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大戰開啟
「康年，你這又是何必呢？白白遭受這些皮肉之苦。」
牛金星坐在一把矮小的椅子上，表情有些無奈。
宋獻策，本名宋康年，後來才改名獻策。
此時正趴在床上，扭過頭不願見牛金星。
在其背上屁股上還有點點血跡滲透衣衫。
「多謝牛先生指點，但宋某是心甘情願受此責罰。」宋獻策也不回頭，只是淡淡的回應着。
「呵呵，」牛金星淡笑，毫不在意他的態度，自顧自的開始說話。
「你還是這個脾氣，就認死理，也不知道變通。」
「有時候我也在想，當年我舉薦你過來共謀大業，到底是幫了你還是害了你？」
「如今看來，該是害你的成分更大一些。」
「當初你我二人一見如故，何等的意氣風發，呵呵，或者說是年少輕狂，鋒芒畢露更為合適些。」
「可如今我早已沒了當年的鋒芒，變得圓滑世故，唯有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性子，眼睛裏揉不得一丁點沙子，早知如此當年我就不該舉薦你過來。」
聽着牛金星的自言自語，宋獻策的眼神中也浮現出一絲追憶之色。
牛金星在一旁繼續喃喃自語，「人活於世，總是要學會變通的，知道陛下心中所想，你卻還是出言頂撞，何苦呢？」
「是否攻打保定，陛下雖有猶豫，但你心知肚明陛下心中是想要一戰的，我們身為臣子，就該要想其所想，思其所憂，而不是逆其意願。」
宋獻策猛然扭過頭來，怒道：「身為臣子理應如魏徵、房玄齡之輩，君王有誤就該直言規勸，甚至以死明志都不為過。」
「而不是如你一般，明知攻打保定有害而無利，卻選擇趨炎附勢，只圖取悅君王，可恥之極！」
牛金星笑了，「你終於還是說話了。」
「沒錯，我是趨炎附勢。」
「可你想做魏徵，房玄齡這樣的諫臣？別忘了你是個謀士，做不了諫臣的！」
牛金星淡笑着：「就算你想做如魏徵之流的諫臣，但咱們的陛下可不是那唐太宗啊！」
這句話故意拖長了語調，意味深長。
牛金星此刻話語中對於李自成的態度，讓宋獻策很是意外。
「你這話什麼意思？」宋獻策皺眉問道。
「沒什麼意思，你也別想多了，好好養傷，反正現在陛下也不願見你，等傷勢好轉，早點請辭回太原好好歇着，若是不想回太原那就回襄陽城，那裏更安全。」
大戰在即的關鍵節點，讓自己回後方養傷？
宋獻策眉頭皺的更深，「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牛金星淡笑，「沒什麼，趕緊養傷吧，若是傷勢不打緊的話最好明天就出發回去。」
「我走了！」
言罷，直接起身毫不拖泥帶水的走出帳篷離去。
獨留宋獻策一人眉頭緊鎖，一字一句的反覆思量。
嘟囔道，「人變得圓滑世故了，可說話還是沒變，總喜歡說一半留一半的故作高深！」
嘴上雖這般嘟囔，但心中卻不敢絲毫馬虎。
安靜的趴在小床上繼續琢磨。
次日——
大年初四，天色剛朦朦亮，但整座保定城早已嚴陣以待。
南城由於城壕被擴寬，易守難攻，只安排了一個營的兵力負責防禦。
北城次之，派遣了兩個營近千人的兵力駐守。
主要兵力則是集中在東西兩面城牆處。
這兩處城外地勢平坦，易於大規模調兵，故楊宇對這兩處也是重點防禦。
「啟稟將軍，闖賊大軍已至城南五里處，正在集結兵力。」
總督府，楊宇坐鎮在此作為指揮中樞，聽着傳令兵的彙報，面色平靜。
「知道了，繼續探。」
「是。」
不多時，又有人前來。
「稟報將軍，闖賊大軍兵分三路，分別向著南城，東城，和西城進發。」
「兵力如何？」楊宇出聲問道。
「回將軍，進攻南城的兵力最少，約莫在五千人，東城次之在兩萬上下，西城最多，約莫三萬左右。」
「嗯，知道對面攻城的軍隊分別是誰在領軍嗎？」
「啟稟將軍，暫時還未查清。」
「繼續探，有情況第一時間傳過來。」楊宇揮了揮手，讓其退下。
果然如自己所料，闖軍並沒有選擇繞道北面進攻。
保定城作為扼守京畿南面的軍事重鎮，城牆高大堅固，輔以既深且寬的城壕，更是易守難攻。
為防止出現四面同時被圍攻的情況發生，城北的城牆更是四面城牆之中最為堅固高大的一面。
牆高近12米，頂寬5米，底寬也接近12米，牆體用青磚包砌，中間用黃土層層夯實。
牆基上鋪以巨型條石，石下築糯米漿合拌的石灰土，堅固無比。
基槽既寬且深，並依地勢高低露出地面三五尺不等。
想要偷偷挖地道入城都行不通。
加上城外寬三丈，深5米的護城壕，現今的攻城雲梯都夠不着牆頭，猶如天塹。
相較北城牆，其它三面雖也是巍峨高大，也有護城河圍繞，但難度卻小了許多。
最起碼攻城梯還能夠得着牆頭上。
古人的智慧和魄力果然不俗。
楊宇忍不住輕笑，心情竟漸漸平靜起來。
絲毫沒有了闖軍未到之前的緊張和忐忑。
或許，這就叫臨危不亂吧，也可能是事已至此的一種從容面對。
楊宇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只能如此解釋。
嗚……
嗚……
城外連綿的號角聲傳入楊宇耳中。
這是進攻前的準備號角聲，也標誌着闖軍攻城的部隊已經基本就位。
楊宇推門而出，站在院中安靜等待大戰開啟。
瞻岳門外，城西三里處-
炮團陣地的外圍，佈滿了縱橫交錯的壕溝。
新二師一團的士兵就分佈在戰壕內，等待戰鬥的命令。
王揚州的炮團，全部家當一共八十五門各型火炮都位於陣地中央位置，被外圍的戰壕所包圍。
壕溝外密集散佈着粗重的拒馬樁。
拒馬樁的底部被深深的埋入泥土中，防止被搬動。
尖銳的頂部，可以輕易刺穿一隻奔跑中的戰馬。
各個拒馬樁之間的空隙位置，地上還零星散佈着一些鐵蒺藜。
不管是拒馬樁還是鐵蒺藜，雖然簡單又廉價，但對於以速度見長的騎兵來說卻是最為有效和致命的。
如此嚴密的防範，足以讓闖軍的騎兵無法發揮出該有的速度優勢。
此時-
王揚州站在一座用土堆起的高台上。
雙手舉着手臂粗細的望遠鏡仔細打量着緩緩接近的闖軍人馬。
黑色戰旗和紅色戰旗飄揚在行進的大軍中。
大量手持藤牌刀劍的步兵為主，頂在最前方。
數千騎兵居於陣營左側，伴隨着步兵一起緩緩推進。
步兵後方則是大批的弓弩兵和火槍兵。
陣型的最後方還有幾門用馬拉動的火炮。
但由於距離太遠，分辨不清具體是什麼火炮。
王揚州連忙調節焦距，才勉強看清火炮的大致輪廓。
不由得鬆了口氣。
「原來是佛朗機炮，還以為是紅夷大炮呢，嚇老子一跳。」
紅夷大炮又稱紅衣大炮，屬於現如今較為先進的重型火炮。
一般重量可達四千到六千斤，非常笨重，很難攜帶。
但與重量成正比的就是它的射程，可達五里，殺傷性也十分巨大。
王揚州對這種紅夷重炮還是有些顧忌的，若是對方拉幾門紅夷大炮過來對轟也是頗為麻煩。
自己的炮團中除了五門重型火炮可以佔據絕對優勢之外，剩餘的八十門火炮只論射程對比還真的占不到太多便宜。
自己的傷亡也會增大。
但對方只是幾門佛朗機火炮的話，王揚州還是自信滿滿的。
不論是射程還是數量，亦或是殺傷力，根本不在同一個層次。
「傳我命令！」王揚州大喝道。
「戰鬥一旦開始，五門重炮給我瞄準他們的後方使勁打。」
「再告訴一團的團長，三百米之外不準開槍，要節省子彈，等咱們炮團先動手挫挫闖賊的軍心士氣后再開槍。」
「若是讓我發現他們誰先開槍了，軍法處置！」
「遵命！」傳令兵滿臉興奮之色，趕忙一字一句的記下。
心中甚至開始想像着自己向一團傳遞命令時該用什麼樣的語氣和神態，才能不墮了炮團的神氣。
望着滿臉興奮一路狂奔而去的傳令兵，王揚州的臉上也不在刻意掩飾，露出笑意。
「炮團的兄弟們，證明咱們的時候馬上就要到了，都給老子精神起來。」
「娘的，老子為了咱們炮團的臉面，還是第一次假公濟私，兄弟們，為了咱炮團的名聲，為了你們團長我的臉面，待會兒聽我命令，都給老子狠狠的開炮轟。」
「都聽清了嗎？」王揚州大聲嘶吼，由於興奮，漲紅了臉。
「聽清了！」周圍嚴陣以待的炮團士兵們也都興奮的大聲嘶吼回答。
遠處，闖軍一步步逐漸逼近。
四里……
三里……
咚……咚……咚……
闖軍的戰鼓聲轟隆隆響起，傳遍四方。
喊殺聲，馬蹄聲，霎時間充斥着這片天地。
原處的步兵開始快速前沖。
數千人的騎兵也開始快速奔跑起來，以一條弧形軌跡迅速向著炮團陣地的右翼位置逼近。
同一時間——
保定城南和城東兩個方向，也同時面臨著闖軍的進攻。
李自成知道城中守軍數量有限，選擇了在同一時間三面出擊。
要以軍隊數量優勢逼得楊宇顧此失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