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問劍宗
臨仙鎮與問劍宗相隔千里,哪怕是御劍飛行,也要花上三四個時辰。
棠雲梔重傷初愈,雖然底子牢,也扛不住長途奔波的疲勞,一趴上長劍便沉沉睡去。
今夜的月光分外皎潔,棠霜看着身旁趴着的少女,眼底的清冷消融了些許。
她抬起玉腕,動作輕巧的揉了揉少女的發頂。
看得出來,雲梔很是信賴她。
棠霜從前並不相信眼緣這一說。
但是不知為何,棠霜瞧見這個小丫頭第一眼,便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和熟悉感。
所以,她便出手救了她。
許多人不知道的是,棠霜有種特殊的天賦。
摸上她手腕的第一刻,棠霜便接收到了她十二年來的所有記憶。
或滿足的,或痛苦的,或怨恨的。
唯獨缺乏快樂。
她前面的小半生,活得很是艱難。但是,儘管她周圍的生活不如意,她的心底卻沒有生出半分魔氣。
最怨恨的,也不過是被她嫡姐下手毒害的那一刻。
「小丫頭,往後在第十峰,你可否過得開心一點?」
「你的家族讓你不快樂,不如以後,便把我們當作家人吧。」
哪怕是你將來要復仇,師姐也為你撐腰。
棠霜望着少女稚嫩漂亮的容顏,眼眸中流出一絲溫和。
月影重重,放大數倍的銀白劍身無聲地掠過千山萬水。越靠近終點,周圍的溫度便越發低。
棠霜似乎想起了什麼,她從芥子囊中取出一襲錦被,動作輕柔的為少女蓋上。
「師姐,再過不久便要抵達師門了。」
「師父好像已經回來了,需要我和他向稟明嗎?」
一旁的少年御劍趕上,他站在長劍之上,獵獵疾風掀起他白色的衣角,如同綢緞般的黑髮隨風飛揚。
霎時間,少年獨有的意氣盡顯。
棠霜聞言起身,她抬眸望向頭頂的明月,冷艷的臉上流露出幾分嚴肅:「不必了。」
「我親自去與師父說。」
沈懷州點頭,他望見棠霜身後熟睡的少女,俊眉不由得一揚:「小姑娘睡得還挺香。」
棠霜回眸,唇角微微勾起:「大抵是累了吧。」
「對了,懷州,」棠霜掏出一隻錦囊,隔空扔去,「答應我一件事。」
沈懷州飛快接過,他點了點沉重的錦囊,有些驚訝的開口:「什麼事,竟然還給封口費。」
「我們在臨仙鎮發現雲梔的事,除了我們第十峰的弟子,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告知。」
「今日起,雲梔對外的身份便是我的堂妹。」
沈懷州眼底劃過一絲訝異,「師姐,你認真的?」
棠霜挑眉:「是又如何。」
「回宗門后我便會給家中寫一封家書,告知母親關於雲梔的事,當然,沈家那邊,我也會寫進告知的。」
沈懷州無奈的攤開手,他的目光掃向睡得香甜的小丫頭,嘆氣道:「那以後別人估計要說咱們第十峰都是關係戶了。」
「我是你正兒八經的表弟,小丫頭是你新來的堂妹,你說師父知道了,會不會覺得咱們棠沈兩家要把他的老窩佔了?」
少年的話落入耳中,棠霜唇角微勾,她望向遠方,輕聲道:「那也沒辦法。」
「誰叫他與我們有緣呢?」
**
問劍宗,第十峰。
凌霄殿內,燈火通明。一縷清淡的藥草香在室內瀰漫,下一瞬,一個穿着灰色道袍的少年便端着一隻冒着白氣的丹爐急匆匆的跑進來。
「二師兄,二師兄,您幫我看看這丹藥煉成了沒?」
「這是師姐在出門之前交給我的任務,您快幫我看看,要是這丹藥煉不成,我明日就不能下山遊玩了!」
少年大約十二五歲,他望向坐在殿堂左側的青衣少年郎,眼底滿是焦急。
然而,後者確實雲淡風輕的握着毛筆,似乎在記錄什麼。
此人正是第十峰二弟子,曲卓然。
灰袍少年急得跳腳,語氣流露出幾分哀求的意味:「二師兄!」
曲卓然終於抬眼,他放下毛筆,抬眸道:「大師姐又讓你煉的什麼丹藥?」
少年將丹爐放在自家師兄身旁,小聲道:「天元丹。」
曲卓然眼底流露出一絲訝異,他挽起袖子,溫潤的手指揭開丹爐的蓋子。
白氣裊裊,剛開蓋,一股令人不適的焦糊味便鑽了出來。
室內原有的清淡葯香被這股嗆人的焦糊味強勢蓋住,曲卓然皺眉,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抬手捂住口鼻,有些艱難的開口:「小四,你是不是又惹師姐生氣了,她竟然拿這般痛苦的法子折磨你。」
被稱作小四的少年有些欲哭無淚,他抬手擦了擦臉,臉上又多了一道黑色的污漬。
「前幾日,我和五師弟把大師姐的藥草給拔了。」
曲卓然抬眼:「哪裏的藥草?」
小四如實道:「就是師姐房門前的那叢藥草,我瞧着像小蔥,本來想和小五拔了給煮麵吃,誰知道.....剛拔出來,就被師姐發現了。」
「你倆確實倒霉。」
「那可是師姐十五歲時親手贏回來的頂級回春草,比你們進宗門的時間還長。」
小四戳了戳手指:「我和小五看錯了嘛.....」
曲卓然眼底流露出一絲同情:「那小五怎麼沒被罰?」
小四委屈的揉了揉眼睛:「本來小五要和我一起煉丹的,但是師姐一個時辰前給他捏了張傳訊符,說讓他準備飯菜。」
「飯菜?」曲卓然眼底掠過一絲疑惑,「沒記錯的話,師姐和懷州都已經辟穀了吧。」
說到這裏,小四的眼睛不由得一亮:「是給新來的小師妹準備的!」
「師姐還讓小五把師父那隻仙鶴烤了,給小師妹補身體!」
灰袍少年不假思索的開口,他雙手叉腰,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老者。
「哦,那你師姐還說什麼?」
中氣十足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小六書雙手一拍,聲音不由自主的上揚:
「師姐還說,一定要趁師父不在!要是被師父發現了,我和小四就要被關禁閉了!」
身後的人咬牙切齒:「原來你們也知道啊。」
「奇怪,師兄,為何你的聲音和師父如此相像?」
小四將煉丹失敗的痛苦拋之腦後,他撓了撓頭,清澈的眼底劃過一絲不解。
曲卓然悠悠站起身:「我方才沒說話。」
緊接着,他便伸手作揖,朝着少年身後的人行禮,「師父,您回來了。」
小四脊背一僵。
「蕭策,你和顧明馳是不是皮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