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你們……好像都瘦了

晚上十點多，特遣隊辦公樓燈火通明。

左筠心坐在會議室內，駱玉衡坐在她身邊，遞給她一杯水：「先喝點水。」

左筠心搖搖頭，把杯子推開。

駱玉衡嘆了口氣，看向對面。

對面坐着一排特遣隊隊員，都在低着頭摳手指，不敢抬頭去看左筠心。

會議室內，氣氛詭異且尷尬。

隔壁的小辦公室，郜局和馮玉華面對面坐在小沙發上，郜局問：「最後一次問你，確定了嗎？」

馮玉華苦笑：「現在反悔也來不及了呀。」

郜局點點頭：「也是，那就去吧。別讓孩子等急了，我來的時候小駱跟我說孩子情況不太對勁……」

「對不起。」馮玉華突然啞聲道，「我……是我感情用事了……這種事情不該……我……只是她說，她不想當沒有父母的孩子，我當時……」

當時還是無法控制地心軟了，沒人願意當沒有父母的孩子，尤其是，左筠心的父母還活着。

左筠心這七年裏沒怎麼提過自己的父母，馮玉華也一直以為自己狠得下這個心，但是事實是她狠不下，當左筠心明確表達了自己的信任，用那樣的神情說「我不想當沒有父母的孩子」的時候，馮玉華就知道自己輸了，自己比想像當中的要脆弱很多。

「你沒做錯什麼，不要這麼大心理壓力。」郜局拍了拍馮玉華的肩，長嘆一口氣，「都在我意料之中，沒想到會這麼快。」

以前左筠心一直待在特遣隊裏，和外界徹底斷了聯繫，她的交際圈就只有特遣隊這一幫人，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想要瞞着她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

可是，當她退出特遣隊走向社會的時候，她的交際圈會擴大，會接觸到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人和信息，在這時候，就很有可能會有相關的人跑到她身邊，會有相關的信息流進她耳朵里，特遣隊再怎麼權勢滔天，也堵不住所有信息的來源，更何況，特遣隊的權勢也沒多大。

郜局一早就做好了左筠心會來問真相的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這樣也好。」郜局輕聲道，「直接告訴她，也好比撒個謊瞞過去，她自己不甘心偷偷去查要安全。別自責了，我們沒人會怪你，走吧。」

郜局推開了會議室的門，左筠心聽到聲響回頭，看到來的人是郜局時，她倏地起身：「郜局……」

郜局走到她面前，背着手，態度和語氣很溫和，他問：「想見見你的父母嗎？」

左筠心不顧任何禮貌，一把抓住郜局的胳膊：「我爸媽……」

「不止他們。」郜局輕輕拍着左筠心的手，「還有你青梅竹馬長大的哥哥姐姐，想見他們嗎？」

左筠心：「……」

左筠心：「…………」

左筠心：「………………」

「楊隊他們……」

「我知道你肯定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現在請你先保持安靜。」郜局安撫着左筠心，轉頭對易雪說，「小易，開視頻，左麟和楊辰那裏都開。」

易雪點點頭，開始操作。

晚上十點多，這個時間兩邊肯定都沒睡，他們也不怕這會兒打視頻過去會打擾他們。

只是……一聲不吭就突然和他們聯繫，到時候攝像頭一打開看到小竹子在這兒坐着，百分百會被嚇着。易雪聯通了視頻，電腦上的畫面被投影在會議室前面的大熒幕上。

視頻的前奏音樂響了半分鐘才被接通，楊辰和左麟兩邊幾乎是同時接通的，楊辰那邊他和蘇悠都在，左麟這裏是許慕山在。

視頻接通，許慕山一張帥臉貼在攝像頭前：「怎麼了？又有任務……卧槽！小竹咂！」

咣當一聲響，許慕山直接從電腦前站了起來，還帶翻了坐着的椅子。

另一個屏幕里，楊辰和蘇悠本來在喝水，一看到視頻里坐在郜局旁邊的小姑娘，齊齊噴水，水漬濺了攝像頭一臉，整個屏幕變得昏花。

蘇悠頓時喪失語言功能：「………………………………」

楊辰難得爆粗口，難得不穩重：「卧槽！他媽什麼情況？！小竹子怎麼在？」

一陣兵荒馬亂，易雪扶額，她就知道會是這麼個情況。

聽到許慕山那裏叮叮咣咣的，左麟推門進來：「怎麼了鬧這麼大動靜？」

話筒收音效果很好，這句話清晰地傳入了左筠心的耳朵。

這個聲音……左筠心雙手緊握，指甲嵌入到了皮膚里。

許慕山一臉驚恐：「叔叔叔叔……你你你你你……」

「我什麼我？怎麼又視頻了？首都那裏又……」左麟湊到電腦面前，話說一半頓住了，他的瞳孔放大，瞪着坐在郜局身旁的那個身影，「小……小竹子……」

唐雅也聽着這邊動靜不對勁，也跑過來看：「怎麼了？首都那邊又打視頻了？你們倆這是什麼表情……筠……筠心……你怎麼……」

在懷疑自己父母可能還活着的時候，左筠心緊張激動；在直接詢問馮玉華，馮玉華給郜局打電話時，左筠心就隱隱猜到了答案，當時她的心跳加快，耳邊儘是「咚咚咚」的聲音；在視頻接通，楊辰他們的臉露出來的一剎那，她發現自己居然不緊張，心裏沒有任何緊張、驚訝或是欣喜的情緒，只有平靜，如一灘死水一樣平靜。

屏幕里五張臉，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尤其是左麟和唐雅，她心裏念了七年的人。

左筠心有很多話想和他們說，想要質問他們為什麼假死，為什麼騙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任務需要他們如此隱姓埋名七年，更想問問楊辰他們年初在那座山上，究竟發生了什麼，明明她是看着醫生宣佈他們的死亡通知的，看着他們的生命一點點流逝的，為什麼會……

左筠心以為自己會埋怨，自己會責備，然而這些都沒有，她心裏只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說不上是因為什麼無力，但就是很疲憊，身心俱疲。

所有的質問與埋怨化為烏有，到嘴邊的只有一句話：「你們……好像都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