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老山神夜歸虎山
「廟祝爺...」
虎山下。
有個幽靜的小山莊。
莊子不大,四進四齣,後面帶一個小湖,湖后是樹林,林外連着幾百畝田地。
見張恆來。
守在莊上的牛妖紛紛低眉。
說起來。
牛妖確實好用。
沒事穿上鐵甲,就是看家護院的兵丁。
有事套上車犁,拉車耕地也是靠它。
一妖兩用,一魚兩吃,有酒有肉是一餐,甘露野草也是一餐,這麼經濟實惠的手下誰能不愛。
「大爺睡了嗎?」
眼下這處山莊。
本來就是張恆為張大哥準備的,前面荒廢了一些年月,不過不要緊,現在不就用上了。
「還沒...」
牛妖們憨厚中帶着討好:「傍晚三奶奶來了,還帶了朱生,朱茜,說是來認門的,兩個小傢伙很會說話,連帶着大爺也多了不少笑容。」
「嗯。」
張恆微微點頭。
牛妖口中的三奶奶就是三姐,朱生,朱茜呢,則是三姐的大兒子朱朝的兩個兒女,論起來叫他一聲舅爺。
平日呢。
孩子隨朱朝夫婦住在縣裏,個把月也不回來一次。
至於朱大哥。
老嘍,也是奔五十去的人了,只是閑不住,聽說這段時間走街訪友,說是想拉着各縣商行,成立個什麼聯合商會,給子孫留點東西。
張恆也沒去管。
一代兩代三四代,兒孫自有兒孫福。
除了這幾個直系的身邊人以外,其餘人,張恆也不怎麼在意,隨它去吧。
「大哥。」
書房內點着燈。
侍女紅袖添香,大哥則在書寫着什麼。
「你傷還沒好,怎麼不好好修養?」
張恆有些不解。
「老四來了。」
聽到張恆的話,大哥一臉憔悴的說道:「我也是習武之人,身子骨沒那麼弱,再者說,你不是用法術幫我恢復了嗎,剩下的慢慢調養就好,動動筆桿也費不了什麼力氣。」
聞聲。
張恆上前瞧了瞧。
發現大哥寫的是一本武道摘要。
要說弱。
他這大哥兼修三脈,雖然沒什麼大成就,可在武道中也算有所涉獵。
將自己這些年的武道整理一二,寫成書,着重描寫一下各個階段的突破詳細與區分,這樣的書,放在到中小型的武道家族內也足以稱為至寶。
「今天你三姐來了。」
「還帶了兩個朱家的子孫晚輩,我看了后很是感慨。」
「於是就尋思着,閑着也是閑着,不如把這些年的所學整理一下,各寫一本關於武道,法術,還有儒道的心得出來。」
張大哥說著,情不自禁的嘆了口氣:「雖說我沒修出什麼東西來,可總得給自己找點事做吧,如今我這身子骨也做不得什麼了。」
聽到這話。
張恆笑道:「大哥,你也不必那麼悲觀,不就是被破了紫府,打散了元神和氣血么,當不得什麼,以前你三脈兼修,本就亂了根基,要我說,這是上天給你的重修機會,換成你自己,恐怕還捨不得散功重修呢。」
「老四,我是服了你了...」
張大哥有些氣悶:「說東是你,說西也是你,說福是你,說禍還是你,你比我師父天命道人還能扯,話都被你說盡了,你果然是個有道之人啊。」
呃...
張恆也是無奈。
因為事實本就如此,怎麼說的好像跟罵他一樣。
「算了,不跟你爭了,你總是比我有道理,我說不過你。」張大哥換了個話題,順着散功重修這件事問道:「你說我當年要是沒有三脈兼修,而是專註於一道,這三十多年下來,是不是也是一尊仙人了?」
「這個嘛...」
張恆想了想。
看着張大哥期盼的眼神,還是搖了搖頭。
事情不是那麼算的。
仙人是什麼。
是凡人之升華,人間之超脫。
想成仙。
就要渡成仙劫,而仙劫哪是那麼好渡的。
大哥也好,二哥也罷,全是藥罐子堆出來的修為,功力是上去了,卻根本沒有與之匹配的功法,秘術,絕技,還有神通。
比較一下。
張恆未成仙時,面板應該是這樣。
張恆。
修為境界:煉虛合道。
法術:雷法·真仙境,符籙·真仙境,請神術·真仙境,軒轅劍決·真仙境,上清大洞真經·真仙境,黃天經·真仙境,三山秘術·真仙境。
一連串的真仙級技能等級。
讓他哪怕沒有成仙,也有橫擊真仙的實力。
所以他渡劫,就像洗澡。
很輕鬆就過去了,絕對沒有難度。
大哥和二哥呢。
大哥他不太清楚,可二哥不陌生,他前幾天還問過。
軒轅劍訣中的御劍術,剛能御使百劍,空頂着武聖之名,戰力絕對是同境中墊底的存在,意義就是讓人越階而戰,成為墊腳石。
說渡劫,怎麼渡。
想渡成仙劫,手上保底也得有一門達到仙境的攻擊法術,用來打破雷劫。
或者一門防禦類仙術,用來保護自身吧。
什麼都沒有,空有法力。
雷火將軍是你爸爸也不行啊,一雷就給你劈死了。
大哥的根骨和悟性。
比二哥強一點,但是也強的有限,看看二哥是什麼樣,大概也能看到他的影子。
別說三十年。
再來三十年也就這個熊樣子。
渡劫成仙就不要想了。
泡泡嫦娥仙子還容易些。
「不行嗎?」
見張恆不說話。
張大哥本就病態的臉色又添三分昏暗。
張恆見狀。
不再聊這個問題,而是轉口道:「大哥,我今天見到紀鈞了。」
「紀鈞?」
聽到這個名字。
張大哥渾身一顫,隨後又放鬆了下去。
他已經敗了。
敗的非常徹底。
天道宗也好,紀鈞也罷,都跟他沒有半點關係了。
畢竟。
紀鈞天賦異稟。
他早修了三十年,都不是人家的一合之敵。
現在已經廢了,再重修,等到修出法力,修出元神時,恐怕紀鈞早已是一方巨頭。
「大哥,你也不用那麼悲觀。」
「其實紀鈞不是紀鈞。」
「應該叫他記木離,他是三十萬年前戰死的天道宗祖師轉世,你輸給他也不算冤。」
見他霜打的茄子一樣。
張恆頓了頓,又道:「說起來,我本可以將他留下,可我想了又想,沒那麼做...」
聽到這話。
張大哥精神大振:「你是想我重振旗鼓,將失去的再奪回來,對不對?」
呃...
張恆沉默少許。
他不想打擊大哥的自信心,可這種事也沒辦法撒謊,不行就是不行,只能輕聲道:「大哥,我是這麼想的,記木離是一塊上好的磨刀石,就這樣折損在我手裏太可惜了,不如留給陸笙吧,她未來要想有所成就,走出這片天地,就少不了這樣的磨礪。」
「這樣啊...」
張大哥泄了氣的氣球一樣,默默點頭:「陸笙是個好孩子,我聽老二說過,這是真正的天驕,不像我們,說綠葉,其實連綠葉都算不上,只是雜草一根。」
「老爺,老山君來了。」
不等再說下去。
一陣青光閃過。
唐簡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嗯,我知道了。」
張恆點點頭表示知道,隨後又跟張大哥叮囑道:「大哥,你的好事也別耽擱了,我和二哥的情況你是知道的,香火傳承之事還得靠你。」
張張嘴。
張大哥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點頭。
「娶妻,生子,孝敬二老。」
等張恆走後。
看着天上的明月,張大哥有些茫然:「難道我的未來,就是娶十幾個老婆,整日提籠遛鳥,垂釣江南了嗎?」
想着。
越想越是胸悶,鬱悶的幾欲吐血:「蒼天啊,請看看我,大地呀,請幫幫莪,我努力了三十年,不曾懈怠,天資,天資,怎麼就那麼重要,難道真的是天命已定,螻蟻不可改命?」
夜下的嘆息無人得知。
一時間。
甚至就連月亮都躲在了雲后。
好似光明不曾普照。
「前...」
另一邊。
神廟前。
老山君看着化光而來的張恆二人。
想開口叫前輩,可張恆外表年輕,與自己女兒又是兄妹相稱。
叫子侄吧。
他又怕張恆惱怒,自己也沒那麼大的臉。
「叫我張恆就行。」
張恆也看出了老山君的為難,開口笑道:「你是萌萌的父親,萌萌與我呢,我是他半個哥哥,半個父親,也是半個師父,咱兩的關係論起來確實麻煩。」
聽到這話。
老山君反而放鬆了。
因為他也不是傻子,聽得出張恆對女兒的喜愛。
只是該有的敬畏還是要有。
老山君琢磨一二,試探着問道:「張真人,看您的風格和做派,應該也是道門一脈吧,不知道是哪門哪派?」
張恆笑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其實我的來歷萌萌也知道,我自上界來,出身句容茅山,與此界的道門沒什麼關係,當然,你要說天下道門是一家,那便算是有吧。」
天下道門是一家。
這話就跟天下張姓是一家一樣,太空了,也不合實際。
老山君琢磨一下,就知道張恆恐怕跟大璃界的道門真沒什麼關係,不然這樣的強者也不屑於否認什麼。
「上界!」
老山君眯着雙眼。
他不是販夫走卒,到了仙神層次,哪會對自身世界一點不知。
只是不知道,張恆口中的上界,跟他所想的是不是一個地方,於是試探着問道:「真人,你說的上界,可是南華界?」
「南華界?」
張恆愣了一下:「大璃界的上界是南華界?」
「您不知道?」
老山君很是意外。
大璃界隸屬於南華界,這不是仙神皆知的事嗎,要不然他們往哪飛升。
「這麼巧?」
見到老山君的表情。
張恆其實更懵。
難怪小老虎總有蝴蝶跟它玩,之前他還想着,南華祖師年紀大了,也沒什麼事做,整天化蝶飛啊飛,周遊萬界,這次跟他是偶然碰上的。
現在看。
荒唐敲了荒唐門,到了荒唐家。
可真荒唐。
他還尋思呢,祖師整日真清閑,還能給他帶孩子。
現在看。
他整天在祖師的眼皮底下晃悠,祖師想不過來看看都不行啊。
「這事鬧的。」
「醉鬼回家,不認自家門了。」
張恆有些哭笑不得。
這也怪他,整日深居淺出,也沒在意過大璃界的上界是哪個。
畢竟。
中千世界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有的隸屬於三千大世界,有些直屬於地仙界,還有的自成體系。
理論上。
他進入南華界下屬的中千世界的幾率連億萬分之一都沒有,結果就鬧了個笑話。
「嗯?」
想到笑話。
張恆又有些走神。
大璃界是南華界的下屬中千世界,這豈不是說,璃皇是在南華祖師的眼皮底下造反?
有點東西啊。
璃皇應該不知道,南華祖師是誰,修的是什麼吧。
要是知道南華祖師修的是黃天逍遙真經,已得大逍遙,在仙界內也屬巨頭一級的大神通者,不知道還敢不敢人定勝天,吞天道以超脫世界。
嗯?
不對。
反天的業務他太熟了。
這璃皇也反天,又是在南華界下。
嘶!
他不會也修的是黃天經,跟他出身同門吧。
沒理由啊。
他要是修得是黃天經,而且已經是一界最強霸主,那就該造黃天祭壇,改天換地,何必去跟天道拚命。
拚命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而且璃皇是武者,甚至鑄就了霸者之心,也不像是修了黃天經的樣子。
「璃皇應該不是我這一脈的人。」
張恆估算着。
璃皇能有今天,應該是天賦使然,跟南華祖師沒什麼關係,也不是南華一脈。
之所以不管他,也不在意,純屬南華祖師的性格就是這樣,沒必要管,也沒必要在意。
要不然。
璃皇既是南華祖師一脈,又怎麼會滅佛道。
佛還好。
不是什麼好東西,可他自己就是道門一脈,總不能自己滅自己吧。
「張恆,我感覺到了血脈的呼喚,好奇怪呀。」
正想着。
小老虎墊着腳尖,打着哈切,睡眼朦朧的走了出來。
「萌萌!」
聽到呼喚。
小老虎還沒在意。
直到看清張恆身邊站着的中年漢子,這才猛地清醒:「爹?」
「萌萌...」
看着女兒。
老山君一臉苦澀,張了幾次嘴,想要說些什麼都說不出口,最後只嘆了句:「這些年苦了你了。」
沉默。
一別三十年,往日如塵風。
看着眼前的老山君。
小老虎的目光下有疏離,有警備,也有思念,非常複雜。
「老山君,我們的事先不急,你先陪萌萌說說話吧,你肯定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吧。」
看到雙方的樣子。
張恆也嘆了口氣。
他不知道老山君當年,為何如此執着於死間計劃。
難道他不知道詐降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這一去便要三年又三年,轉眼數十年嗎。
他走的倒是輕鬆。
小老虎沒爹沒娘,日子有多難過。
要知道。
之前的廟祝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也就是他來了。
沒有他的話,小老虎還不得被人欺負死。
說不得,就是被人每天鎖在狗籠子裏,打的遍體鱗傷,淚眼汪汪。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聽到張恆的話。
老山君也是滿臉悲涼,向這虎萌萌懇求道:「陪爹去後山走走吧,好不好?」
小老虎看向張恆。
張恆知道小老虎有點害怕,想他跟着一起去,可他不能去,也不合適去。
「去吧,去吧。」
張恆捏捏小老虎的耳朵:「天無心,地無法,萬事不要怕。」
小老虎在他身上蹭蹭。
這才小心翼翼的跟着老山君走了。
看着它一步三回頭的樣子。
張恆笑了笑。
隨後才注意到,涼亭外,玉柱邊,不知何時停下了一隻蝴蝶。
「蝴蝶?」
張恆看着蝴蝶。
片刻后,突然開口道:「祖師,別玩了,璃皇是不是您的弟子啊?」
啪啪啪...
好似被張恆驚動。
蝴蝶振翅而飛,向著後山飛去。
看着蝴蝶離去的方向。
張恆暗暗點頭。
飛也。
非也!
果然不是,這就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