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夏無且說,李斯和趙高讓他一回到咸陽,就宣佈始皇帝已經自然死亡,和他們一起擁立胡亥。
結果這老小子也是通靈之輩,八卦了一下,卜出了一個噬嗑卦,也就是說將被反噬——被人反戈一擊。再想到始皇帝醒來時吼出的天選扶蘇之言,就想到棄暗投明。
再說了,回到咸陽之後,其他的大臣和太醫要驗屍的——始皇帝分明是非正常死亡!
並且,這老皇帝修仙搞得神神道道,死沒死還說不清!
於是乎,他就堅決不答應,回到咸陽后宣佈始皇帝病死。
這國舅爺甚至還通過黑甲鐵騎中的心腹,暗中散佈消息,說始皇帝受制於李斯趙高,一時人心浮動。
「這麼說,你這老兒還成了忠臣了?」扶蘇用譏諷的口氣問道。
躲在暗處的蒙恬,見氣氛不對,走上來嘀咕道:「有甚麼好磨蹭的,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怕個甚啊!」
夏無且慌忙道:「李斯和趙高是奸賊,下官不敢與之狼狽為奸。」
蒙恬撿起地上的詔書後,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拳頭將石磚地面捶得咚咚響。
早知道是這樣,為何會鬼使神差地相信扶蘇這小子,又是大吹特吹千年穿越,又拍甚麼皮演戲,又是鼓搗甚麼始皇帝元神親臨,面對十萬將士詛咒李斯、趙高、夏無且是奸賊?
面對十萬將士的時候,始皇帝的「元神」不是咬牙切齒地說,這幾個奸賊,要謀害扶蘇公子嗎?
可是,這三個奸賊送來的詔書,卻明明是扶蘇和蒙恬做夢都希望得到的寶物啊!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老戲骨魏異人撿起地上的詔書,仔細看了三遍,悄聲對扶蘇說:「公子,咱們只有硬着頭皮,繼續編,繼續演!」
他娘的,接下來的劇情,似乎進入兩難的境地。
若是堅持始皇帝「元神」的下達給十萬將士的口諭,那麼,三個亂臣賊子送來的「矯詔」就不能算數——但這詔書可是直奔咸陽繼承大統的保障啊!
如果否定始皇帝元神的口諭,那麼,扶蘇公子妖言惑眾、意圖謀反的罪名就坐實了,到時候不要說繼承大位,恐怕小命都難保!
演,繼續演!
扶蘇公子進行了「戰前動員」,用來鼓舞士氣,結成統一戰線。
扶蘇說了幾句至理名言:
1,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2,有時候,相互妥協也是一種策略——不同的利益個體,可以互惠互利,實現雙贏。
3,始皇帝的兒女,都持有公司原始股。如今到了分紅的時候,誰放棄股權,誰就是傻瓜。
4,人生如戲,全靠演戲。始皇帝的「元神」對十萬將士說的話,既然是演出的,我們完全可以再圓回來。
那三個官場老油條,領悟能力不差,很快就明白了名言的精髓所在。
於是乎,導演兼主演扶蘇,向臨時選中的演員——國舅夏無且,介紹了前面的劇情,並且一再強調,由於歷史書害死本公子,如今前面的劇本寫錯了,劇情演砸了.....
當然,扶蘇還是調低音量,向夏無且展示了始皇帝昨天的「現場直播」。
夏無且久混於朝堂,還是有兩把刷子,他點點頭,說了一句讓扶蘇公子感激萬分的話:「君子,您來做!小人,我來!」
扶蘇熱淚盈眶,琢磨這句話,好耳熟啊!
宮殿大門,沉沉地關閉。
導演兼編劇扶蘇、副導演蒙恬、領銜主演魏異人、主演夏無且,一起忙碌起來......
他們要拍攝下一段「紀錄短片」。
足足一個時辰后。
扶蘇和大將軍蒙恬鐵青着臉,走出宮門,後面屁顛屁顛地跟着夏無且。
他們來到大校場,司馬欣一眾人幸災樂禍地跟隨。
鳴金、擂鼓、奏樂......
天使駕到,如皇帝親臨,所有將士都必須聞令而動。
儘管始皇帝的元神現身,說了使者是奸賊。那麼,左軍屈茂的十萬楚地左軍,還有王離的十萬右軍,今日正好看看「始皇帝的元神」和使者如何對質。
於是,見證奇迹的時候到了。
這次,三十萬大軍全部集合完畢,已經是兩個時辰后。
好在前面幾批使者過來下達的詔令,是讓大軍集中封閉,三座大營近在咫尺。
這次,大帷幕上再次出現始皇帝的元神......
眾將士們親眼看見,始皇帝在天空駕雲騰飛了一陣,後來出現在魏國地宮大殿。
在魏國地宮裏面,始皇帝打了國舅爺幾十個耳光。
始皇帝兇相畢怒:「寡人元神出體之前,要爾等擬旨意,命令扶蘇接替國君之位,爾等為何矯詔,只是命令他暫攝皇權,監國理政?」
夏無且將頭在石磚地面叩得咚咚響,痛哭流涕說道:「臣侍奉皇上數十載,臣妹深受皇上青睞,還承蒙陛下修建阿房宮,敢不肝腦塗地,以報效陛下!」
始皇帝將大袖一揮,嘲諷地問道:「那你說說,改登基為攝政,豈不是矯詔?試問扶蘇既不是太子,又不是新君,以何身份監國攝政?若是其他公子和大臣有覬覦之心,豈不會暗中謀害吾兒扶蘇性命?不要說朝堂之中,就說三十萬長城大軍中,你能保證每一個將領,每一個士卒,都會對扶蘇公子絕無二心嗎?」
此時,鏡頭特寫,始皇帝手握劍柄,用殺氣騰騰的目光,瞪了一眼。
副帥王離此時躁動不安,始皇帝那眼神,分明是瞪自己的啊!
監軍扶蘇手下的兩個校尉走過來,當眾搜走了他身上的密旨。
始皇帝繼續發飆:「朕給了很多大臣特權,甚至是密旨,但是誰若不服從扶蘇公子,朕可以將那些東西收回來!」
王離本來跟着校尉走了幾步,打算去接受懲罰的。國舅爺夏無且此時的臉,此時還腫着,這是他的前車之鑒——此時也站在觀眾席的最前排。
「王將軍無憂,本公子已經請父皇寬恕你了!」扶蘇叫回了王離。
王離回到扶蘇的左邊站好,看見扶蘇笑容可掬地向他致意,並示意他繼續聆聽始皇帝的「諭旨」。
王離身材高大魁梧,祖上世代名將,輪到他,也是戰功赫赫。
王離向扶蘇投去感激的目光。
幕帳裏面的君臣對話,還在繼續。
夏無且跪在地上,嚇得戰戰兢兢,滿頭大汗。
「真他娘的是個戲精!」扶蘇公子搖頭感慨。
「回稟陛下,臣等愚鈍,可是忠心可鑒。臣等雖然得到您讓扶蘇公子登基的口諭,然而,陛下您已經修鍊出萬年不壞之元神,若是閉關三五天或者數月,乃至數年之後,不忍看見人間疾苦,想要親自理政,那扶蘇公子何以自處?」
一席話,不無道理。
將士們有人在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