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腳老太太 （十一）

晚上的葛奶奶和白天有所不同。白天的時候她裝束隨意。而晚上，她卻煞有其事的換了一件道姑的衣服，頭髮還用一根類似於筷子一樣的金屬質地的棍子給盤了起來。造型一拉開，就顯得很了不起的樣子。

“你來了，我去看了，她還在。”我奶奶看到葛奶奶進來，也顧不得教訓不聽話的我，徑直走向了葛奶奶。

“我知道。我這裏牽了她的鬼靈。即使她掙了那符，她也是走不掉的。”

兩個老人一本正經的對話，讓一旁的我還有點不適應。

“街坊鄰居和一概親屬，該迴避的迴避，別到時候被誤傷了，那就是我的罪過了。”葛奶奶很江湖的對着四周拱了拱手。我瞬間熱血沸騰起來。總覺得葛奶奶是比我奶奶還厲害的不一般的人。

周圍的人都很配合，估計是對葛奶奶有所耳聞。膽子小的大多都離開了。只留了一下膽子大的，或者就是直系親屬。

葛奶奶也不啰嗦。直接取了香火，拿了黃紙，連着畫了幾道符，然後又走到了今天中午的儲藏糧食的北屋。

“走吧，我送你一程。來世早結因果。”葛奶奶說著將手中的符點燃燒盡，而後拿了香灰一路從北屋的地上淋着到了棺材跟前。再回頭看，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香灰上竟隱隱的有了兩排小腳印。我二奶奶便是小腳。我驚訝的捂住了嘴。身上頓時覺得汗毛倒立。在場的人全都鴉雀無聲。不敢吭氣兒。

“蕩蕩遊魂，歸本黃土，往日因果，今朝散盡，前路好走，小鬼引魂，轉世投胎，來世前程……”葛奶奶開始作法吟唱。我大概聽了幾句，覺得還用押韻，一聽就是有文化的人寫的。

然而，正當我全神貫注看着葛奶奶時，突然覺得一陣恍惚。隨即便一個跟頭摔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之後的事情，都是奶奶後來告訴我的。

我昏倒之後。奶奶叫了聲不好，從地上抓了把香灰就往我身上撒。而葛奶奶更是一個箭步到了我的面前，高舉符咒，貼在我的面門。

我終於緩緩的醒了過來。

然而，再開口時，卻已然出現了二奶奶的聲音。

“你們這些不孝子，送我走，竟連個肉星都沒有，幾個饅頭就想打發了我？沒門。我要一個豬頭，一個牛頭，一隻雞，一隻鴨，再準備一匹豬肉。”二奶奶用我的身體提要求。

“你們若是辦不到，我就不走了，陰間再好，我也捨不得這陽世。小時候吃不飽肚子，我娘一袋小米就把我賣給了你們戚家做媳婦。沒有公公婆婆，大伯子和嫂子當家，一年到頭自己男人掙下的錢我見不到一分。上門理論，還被大伯子打了耳光。這口氣我記到現在。讓老大家的子孫過來給我磕頭認錯，揉着否則我也不走。”

“這女子身子裏我獃著舒服。真都不想走啊！”二奶奶的魂魄說的話，把我奶奶嚇了一跳。原本站在遠處的我爸爸，更是疾步跑了過來，膝蓋一軟就跪在了我的面前。

“二嬸兒。你可不能害你孫女啊！”我爸緊張的臉色都有點泛白。

“她受了香火，又吸了人氣，比之前靈力高了些。你們閃開。”葛奶奶又滿頭大汗的畫了兩張符用香火點燃。圍着我念念有詞。

葛奶奶越念越快。我越抖越厲害。

終於，我忽然覺得身上一輕，眉心一松。眼前的面孔漸漸清晰起來。葛奶奶最終還是制服了二奶奶是鬼魂，並且招來了鬼差，將她帶走了。

那天晚上，回到家。奶奶對我講這些的時候。我的心蜷成了一團。這是我第一次有這樣的經歷。原來，八字屬陰的人，真的是很容易被上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