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將破土
“婉婉,你在說什麼?你是想離開我嗎?”沈煜白緊張極了。
“當然不是。”喬婉歌急着解釋,她說:“我愛你,這輩子只要我活着一天就會守着你一天。可這世上多的是不能白頭到老的伴侶。你我哪怕已經確定我的靈魂一定是相似的,在某種程度上能夠產生共鳴。可誰也不知道命運的走向會如何,所以,你我皆要珍重。
我是說生老病死世事無常,假設有一天我得了絕症不得不先走一步,或是我們一直相守到七老八十,這時候死神來先邀請我們其中一人到天堂,剩下的那個也要好好的把日子過好。這樣你能答應我嗎?”
“恩,這話你似乎說過。”
不過對於這個問題,沈煜白的答案是雙標的。如果先走的是他,他會希望婉婉一個人在紅塵中也能陽光熱烈地去感受世間百態,即便一個人也能不枉此生。
可如果他沒了婉婉,他想他的日子一定會很孤獨吧。
說不定自己做夢的時候會哭醒,看過的喜劇也不再覺得有趣,身處人海也會覺得顧忌。
正常人都會這樣吧,曾經有個人把自己的心塞得滿滿當當的,突然間失去了,那感覺一定像被野狗一口咬掉了心臟。
如果一個人沒有了心,那還有什麼信念可言呢,一個對所有事物都失去興趣的人還如何忍受活着呢?
所以,他不得不雙標。
“這話我確實說過,可答案呢,你能不能再告訴我一次。”
“恩,我會聽你的。”沈煜白說完,心裏有些慚愧,這大概是自己唯一對婉婉說地謊言。
聽到這句話,喬婉歌放心多了,她挽着沈煜白的手臂往家的方向走去,沒成想竟然在小區里看到了李文軒。
李文軒手裏拿着個望遠鏡,好像匆匆忙忙地往小區外走。
李文軒出現在錦園倒是讓他有些意料之外,錦園是A市最高檔的住宅樓,以李文軒目前的資產買冬寧苑的房子應該還有困難吧。
所以他怎麼會出現在冬寧苑?而且他手裏拿着個望遠鏡幹什麼?
“文軒。”李文軒聽到了沈煜白的聲音,腳步突然一頓,隱隱地咬了一下牙。
他轉過身來,臉上帶着着淡淡的笑,好像他來這是件稀鬆平常的事。
“沈哥,這麼巧啊。你和嫂子在樓下散步嗎?”
沈煜白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便攜式望遠鏡上,如果他看得沒錯,這款望遠鏡還有夜視功能,冬寧苑是他的坐標,還是它觀察的目標?
沈煜白問道:“文軒,你怎麼在這兒,是來找我的嗎?”
“哦。”李文軒笑了笑,他揚了揚手中的望遠鏡說:“劉總不是住在這兒嗎?上回合作的時候他的小兒子也在,他兒子是個天文愛好者,家裏收藏了大大小小的望遠鏡。我想着自己也好久沒放假了,等下次放假了想去大自然看看星空,所以找劉總兒子借個望遠鏡。你別看它小,用它能看到月坑呢。”
“哦?是嗎?你連假期要做什麼都安排好了啊。今年的小長假不跟我們一起過嗎?”
“不了,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我喜靜不喜動。杜齊炎和顧躍他們愛玩,我要是在恐怕會破壞你們的氣氛,而且我很久沒有回去看我家裏人了,也該回老家看看了。”
沈煜白點點頭:“也行,多照顧家裏人是應該的。既然這樣,到時候小長假我就不算你在內了,只是顧躍應該會覺得很可惜。”
講到顧躍,李文軒的嘴角一抽,他一想到兩個男人談情說愛,胃裏就忍不住犯噁心,即便如此,他表面上還是一派平靜。
他笑笑說:“沈哥,你怎麼也和他們一樣愛開玩笑了。你知道的,我對顧躍只有兄弟情誼。”
“好了,我知道你對顧躍沒那個意思,你也不必把這件事太放在心上,顧躍自己心裏也明白感情強求不得。”
“是啊,顧躍是個心裏有數的人,所以我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什麼顧躍杜齊炎,一個光長肌肉,一個光張嘴巴,兩個都不長腦子,這樣的人他才懶得放在心上。
若論手段,還真的只有沈煜白能與他成為對手。
而沈煜白太過優柔寡斷,這樣的人縱使他天生人才,也難在商場裏稱霸。
李文軒看着沈煜白,二人對視着。
沈煜白似乎覺得文軒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以前的他從來不敢直視自己,從他第一次帶他見識商場那些資本大佬的時候他身上就帶着一股天然的自卑感。
那種自卑不自覺地壓彎了他的脖頸,讓他不自覺地低着頭,如果非要抬頭看人不可,那他的眼裏一定藏着怯意。
可現在他能很自然地和自己對視,並且不落下風。甚至沈煜白能在他的眼裏看到不可名狀的狡黠與野心。
一個人眼神的變化往往代表着心境的變化,他怎麼沒有注意到李文軒眼神已經和從前大不相同?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沈煜白想不起來了。
沈煜白說:“文軒你要是沒事的話可以早點回去,時候也不早了,我和你嫂子也就先不請你上樓了,等下次我和你嫂子準備好飯菜再請你們來家裏吃飯。”
“沈哥客氣了,我也該走了,那就明天公司見了。”
“行,明天見。”
喬婉歌目光隨着李文軒的背影而去,她說:“我不識貨,文軒手裏的望遠鏡應該是個價格不便宜吧。”
“那是自然,自打SQ開始盈利之後,他就沒有用過差的東西。”
“嗯……”喬婉歌皺了皺眉,她為什麼會覺得那個望遠鏡並不是拿來望月坑的,而是來窺視別的什麼東西。
為什麼李文軒這個人總讓她覺得並不簡單。
是夜,喬婉歌又夢到了那個可怕的男人,那個男人在她的夢中化作了一隻蝙蝠,緊緊地吊在沈煜白的吊頂的一角色好像做好了隨時攻擊沈煜白的準備,只等主人懈怠之時,然後迅速地朝沈煜白飛去,將他的動脈咬破,趴在他的頸部貪婪地吸着沈煜白的血。
一次又一次的噩夢再加上沈煜白口中所說的那個對SQ瞭若指掌的對家,讓喬婉歌越來越確定那個男人的存在。
現在是我方在明,敵方在暗,就連煜白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惹上那樣一頭狼的,她越來越擔憂起沈煜白的安危起來。
上輩子,她覺得她被於洛兒和於青斌欺辱,喪失了清白,這讓她日夜活在了“我不配”的魔咒里。
後來媽媽生病之後,爸爸又把所有注意力和金錢都放在了媽媽身上。她因身體的不潔而自我嫌棄,因無法替父母分擔而自責,就這樣躁鬱症找上了她。
她到現在還記得那一個個煎熬的夜晚,那種不能安然入睡的痛苦,想一想就會令她驚恐萬分。
現在這種感覺又找上了她,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喬婉歌掀開了被子下了床,躡手躡腳地來到了客廳,夜闌人靜,黑夜與睡夢籠罩着大地,萬籟俱寂,唯獨古銅色的鐘擺在不知疲倦地擺動……
黑暗,她害怕黑暗——
她害怕一切黑暗,不管是上輩子內心裏沒有光明的前景,還是這輩子隱藏在暗處伺機行動的那顆黑暗的心,她都怕。仟韆仦哾
好在高檔小區的燈光做的都很不錯,今晚的月亮也夠明亮,喬婉歌拉開白色的窗帘,想要找找天邊明亮的月色。
看着天邊的月亮,喬婉歌忽然想起初中時候的語文老師,她初中的語文老師是一個文藝女青年,她曾告訴喬婉歌月色是冷的。現在她深以為是,這明月看久了,你會覺得它灑下的銀輝是冰,尤其伴着耳邊滴答滴答的鐘擺聲,她忽然覺得周身一陣寒涼。
於是她便不再看月亮,追光嘛,月光太冷,她去看燈光總行吧。於是她低下頭,往樓下看去。
因為距離不同,所以光彩也不同,說起來路燈要比月亮更亮得多,但人們還是會忽略路燈,看那遙不可及的月亮。
喬婉歌抱手而立,也許是死過一次吧,每當到了夜晚她都感慨良多。
看着看着,忽然有一個穿着黑衣黑褲的男人從樹蔭下走了出來,衣服上寫着兩個大大的白色字母WH。
WH?這衣服怎麼那麼像李文軒今天穿的衣服?
喬婉歌看了一下身後的時候,指針指在凌晨一點三十二分。
不知道怎麼的,喬婉歌脊背一陣發涼,腦子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將要破土而出。
喬婉歌渾身緊張得就像拉滿了弓的弦一樣,她趕緊地拉開了落地窗上前查看,仔細看去,樓下那人果然是李文軒。而他卻不是要離開小區,而是鑽進了八幢二單元的大門裏。
奇怪,這個點他早該回家了才對,他為什麼還在景園逗留。
喬婉歌在陽台上站了很久,等了十分鐘之後,對面十二層左右的一戶房子燈光亮了。
她見對方好像有往自己這看的趨勢,喬婉歌來不及細想,趕緊蹲了下來。
奇了怪了,難不成李文軒也住在冬寧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