳在槍下一挑,槍就抄在手上。
“咦?”那男人看了一眼獵槍,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這槍,你們哪來的?”
“我偷的。”
“偷的?在哪偷的?”
“不認識,就是一個老獵人家,我趁他睡著了,偷出來。”小兵不知道這人是官是匪,他絕不肯把雷子送槍的事抖出來。
男人聽后一臉怒色。
小兵是講義氣,可我看這人見到槍的神色和語氣,好像和雷子家關係匪淺,不管是官是匪,也許套套近乎,會更好呢。
“大哥,我們說實話,這槍不是偷的,是我們一個朋友雷子借我們的。”我舉着雙手對男人說
“哦?那人叫雷什麼?”那男人問道。
“他不姓雷,他姓田,叫田雷,是我們的發小,我們來山上玩,他怕有危險,就把他爸留下的獵槍借給我們用了。”我說,
我心中暗想,這小子在給我挖井,雷子不姓雷,他卻偏偏問我叫雷什麼?這分明是想詐我。
小兵接口道:“雷子他爸前兩年病逝了,臨死時,交待雷子,把槍的撞針拆了,然後把槍藏在房頂夾層里,絕對不能上交。所以雷子他一直收藏着,但他始終覺得這是個定時炸彈,我去借槍時,他把槍裝好撞針給我,我怕你是警察,所以才說這槍是偷的。”
“嗯,你們起來吧。”男人聽了我們的話,收了槍,見我和小兵起身頗為吃力,又皺了皺眉頭:“怎麼了?受傷了?”
“大哥,聽這意思,你和雷子也是朋友?不知怎麼稱呼?明天我找雷子,咱們在一起,喝幾杯?”剛才的賭注,顯然是壓對了,可是這男人的身份我還不知道,他手裏有槍,我必須得盤盤道。
“我是這山裏的守林員,你們傷得挺重,跟我來吧。”那男人說完就在前面帶路,我們聽是護林員,又見他穿着一身迷彩服,身材雖然不高,步伐卻很矯健,而且對這山裡極為熟悉,走起山路幾乎不用低頭,總能巧妙躲過每一塊地上的石頭和暗藤。我們仨就沒那麼幸運了,一路上被摔得七昏八素,跌跌撞撞地走了半個多小時,終於來到了一座木屋前。
“進來吧。”男人開了門,示意我們坐下,他自己燒起了火,又翻出了一隻木箱,打開來裏面全是一些瓶瓶罐罐,飄出一股濃郁的藥味兒。
我環顧了一家屋內的佈置,傢具、鍋具一應俱全,一張木床上堆着被褥,牆上還掛着一張地圖,我看了一下,應該是東山的分佈圖,上面用紅線畫著幾條線路,想來是他平時巡山時行走的路線。
“我以為你們是來這山裡盜伐或盜獵的,幸好我認識這把槍,田家是我家的老朋友,這把獵槍,還是我爸爸送給他爸的。”那男人摩挲着這桿雙筒獵槍,愛不釋手。
我剛想開口,男人讓小兵脫了褲子,檢查傷口,這時小兵屁股上的傷口已經化膿,男人取出一把匕首,用火烤了,勇子又遞上了酒精,男人將小兵傷口附近的爛肉全割了下來,紅色的鮮血噴了出來,他又撒了些黃色的藥粉,纏上了繃帶。
他上藥、包紮的手法很熟練,小兵也很硬氣,整個過程咬着牙,一聲沒吭,男人很欣賞,又示意我坐下,他要給我治傷。
一樣的步驟,疼得我豆大的汗往下淌,男人上好了葯,給我紮好了繃帶,慢慢走的門前。突然一把抄起了步槍,拉開槍栓,對準我們,聲色俱厲:“你們絕不是來旅遊的,這傷里有蛇毒,而且你的背,是被閃電雕抓傷的,你們到底去了哪裏?”
生死一線,如果我們再不說實話,這荒山野嶺,他殺人埋屍,易於反掌。
“大哥,我們是來找樣東西。”
我見實在瞞不住,就和盤托出,我一邊說,男人眉頭就越緊,當聽到我們在地道里小兵坐在了白骨上,被扎破了屁股,他明顯神情一滯。
一直到我們說完,他才點了點頭,不停地說“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那男人連說了兩遍原來如此後,轉身出門,我們有傷在身,又渾身乏力,就着床,三個人東倒西歪地睡了過去。不知到了幾點,我突然聞到了一股肉香,那男人端進來一盆熟肉,一碗蒜泥走進了屋。
“起來吃飯吧,山裏的狍子肉,剛烀好,你們沾點蒜泥吃。”男人又拿來一隻酒桶,給我們倒上酒,他自己拿了一碗,喝了起來。
吃飯的功夫,男人又細問了一下我們地道里遇險的細節,邊聽邊點頭。男人沒怎麼吃肉,只是不停地在喝酒,那酒是村裡自釀的燒酒,喝起來很烈,那男人喝起來卻像喝水一樣。
酒足飯飽,男人收拾了桌子,指了指床說,“一會兒你們在這床上擠一擠,明天早上,我送你們下山。”
“大哥,你可是姓胡?”
聽到我的話,那男人一愣,隨即又點點頭,“你怎麼知道?”
“剛才你說你田家交情的時候,我就猜到了,咱們博克圖有多大地方?獵戶向來就是胡、田兩家,你說這槍是您父親贈與田家,我自然能猜到。”
我轉頭看了看小兵,又看向男人,“大哥,斗膽問一句,當年您家老太爺當真是被狐狸迷了心竅?還是另有苦衷?”
“你?”我步步緊逼,男人臉色變得陰晴不定,小兵和勇子捏了一把汗,他倆怕男人暴起,再把我們都突突了。
那男人卻點了點頭說,“你們聽過那個傳說?”
那男人嘆了口氣道,和你們說也沒關係,今天在這遇到你們,也是緣份,了結了我們家三代人的執念。
胡家並不是本地人,祖上都是瀋陽的獵戶,男人的爺爺叫胡中顯,年輕時,仗着自己槍法好,就從了軍,加入了奉系張作霖的軍隊,幾場仗下來,胡中顯槍法如神,很快就升任了連長,胡家一門出了個帶兵的,也是光宗耀祖的事兒,沒過幾年,胡中顯的部隊開拔,到了博克圖,說是建一座軍事堡壘,胡中顯帶着連里的弟兄,就負責東山的修建任務。
可是沒幾年,南邊發生了戰爭,鎮裏的軍隊全都上前線參戰,只留下一個營的兵力駐守,沒幾年,張大帥在皇姑屯被炸死了,工程一度停工,奉系的一個高官帶了一個班的士兵過來,全面接手了後續工程,胡中顯和部隊都被轉移到了山下,負責保衛。隨後,俄國人又打了進來,佔據了博克圖,奉系軍官早就返回瀋陽,只留下胡中顯率部反擊。
一個連的兵力根本抵禦不了,戰友們全都戰死了,胡中顯卻死裏逃生,他回到鎮子,脫下軍裝隱姓埋名,成了一個普通的農民。
後來胡中顯在鎮裏娶了媳婦,生了娃娃,他依舊每天上山打獵,一去就是好幾天,這樣過了好多年,他是鎮裏遠近聞名的獵戶,大家也不以為異,直到有一天,胡中顯再回來時,整個人變得沉默寡言,他逼着媳婦帶着孩子跑回了娘家,囑咐他們不要再回來。過了沒多久,就聽說他在家裏開槍自殺了。
胡中顯留下了十五歲的兒子胡振強,奇怪的是,他從外地回到村子,也接地字父親的槍,成了一名獵戶,那個年代,打獵已經很少了,可他還是樂此不疲地上山打獵,直到在絕壁上失足跌落懸崖。
我叫胡明生,胡振強是我爸,小時候,他常常教我開槍,打槍,我爸會自己做槍,也是我和爺爺學的,雷子家這把雙筒獵槍,就是我爺當年親手做的,小時候,我見父親上山打獵,有時候,什麼獵物都打不着,可他還是執意要去,那時村裡人都在種地,只有父親像着了魔一樣,天天往山上跑,我小時候,就經常沒飯時,餓肚子。
男人講着這些故事時候,神色黯然。可是,男人話鋒一轉。“我媽也常和我爸吵,我爸被逼得急了,就說這山上有個大秘密,他如果找到,那我們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可是沒想到,40歲那年,他從山上懸崖跌落,再也沒見過他。
所以,我參軍回來后,主動留在這裏當護林員,為的就是想探尋那個秘密,也是想找到我父親的下落,而今天聽你們所說,原來,當年我爺爺他們是進了這條暗道,最後才家破人亡,難怪當年爺爺非逼着奶奶遠離這裏,不要再回來,可是我爸爸卻是不聽,唉。男人苦笑着。
我心下瞭然,看來當年胡中顯留在鎮裏是早有預謀,他和幾個知曉此事的戰友,隱姓埋名,就是想在這山上找出寶藏,結果同伴卻慘死洞中,而後來胡中顯可能也被人殺人滅口,畢竟,這件事牽扯着很多背後的陰謀,我們不得而知。
這一夜,我們睡得死沉,而胡明生坐在木屋前,盯着爐中的火炭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