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造謠

「莫急莫慌，先聽我說完。」蔡懋德收斂笑意，露出些許凝重之色緩聲說道。

其餘三人頓時全都屏氣凝神。

「如今局面對我十分不利，百姓軍民皆是畏懼李闖如虎，這種狀態我們必敗。」

「但是，凡事都有兩面性，畏懼至極也會產生憤怒。」

「就像時盛將軍所言，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們只要讓城中百姓相信投降李闖根本毫無活路，必定可以激起全體軍民的反抗之心。」

「要讓全體太原軍民都抱有必死之心，反正都是死，殺一個不虧，殺兩個賺了，如此一來我們的勝算就可大大增加。」

聽着蔡懋德的話語，三人都是低頭沉默着。

這簡直就是個殺雞取卵的絕戶之策啊！

知府孫康周面露不忍之色：「我倒是覺得趁着如今還有時間，不如打開城門將城內婦孺老弱放出去，給他們多一些生機。」

「胡鬧，婦人之仁！」蔡懋德臉色一沉，呵斥道。

毛文柄也抱拳道：「大人，卑職也覺得孫知府此言可行，反正這些老弱病殘留在城內只會消耗糧食，還不如趁早將其趕出城，省下的糧草也能讓我軍多堅持一些時日。」

聞言，蔡懋德陰沉的臉上也閃出一絲猶豫。

但也只是一閃而逝，眼神迅速變得更加堅定。

「不行，若是將這些人放出城，留守的將士們就不會再有死拼到底的勇氣了，此事休要再提，若是誰敢私開城門休怪我無情！」

應時盛張了張嘴，猶豫一下還是未說出口。

毛文柄和孫康周二人也都是緊緊皺眉，低頭不語。

見此情景，蔡懋德苦笑道：「今逆賊猖獗，平汾失陷，太原更危在旦夕。本部院奉命撫晉，責任重大，萬一封疆不守，也自當拼一死以報國家。」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我與諸位深受國恩，如今太原正值危難，城內大明百姓也當責無旁貸，我知道此計過於陰毒，但這也是無奈之舉啊。」

「我在此立誓，若是太原失守，我蔡懋德絕不苟活於世。」

場中三人依舊低頭不語，神色變幻。

「孫大人是讀書人，這種事做不來的，還是我來安排吧。」毛文柄抬起頭突然說道。

「我也去，我這種粗人沒那麼多良心，大不了老子戰死沙場，就當以命抵命了。」應時盛豪邁出聲道。

「孫大人，我可不是擠兌你，我這人說話直，不會拐彎抹角，想到啥就說啥了，這個事確實他娘的有些***，但巡撫大人說的確實有道理。」

「我也知道這樣的爛事，你這種讀書人做不出來，沒關係，我和毛文柄倆人來做，我們去安排，你去做其它事情即可。」

應時盛豪爽說完，頓時覺得有些不妥。

趕忙向著蔡懋德拱手道：「大人，我沒有要罵您的意思，而是您這個主意確實挺那個啥的，我就是實話實說，您也知道我這個人說話直，不會拐彎抹角……」

蔡懋德一擺手趕忙阻止：「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性子耿直，我不會怪你。」

原本凝重的氣氛硬生生被應時盛這個耿直的大老粗搞到輕鬆許多。

蔡懋德雙眼期盼的望着孫康周。

在他心中能做好的這件事的人只有孫康周。

毛文柄和應時盛二人帶兵打仗是把好手，但若說到處理這類雜事，二人加起來也比不得知府孫康周。

掙扎良久-

孫康周抬起頭，雙目已經佈滿血絲。

聲音略顯沙啞：「我去做吧！」

「不過……我有一個請求。」

蔡懋德欣然道：「請講。」

「我家有父母妻兒一十二口人，我只求可以送出我兩個兒子，保留我孫家血脈。」

「除此之外別無所求。」

蔡懋德面上掠過一絲不忍：「這是自然，不光是你的兩個兒子，你的父母妻兒也盡可送出。」

「不。」孫康周一搖頭，「如此關鍵時刻，若是我孫家老小盡皆離城，百姓定然騷動。」

蔡懋德面露欽佩之色，讚歎道：「孫大人深明大義，若是此次我等可以逃過劫數，本官定當奏請朝廷為孫大人請下忠義二字。」

隨即轉頭看嚮應時盛和毛文柄二人。

「你二人也可將府上親人送出，保全香火。」

應時盛一咧嘴：「我父母早已過世，現在身邊只有一個小妾又無子嗣，要是將這如花似玉的小妾送出去，老子還不放心呢，還不曉得會被哪個***給騎了。」.

「與其如此，還不如陪着老子一起守城，若是城破，老子還能親手替她留下一份清白。」

毛文柄也沉聲道：「我一家老小都在揚州老家。」

蔡懋德輕輕點頭：「好，既然如此，那就拜託各位了。」

次日，太原城內就開始到處流傳闖軍屠城，濫殺無辜百姓的言論。

還有童謠在城內傳唱。

一時間整座太原城內的軍民百姓全都人心惶恐。

很多人都想要舉家逃離。

但城門緊閉，又有重兵把守，根本逃離不出。

而且，陽和總兵王國安所率領的八千兵馬也已抵達，就在太原城外駐紮。

裡外雙層的包裹，讓整座太原城變成了一座巨大的監獄。

誰也無法逃出。

滿城的百姓由惶恐變成深深恐懼，再變成憤怒。

有對於官府緊閉城門不準出城的憤怒，也有對於闖軍暴掠的憤怒。

這種憤怒漸漸的逐步擴大，有了愈演愈烈之勢。

見時機成熟-

蔡懋德找準時機準備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誓師大會。

大會上，蔡懋德身披甲胄手持寶劍，站在高高的城牆之上。

城牆下則是無數難掩憤怒的百姓。

一番慷慨激昂的講話，再加上當場宣佈打開府庫之門，散盡一切錢糧犒軍。

哄騙威脅，蜜棗大棒，這一整套甚是熟練。

成功的將百姓心頭的怒氣全部轉移到了對於闖軍的不滿上。

就連世代駐守太原的晉王朱求桂，也當即下令送來3000兩銀子，發給眾兵將，以鼓勵將帥恪盡職守。

3000兩白銀確實對於晉王府來說是九牛一毛，但對比其他藩王貴胄，這已經是非常多了。

當年張獻忠攻打武昌的時候，那般危急關頭，任憑武昌官員如何請求，楚王都是一毛不拔。

能讓一毛不拔的明朝藩王親手送出3000兩白銀，足可見蔡懋德的嘴皮子功力如何了。

這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方向推進，而且全城百姓眾志成城，士氣旺盛。

蔡懋德也不由欣喜萬分，對於太原的前景也樂觀了許多。

「眾將士聽令，按照既定計劃各自準備，我們定要給李自成一個當頭棒喝，打掉他們的士氣。」

「卑職領命！」

一眾武將氣勢高昂的抱拳。

而正在此時，一道聲音不合時宜的傳來。

「山西巡撫蔡懋德上前接旨！」

只見城門開出一道口子，一風塵僕僕的朝廷欽差在幾位錦衣衛的護衛下來到了城內。

「聖旨到，山西巡撫蔡懋德還不速速下來接旨。」

那名欽差臉色淡漠的厲聲開口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