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東京不吉利
嘩啦!
剛剛還氣勢洶洶衝過來的醉漢眨眼間便蜷縮着身體倒在了地上,而被他硬塞在桐生蒼介領口處的紙鈔也隨着拳頭的鬆開向著四周灑落,於半空中打着旋,輕飄飄的落在了醉漢的身體與周圍的馬路上,被污水所打濕,沒有一絲重量。
這種錢桐生蒼介可沒有收下的打算。
「什,什麼?!你這混蛋竟然敢出手?!」
「上!一起上啊!」
「我們人多!」
遲遲才反應過來自己的酒伴已經倒在了地上,醉漢的同伴這才後知後覺的叫喊了起來,隨後又惱羞成怒的沖向了桐生蒼介,想要靠着人數的優勢奪回顏面,但——
嘭!!!
輕而易舉的就躲開了第一個傢伙那軟綿綿的拳頭,,又藉著他衝過來的力氣將自己的拳頭迎了上去,以至於變成了這人自己把頭放在桐生蒼介拳頭上的慘狀。
骨頭與骨頭的碰撞讓桐生蒼介感受到了一種生命的愉悅,薄薄的皮肉根本無法阻擋這種碰撞的魅力,以至於後面衝過來的兩個傢伙連一點威脅都沒有造成,只是被桐生蒼介用力的抓着兩個人腦袋狠狠的撞在了一起后便失去了還手之力。
晦氣。
連自己的衣角都沒有碰到就被自己全部打倒在了地上,然而這樣可喜的勝利卻讓桐生蒼介皺起了眉毛,來到東京的第一天就碰到了被酒鬼鬧事這種晦氣的事情,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唯一讓他感到慶幸的是對於這條街上往來的人們來說,街頭上喝醉了的男人們彼此打架或是被打似乎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也沒有人有去找巡查過來的樣子,反而免除了一樁麻煩。
真是古怪的人,桐生蒼介還看到了不少人在向自己吹口哨外加鼓着掌,貌似是在為自己乾脆利落的打倒了醉漢的身手而喝彩。
搖了搖頭,桐生蒼介緊了緊胸前斜跨着的背包帶就要離開,不過就在這時,他卻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這傢伙……對付幾個喝醉了酒的傢伙都能這麼認真啊?」
略帶無奈與強忍着笑意的話語,比起桐生蒼介曾經聽過的聲音要更加的成熟,但那股熟悉的味道卻一點也沒有改變。
接他的人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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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鍋里撈出來的白蘿蔔上面冒着升騰的熱氣,精緻細膩且如白玉般的顏色讓桐生蒼介竟有種不知道從哪裏開始下口的糾結,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想要將面前這聞起來就無比好聞的食物的芬芳刻印在腦海里——所以這就是大城市嗎?說實話僅憑着能吃到這麼美味的食物這一點就已經完全不虧了啊!
懷着一種莫名出現的感動,桐生蒼介彷彿在祭拜神明一般用力的合十了雙手,又恭敬的衝著自己面前的食物拜了拜。
「噗,噗哈哈哈哈哈哈,你是傻瓜嗎?!」,耳邊傳來忍俊不禁的笑聲,「這種朝聖一樣的表情是怎麼回事啊?哈哈哈,只不過是關東煮而已,蒼介,被一杯關東煮就這麼簡單收買了的話,你的將軍之名可是會哭泣的啊!哈哈哈哈哈。」
雖然用了傻瓜這種罵人的詞彙,但被這個人說出來卻一點也沒有給人侮辱的感覺,反而充滿了一種長輩笑罵般的慈祥——所以說只不過比自己大了一歲而已,憑什麼一副老爺子似的樣子啊?
「……啰嗦」,沒好氣的低聲念叨了一句,桐生蒼介反手拍掉了那個正隨着笑聲而按在自己一側肩膀上搖來晃去的手。
「……還有,將軍這個名號,以後不準再叫了」,拿起了一根關東煮正要開吃的桐生蒼介突然想起了這個至關重要的問題,連忙抬頭強調了起來,然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可惜,他的兩個兄弟給他的回應卻是兩陣越來越大的笑聲。
舉起關東煮又放下,又舉起,又放下,在左右兩側愈發豪邁的大笑里,桐生蒼介有點想要發怒,然而他又知道此刻正一左一右坐在他兩邊的兄弟根本不會被他嚇到,於是裝出來的怒容也變得無奈滑稽了起來。
將軍是他們年少時彼此玩耍的時候起出來的外號,畢竟男孩子年少時和同齡人玩耍的時候誰又沒有個想當將軍的夢想呢?
但是像桐生蒼介這樣堅持自己是桐生將軍,還讓自己的兄弟以及其他的小夥伴每天見到他時必須以桐生將軍這樣的名號稱呼他就確實有點少見了。
因此,在時隔多年後的現在再一次提起時便都成了不堪回首的歷史……或者說,這才是真正的兄弟才會作出的反應?
在兄弟一邊用力搖着自己肩膀的晃動中,桐生蒼介面無表情的咀嚼着嘴裏的食物,當作自己沒聽到這兩個傢伙誇張的笑聲。
而好半天後這種誇張的笑聲才漸漸低了下去,桐生蒼介斜着眼看着這兩個傢伙不斷擦拭着因為放肆大笑而溢出眼角的眼淚,又看到他們不斷的向因為這邊過於吵鬧的動靜而看過來的路人歉意的揮動的手,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
不過倒也好,最起碼從見面到現在,哪怕已經好幾年都沒有見過面,但是在和自己兩位兄弟交談說笑的過程中桐生蒼介卻沒有任何不適或者彆扭亦或是生分的感覺,他們的感情仍舊如同過去般堅定……還能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
想到這裏,桐生蒼介的心情便又變得愉快了起來。
三人並不是親生的兄弟,而是在少年的時候因為嚮往古代的豪俠而一同結拜的兄弟,桐生蒼介的年齡最小,其他兩人的年紀也並不相同,但是平常說話的時候也多稱呼對方的姓名,彼此以兄弟相稱。
只不過因為家裏的原因,這兩位從小一同長大的兄弟幾年前便離開了老家跟着父母一同來到了東京這座大城市,而桐生蒼介則是直到現在才跟了過來,期間雙方只是通過書信來交流,次數也算不上頻繁罷了。
總的來說,在今天見面之前桐生蒼介確實還有些擔心兄弟們在這兩年間會變得分外陌生以至於與自己格格不入,然而這種煩惱現在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們依舊還是可以對彼此互相託付性命的兄弟,這種事情也只需要一眼就可以確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