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兩份天露,兩人成仙
「老大,老二,老三,老四。」
堂伯一家人。
被安排着吃飯去了。
等人走後,張父先是一聲嘆息,隨後才開口道:「當年咱家也窮,從王廟祝家租了十畝旱地,每年交了租子,落在咱們嘴中也沒有幾口。」
「趕上災年,更是全家要飯,眼下日子是好過了,可咱們也是苦過的人,如今永年府遭了災,有遠親前來投奔,要是不嫌麻煩,就讓他們留下吧,也不差這兩碗飯吃。」
從永年府投奔來的遠房親戚。
說實話,遠是遠了點,兩邊都百多年沒走動了,除了族譜無聲的訴說著過往,其他的也就跟陌生人一樣。
不過張家到底是積善之家。
陌生人求助到門前都沒往外推過,何況是帶着族譜來投奔的親戚。
所以在張父看來,左右不過是添幾雙筷子的事。
不說其他,就是眼下這張家大宅,光廚師就有七個,算上府里的小廝,挑夫,婢女,促使婆子,前前後後更有百多人。
這還不算練武的護院,算的話每天雞鴨魚肉就要用掉幾千斤,幾個逃難的八竿子親戚,能吃,又能吃多少。
「就依爹的意思吧。」三姐接了一嘴:「咱們各有各的事做,讓堂伯留下,也能多個跟爹娘說話的人,你們要是不放心,就讓堂伯的兒孫去我在鎮上的酒樓當值,正巧,我準備在酒樓對面開一家浴屋,眼下正缺人用。」
大哥一聽,連連點頭。
如今他是富貴閑人,家裏娶了十三個老婆,整天忙着生孩子。
只是早年練武不當,虧了身體,一直沒造出來。
與他的大事相比,三五個遠房親戚也無須在意,畢竟現在的張家家大業大,家裏的老鼠比貓都大。
「安定縣成了安定府。」
「周圍更有七縣八十六鎮併入,我整天忙的腳下生風,顧不得家裏多少,這事就教給三妹吧。」
二哥也一臉隨意的做了表態。
「老四,你覺得呢?」
三姐又將目光看向張恆。
當然。
張恆也不在意這幾個八竿子打不到的遠方親戚,與之相比,倒是三姐這些年的變化不少。
打量一二。
三姐現在頭上戴着鳳釵,看着三十齣頭,一臉的雍容華貴,倒是有點紅樓夢中,鄧婕扮演的王熙鳳的感覺了。
算一算。
時間過得真快。
想當年,三姐嫁人,小外甥朱朝出生,一如昨日。
實際上,那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歲月不留人。
當年來侯府中,整天找小老虎玩的朱朝,朱暮,也都各自成家立業,有個子嗣。
三姐也從三姐,成了三娘,又成了三奶奶,管着朱家后宅與張府內的一些瑣事,再也不是那個沒得吃,整天只能去地里挖野菜的黃毛丫頭。
「老四,直勾勾的盯着我做什麼。」
見張恆愣愣的看着自己。
三姐有些摸不着頭腦。
「三姐,你又漂亮了。」
張恆對堂伯一家提都沒提,而是往三姐身上誇讚了一句。
三姐鬧了個傻眼,又有些哭笑不得。
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四五十歲的人了,也不知羞。」
張恆笑道:「我就是四五千歲,當弟弟的誇姐姐也不算羞,要說羞...」
說著。
張恆看向站在二哥身後,一臉乖巧模樣的陸笙:「笙笙呀,剛剛堂伯家的那個半大小子,看你,都快把眼珠子瞪出來了。」
「嘿嘿...」
陸笙臉皮極厚。
她是武道真仙,如今更是充實底蘊,正在創造屬於自己的武道功法,確實不是那種被說兩句就臉紅的小女生。
反而是一旁的二哥。
看着自家這半個徒弟,半個閨女的得意弟子,一時間有些頭大:「這死丫頭,守着一堆武功秘籍,整天把自己鎖在房間裏比比劃划,也不喜歡出門,老四,倒是跟你越來越像了。」
「像我有什麼不好。」
「修行嘛,宅一點好,穩一點好,就該是一步一個腳印的。」
「陸笙一沒血海深仇要報,二沒十年之約,何必拿鞭子抽驢一樣非要她快跑。」
張恆一邊說著,一邊給了陸笙一個我很看好你的眼神。
畢竟。
修行從寂寞中來。
像那種只知好勇鬥狠,打打殺殺之輩,今天不死,明天也是一定。
陸笙武道出身。
修的又是無極魔宗下的魔道真功,功法本身就帶着戾氣,合該以靜制動,以陰化陽,所謂的極道路線,也不是悶着頭硬推,腦子是一定要有的,一張一弛才是真武。
白馬過隙。
匆匆又是十年。
這一年,是張恆來到大璃界的第六十年,同年秋,小老虎白虎血脈二度覺醒,直入真仙之境。
也是這一年冬。
辛苦造人的張大哥,終於有了第一個子嗣。
張恆沒有食言,將截取來的天露送了一份給他,作為賀禮,另一份,則送給了二哥,為其鑄就武道之基。
有人道。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張恆自問也是不差,以他的能力,單純的讓一個人成仙並不算難。
天露這種奇物便是捷徑之一。
首先是卡在武聖境界,已經多年沒有存進的張二哥,在天露的洗禮與感悟加持下當場破鏡,渡劫成為了一尊武道真仙。
半年後。
張大哥也不甘其後,渡劫求仙。
可惜還是太急了些,沒有準備周全,渡劫是渡過去了,卻在雷劫下被打碎了肉身,成為了一尊沒有肉身,只以靈魂形態為主的鬼仙。
當然。
天無絕人之路,鬼仙也是仙。
要是有這個命數,學着哪吒,以天材地寶化出一副仙軀來,未來依然要得窺大道的一天。
只是這很難。
而且和張恆想的一樣。
他這個大哥,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
之前能在家一窩,就窩了二十年,純純是為了誕下子嗣,從他這換去一份天露。
現在天露服下,仙路也成了。
拜拜吧您。
只待了兩天,第三天一早,就舍了剛滿月的孩子和家中妻妾,悶着頭往海外去了,說是什麼當年在海外發現過一處仙人秘境,可恨實力不濟沒能探索,等今天已經等了三十年。
張恆無話好講。
因為本就有人放蕩不羈愛自由。
他這大哥從小就不甘於平凡,整天念叨着大丈夫生於世,不可鬱郁久居人下。
鬼仙再不好也是仙,相比凡人更高的。
這不,多一分鐘都待不下去了,非要再去努力努力。
張恆不好攔着。
有夢想的人都是可愛的。
只是大哥這一走,留下的妻兒小妾就不好辦了。
孩子還好。
起名為張落,留在爺爺奶奶身邊撫養,以後長大一點了,可以跟在陸笙身邊習武。
反倒是那幫嫂子們有點不好處理。
看着哭哭啼啼的一眾妻妾們,張恆也是無言:「仙凡有別,我大哥這一走,什麼時候再回來可就不好說了,你們呢,都是些苦命人,我這有兩個辦法,你們聽一聽,看看怎麼選。」
「一呢,可以留在張府的,以後吃穿用度加一等,生由張家養,死由張家埋,也不會差了你們的月錢。」
「二呢,每人發點銀子,再送個農莊,農莊下有三五百畝土地,地契也給你們,算是給你們的遣散費。」
「要是願意,拿了銀錢大家好聚好散,就當這些年被人包養了,回去后還能再做自己。」
一聽這話。
一群嫂子們面面相覷。
她們自二十年前嫁入張家,做妻也好,做妾也罷,最大的也不過三十六七,後幾年入門的小妾,更是只有二十四五。
一聽給錢還給農莊。
農莊下有幾百畝土地。
這些本就是窮苦人家出身,半賣身,半攀富貴來的小妾們,一個個可就不哭了。
「四叔,此話可當真嗎?」
一名小妾眼淚汪汪,紅着雙眼,一臉欣喜的詢問着,就連張恆都不知道,原來人的表情還能如此複雜。
「當真。」
張恆不開玩笑:「我這大哥心性涼薄,他這一走,什麼時候回來就難說了,真要是三五十年不見人,你們可就耽誤了。」
小妾一聽,沉默幾秒:「四叔,我們身上的這些衣服,還有首飾...」
張恆無語道:「是誰的就是誰,張家不會收回來,你們可以帶走。」
「這鐲子是我的,你借去戴的,快還給我。」
「哎呦,還有沒有天理了,這明明是老爺送我的手鐲,誰看見我跟你借了。」
「撓死你個小狐狸精,這是我的金釵,怎麼到你手裏了。」
「呂倩你瘋了,這不是你送給我的嗎?」
「誰說送你了,就是借你戴戴,快還給我。」
爭啊。
搶啊。
鬧啊。
一個個的,昔日都是好姐妹,感情一個比一個深。
一聽衣服首飾能帶走,各個都不認賬了,好懸沒打起來。
張恆看得無言以對。
當然。
也有不爭不搶的,來了張家十幾年,張府即像囚籠,又像風暴中的港灣,有人早已習慣了這份安逸。
說出去。
出去幹嘛,在這裏有吃有住,還有人給錢花,出去當個小莊主,哪天被人叫張夫人風光。
張恆左右看看。
留下的人也不少,足有四個,其中有生了孩子,被提拔為正妻的嫂嫂柳氏,還有三個年紀偏大,外面已經沒了親人,不想離開的老小妾。
對她們來說。
那些想分了家產離開的小妾也不是什麼好人,私下裏更是嘀咕着:「都是些小浪蹄子,尋思着大爺不在身邊,身上少了男人就活不成,呸,一群窯姐,四爺就該把她們都扣下,賣給葯幫里的老光棍。」
背着包。
坐着轎。
人生本就是一場宴席,眼下不過是曲終人散。
一時間。
往日裏喧嘩的好似唱大戲一樣的大爺府上,瞬間就冷清了下來。
被許為正妻的柳氏嫂嫂也是個聰明人,見此情景,趕忙拉着三人的手一陣安撫:「以後咱們四個,就是大爺府上的一正妻,三平妻了。」
「我們平起平坐,我兒子張落,也是你們的兒子,你是二娘,她是三娘,這是四娘,大爺府里也有不少產業,咱們四個同心協力,給管理起來,等大爺什麼時候回來再給他個驚喜。」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張恆之前還想着,要不要將大爺的府邸,與老爺子那邊的張家府邸合併掉。
現在看還是算了。
張恆以前對大哥府邸里的事不怎麼關心。
這些妾室在他眼中也跟雜草一樣。
如今看。
她們也是活生生的人,就把大哥名下的那些田產,店鋪,還有百多位僕人留給她們吧,管里管外,教導幼子,有點事做才不寂寞。
至於會不會有人挨不住寂寞,出去偷人。
大丈夫在世,妻不賢,子不孝,這也是難免的。
大哥拍拍屁股就走了,一句交代的話都沒有,又哪裏想過自己走後這些妻妾們該如何生活。
也就是張家富貴。
換成小門小戶,丈夫一走幾年不回來,說不得就得出去賣,因為上有老,下有小,總要想辦法生活。
而且張恆估計。
他大哥也不在乎這些。
一起生活了二十年,拍怕屁股就走,一句交代的話都沒有,人之無情,何以至此,養個貓狗也不至於。
真。
不毒不丈夫,女人如衣服。
他這大哥,越來越有反派的味道了。
「大哥也是不着調。」
「剛入仙境,不好好沉澱幾年,天天就想着往外面跑。」
回頭了。
張恆將府上的事跟二哥說了說,張二哥就有些氣不過:「要我說,你就不該給他天露,給三妹多好。」
張恆搖頭:「我當年截取了三份天露,你一份,大哥一份,自然還有一份給三姐留着,只是現在時機不對,此時給她,她不會吃,只會留給朱家。」
沉默。
二哥嘆息道:「嫁出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還是老四你想的周到,三妹服用過延壽丹,有壽三百,再過百年,朱家的子孫到了第五代,第六代,沒什麼感情了,再給三妹服用天露,助其成仙,那時,三妹對朱家也就沒什麼念想了。」
點點頭。
張恆也是這麼想的。
畢竟。
三姐屬於戀愛腦,早年大哥那麼阻攔,希望帶她去天道宗修仙她都沒去,一心想跟朱二哥過日子。
有天露這種必定能成仙的奇物,她多半不會自己吃,而是要留給朱朝,朱暮他們。
既然如此那就再等等。
等到百年後,朱家換過幾代人。
這種感情也就淡了,歷時再修仙也來得及。
而這。
也是一些宗門收徒的慣用手段。
出門行走紅塵,見一人天資不凡,起了愛才之心,想帶他上山修行。
可人家不想去,因為家中有父母要贍養,有妻兒要撫育。
這並不打緊。
等六十年再來就好了。
那時,父母已經故去,妻兒也都不在。
心中沒了牽挂和羈絆,在修行路上反而能一往無前。
至於年齡問題。
對大宗門來說從不是問題。
花甲之年也好。
古稀老人也罷。
別說還有一口氣,就是連氣都沒有了,死了,入了地府,再修行也不算晚。
「老四。」
聊了下大哥和三姐的事。
張二哥壓低聲音,小聲道:「天妖教的人找上我了,說想跟你談談。」
「哦,天妖娘娘嗎。」
張恆沉默少許:「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眼下的事。」
「天妖教對你比較謹慎,沒敢貿然接觸。」
「另外莪這邊...」
二哥頓了頓:「看他們話里話外的意思,我能當上這個府主,天妖教和三皇子一脈出了不少力氣。」
「嗯,不是沒可能。」
張恆沒有反對。
畢竟。
二哥在朝堂內沒有根基,也不是讀書應舉的正統路子。
他是先當捕快,再做捕頭。
從捕頭的位置上升到了縣尉,又從縣尉坐到了縣令。
再後來。
安定縣提縣為府,縣令就成了知府,聽起來頗為傳奇。
可仔細想想。
一府之地不比其他。
沒人在朝堂上保舉,這個位置又怎麼會落在二哥身上。
三皇子一脈的人說出了力,此事可能不假,只是之前一直沒有明說,今日才講,這是希望用這個人情當敲門磚,從他這換點什麼吧。
嗯。
估計有求於他。
「他們有沒有說,想要找我談些什麼。」
張恆又問了一句。
「沒說。」
二哥直接搖頭,不過想到那日的情景,又在後面補充了一句:「找上我的那人,用的也是秘密身份,藏頭露尾的,我估計要找你的事,也是一些隱秘之事,見不得光的那種。」
張恆點點頭。
要是見得了光,直接來找他就行了,也不用拐彎抹角的讓二哥給他帶話。
說什麼不知道怎麼與他接觸,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話。
說這個,不如說是怕引起別人的主意。
而且要讓的璃皇四妃之一。
天妖教的幕後掌控者天妖娘娘親自出面,這件事肯定非同小可。
而他想不出,除了璃皇的事以外,還有什麼事能讓這位三皇子之母,深居於皇宮大內的天妖妃如此。
「估計皇宮內有變動。」
張恆想了想:「莫非是璃皇那邊出問題了?」
情報太少。
不好妄下結論。
不過這種可能性很大,不然天妖教忍了十幾年都能忍住,不來接觸他,沒理由現在忍不住了。
「見見吧,看看怎麼說。」
張恆點頭答應下來,接着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也不是酒樓里的說書先生,想見就能見,告訴他們,我聽聞天妖教中,收錄著很多妖族與人族的功法秘術,我很感興趣。」
說完。
張恆又看向張二哥:「陸笙想要創造出屬於自己的武道真功,就要有參照物和他山之石,笙笙是你徒弟,也是我侄女,我不會不管她的。」
張二哥欲言又止。
他還是想讓陸笙拜在張恆門下。
只是上次被拒絕之後,一直沒機會再開口。
而且這麼多年的相處下來。
張二哥也知道自己這個四弟,在上界有個很吃得開的宗門作為依託,身在其中的地位也不低。
陸笙到底是姓陸不姓張。
要是有一天他不在了,人心易變,笙笙這孩子豈不是沒了着落。
想到這。
張二哥滿是惆悵,總覺得該做點什麼,因為他有預感,四弟快要回歸上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