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中森小姐
「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啊,兄弟」,吉田邦彥的眼睛裏隱隱有紅色的血絲,他的聲音也沙啞了起來,「警察不可能一直盯着這裏的,他們要管的是整個東京,才沒有那麼多的精力……更何況只要有警察蹲在這裏,那些傢伙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出身於落後的鄉村並不意味着桐生蒼介比別人蠢笨,他立即敏銳的意識到了吉田邦彥真正想說的是什麼。
「……你們說的那些傢伙……他們在警察那邊……有人?」,下意識的放低了聲音,對於警察這樣歸屬於國家的機構桐生蒼介仍舊抱有着最大的敬意與畏懼。
他的問題沒有明確的回答,無論是堤江里還是吉田邦彥都保持着沉默,但他們在此時的沉默就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事情似乎陷入了無解的局面,桐生蒼介無論怎麼思索也想不出一個萬全的解決辦法,或者說所有的解決的辦法都指向了最根本的方向——讓那伙做出襲擊的人消失,最起碼也要讓他們不敢再做出這種事情才行。
但這又怎麼可能輕易做到呢?
如果真的有那麼簡單,那麼自己的兩位兄弟此刻絕對不會為難到這種程度才對。
老屋的大門仍舊打開着,這種臨街的房屋本就沒有阻擋來人的前院或是圍牆,大多是各種小店,而這也是那伙人能夠輕易將威脅的東西送進來的原因,連周圍的空氣在這種所有人都沉默下來的時候變得凝重無比。
「所以……他們到底是誰?」,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問這個問題,桐生蒼介猶豫再三后還是低聲問道。
沉默,還是沉默,良久之後,堤江里才轉過頭向著吉田邦彥說道:「兄弟,得麻煩你去街上的大家那裏轉一圈了,受到襲擊的應該不僅僅是我們這裏,安撫一下大家,然後告訴他們……」
說到這裏,堤江里的神色愈發複雜了起來,連帶着之後的話語也更加低沉。
「告訴他們……我們會給他們一個交代的。」
「我知道了」,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下來,吉田邦彥點了點頭說道:「那麼我就先走了。」
沒有再多說一句話的功夫,吉田邦彥就風風火火的沖了出去,看得出來他也十分的擔心那些一同居住在這條商店街上的人們的安全。
桐生蒼介看到堤江里在安排吉田邦彥去做事情后又將目光落到了另一旁,這才突然想起剛才幾人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被這個威脅用的炸彈給牽扯住了,那個陌生的女孩還呆坐在這裏。
堤江里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將其他的事情全都處理完了才開始為自己做出解答,桐生蒼介已經預感到了那會是一段很長的故事。.
「中森小姐」,堤江里果然開口說道:「想必你也看到了,我們這裏並不安全,所以你想要在這裏租住的事情還請允許我拒——」
「是極道(Yaka)吧?」,出乎意料,這位中森小姐反而搶先一步打斷了堤江里的話語,「而理由也很簡單,看上了你們這裏的地皮,想要讓你們從這裏搬走……沒有錯吧?」
堤江里微微睜大了眼睛,他沒有想到這位看上去仍是學生年級的小女孩竟然在經歷了剛才那種危險的驚嚇后反而還保持着冷靜,甚至已經分析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而她所說的也並沒有錯。
「沒必要奇怪,堤先生」,中森小姐說話時的聲音還在打着顫,牙齒也不怎麼受控制的碰撞着,「我家在小田區那邊,以前也經營過肉鋪和拉麵店,直到後面有房地產公司看上了那裏的地皮,最開始還是好好的上門來商談,但是幾次過後就變成了極道過來騷擾。」
「時間一長,街道上的其他人也大都耐不住騷擾而簽訂了合同搬走了,而有一次……」,這位中森小姐說到這裏的時候表情有些痛苦,「有一次……總之我的妹妹差點遇到危險后,媽媽和爸爸也吵了一架,最後連我們也搬離了那裏。」
「所以,所以對於那些人渣……我是十分清楚的!」,深吸了一口氣,中森小姐注視着前方大聲地說道:「我能夠看出來!你們不打算就那樣聽話的乖乖搬走是吧!」
雖然聽到了熟悉的名詞而分外在意,但是對於事情仍舊處於一無所知狀態的桐生蒼介還是保持着沉默。
「……沒錯,我們兄弟可不會就這樣乖乖認輸啊」,沉默了片刻,堤江里突然咧嘴笑了起來,並不猙獰,但確實彷彿一頭舔舐着獠牙的野獸。
「在排除掉必要的花費后,我的錢已經遠遠的不夠了,否則也不至於到這樣偏遠的地方來租住,而對於我要實現的夢想來說,現在的條件也並不允許我將金錢花費到多餘的地方來享受」,中森小姐快速而又清晰的說道。
「你想說些什麼?」,堤江里突然有些好奇了,這個最多不過十六七歲的女孩身體裏卻似乎有着一般的成年人不具備的勇氣。
「請再降一下房租吧!堤先生!」,中森小姐突然抬高了聲音請求道:「另外也請將院子裏最裏面最安全的地方租給我!」
「難道你不害怕那些極道嗎?」,堤江里反問道:「你應該知道那都是些什麼樣的傢伙吧?」
「上一次也是這樣的鍋子,不過裏面只有一句寫了警告話語的字條,而這一次則乾脆就是已經加熱好的炸彈,對於那些手段不斷升級而又毫無底線的下作貨色來說,毫無防備的老百姓是最危險的,尤其是你這樣可愛的女孩子」,沒有在開玩笑,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堤江里只是嚴肅這臉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仍舊堅持為了省一點點錢就租住在這裏?」
「才不是一點點錢啊!」,先是不滿的反駁了一句,中森小姐緊接着低聲說道:「我只是不想再像過去那樣,被極道驅趕着改變自己生活而已,就像被貓盯上的老鼠一般,那種經歷也只有一次就夠了。」
「只有能夠寫出屬於自己的歌的人才能夠被稱之為歌手,而我現在的人生閱歷還不夠……遠遠不夠!」,中森小姐的目光不斷在堤江里和桐生蒼介之間徘徊,她目光灼灼的說道:「請讓我看着你們的故事吧,堤先生!桐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