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厭火

白祈再次出現在了星河之中。

他低頭望向腳下，果然，下方是他熟悉的幽邃大海。

現在他已經知道，那就是一切超凡之力的源頭，超凡之海。

“所以，這個特殊的空間，位於超凡之海的上方？”

心中這樣想着，他的耳邊忽然傳來了聲聲祈頌。

與此同時，星河深處的三顆“星辰”綻放出了璀璨的星光。

他回憶着上次進入星河空間的情景，伸手輕輕撥弄星河。

隨着熟悉的吸力傳來，白祈整個人便投入到了星旋之中。

……

星光迷霧深處，宏偉的星河宮殿內。

巨大的九層高台上有璀璨的星光綻放，在白祈的注視下凝聚成了三道籠罩星光的人形。

與上一次相比，三人的位置沒有仍和變化，依舊處於各自的層級。

長發束成馬尾，一身精緻幹練的紅色練功服，身材高挑的練紅鸞最先睜開了眼睛，望向了端坐於星光深處的天尊。

她朝着白祈微微躬身，語氣輕快有帶着幾分急迫：“晚上好，天尊，請您准許我藉助原始星河垂釣本我真靈！”

該說你是直爽還是天真呢？這少女在現實中的地位一定不低，而且大概率深受家人的寵愛。

白祈虛抬了一下正面的左臂，微微頷首表示了同意。

練紅鸞甚至都來不及和“太白”與“無常”打個招呼，當即就將上次白祈賜予她的琉璃珠握在掌心，然後盤坐於地，開始冥想。

楚空青和小和尚知道她心思全然放在自己覺醒的事情上，倒也不甚在意，只是向白祈行禮過後，端坐長案之後一齊望向了練紅鸞。

如此近距離地觀察一名覺醒者誕生的機會可是極為難得。

白祈對此當然也十分感興趣。

隨着練紅鸞進入深層次的冥想，她掌心中的那顆琉璃珠頓時化作一道火紅的流光投入了星辰宮殿上方的星河之中。

籠罩眾人的星光迷霧旋即被攪動，在九層玉台的正前方，顯現出了一片虛幻的超凡之海。

同一時間，盤坐在地面上的練紅鸞的身形也變得虛幻，宛如被某種未知的力量抹去了一般。

不過眾人都沒有擔心，因為她下一刻就出現在那浩瀚的超凡之海中央。

不同於白祈那天星盡搖的宏偉場面，隨着懸浮在半空的練紅鸞雙肩上方燃起了橘紅的火焰，下方的超凡之海頓生異變。

無形的力量將海水攪動，最終形成了一處巨大的、蔓延向海底深處的巨大旋渦。

在旋渦的最中央，有一朵沾染着淡淡金色的火焰緩緩升起，朝着練紅鸞飄去。

這是屬於練紅鸞的本性真靈。

火焰……倒是很符合她的氣質，看來每個人覺醒時面臨的狀況都不盡相同？

見到這朵火焰的瞬間，練紅鸞的俏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色。

她輕輕招了招手，下一刻那朵火焰就出現在了她的頭頂，然後她整個人也朝着下方的超凡之海墜落而去。

同白祈那時候的情況相差不大，三朵火焰瞬間暴漲，形成了一朵殷紅的蓮花將她托舉。

這便是她的真靈之筏。

原始星河空間內的投影也至此戛然而止，眾人沒能看到練紅鸞最終獲得了什麼樣的超凡能力。

白祈更是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他最關心的並不是練紅鸞獲取怎樣的超凡能力，而是之後的“航向”選擇。

正自惋惜間，隨着一陣星光綻放，練紅鸞人已經回到了自己的長案前。

當她微閉着的雙眼睜開時，顯露出了一對兒火紅的瞳仁，不過這異狀一閃即逝，很快就恢復了原狀。

練紅鸞緩緩起身，自長案之後走出，恭敬地跪謝了高台之上的白祈，臉上有難掩的激動和興奮。

顯然，她已經尋回了本性真靈，成了覺醒者。

白祈維持着自己高深莫測的形象，微微頷首，表現出對此事的毫不在意。

接着練紅鸞起身，又真誠地朝着高台上的“太白”與“無常”躬身施禮：“也要感謝兩位的指點，否則恐怕我這輩子都難以成為覺醒者。”

楚空青和小和尚倒也不避，坦然受了她這一禮。

等她坐回長案之後，小和尚試探着問道：“你剛才還沒有做出選擇吧？”

聽得他發問，白祈和楚空青都投來了感興趣的目光。

重點來了，果然，大概每個覺醒者都會面臨“航向”的選擇。

練紅鸞則是一臉有些迷茫的表情：“選擇？”

“成為覺醒者之後，真靈與超凡之海共鳴，超凡之海會向你展現部分與你本性真靈親近的超凡之路。”

頓了頓，小和尚肅容道：

“如果你當時做出了選擇，你的真靈之筏就會開始在超凡之海中前進。”

和我猜測得差不多，白祈在心中暗暗點頭。

練紅鸞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怪不得我覺醒能力之後，看到了那麼多……原來是要我做出選擇……”

然後她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我以為是某種幻覺，並沒有做出選擇。”

楚空青輕笑道：“還好你沒有隨便做出選擇，否則只能求天尊出手挽救你的超凡之路了。”

怎麼扯到我這裏來了……難道當時做出選擇后，會產生什麼不好的後果？

“那些選擇是陷阱？”練紅鸞面上一凜，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端坐高台上的白祈也打起了精神，聽“太白”的意思，隨意選擇“航向”並不是一件好事。

還好我當初沒選。

“不是陷阱，但其中未必有最契合你的超凡之路。”小和尚斟酌了一會兒，繼續道：

“這麼說吧，按照你的真靈性質，超凡之海會把大部分與火焰有關的超凡之路展示給你，但實際上很多超凡之路的威權都會涉及火焰，但它們的根本卻可能與火焰並不相關，甚至全然相悖……”

說到這裏，楚空青突然插嘴道：

“比如永流以西流傳的某條超凡之路，它的第三位階名為“火焰”，但前置位階卻是“冰霜”，如果你選擇了這條道路，很可能在第二階段就因為本性相衝而再也無法晉陞了。”

小和尚點了點頭表示認同：“所以一定要選擇最為契合自己的超凡之路，才能不斷提升自己的實力。”

聽到這裏，練紅鸞多少有些后怕，剛才展現在自己面前的超凡道路那麼多，誰知道裏面埋着多少坑。

她忍不住瞥了一眼上首端坐如雕像的天尊，似乎想要向天尊詢問此事，但又覺得這問題太過基礎，天尊恐怕根本不屑於回答。

於是她只好轉頭望向了“太白”和“無常”：“所以，我應該怎樣選擇契合自己的超凡之路？”

“我可以為這個問題支付等價的報酬。”

楚空青和小和尚相識一笑，都搖起了頭。

沒等練紅鸞追問，小和尚嘆道：“何須再選呢，天尊已經為你指明了道路。”

端坐高台之上的白祈一驚，自己什麼時候為“三味”指定過超凡之路了？

他在心中忍不住咆哮，我沒有，我不是，別瞎說！

但高台之下的練紅鸞先是一呆，然後似是想起了什麼，眼睛頓時一亮。

她記得當初天尊為她賜下“三味”的稱號時，“太白”曾解釋道這是天尊以她未來的位格為引……

所以，早在她未曾補全缺失的真靈之時，天尊已然為她選定了契合自身的超凡之路？

“三味……”

她低聲念出了自己的“位格”，星辰宮殿之中頓時產生了變化，九層玉台剎那間綻放出億萬毫光。

練紅鸞從中感受到了某種呼喚。

她朝着白祈躬身行禮，然後憑着自己的感應，踏上了九層玉台的第一層的右下角。

嗡——

九層玉台微微震動，星光迷霧在練紅鸞的周身凝聚。

她剛剛想要開口，但甫一張開嘴巴，無數熾熱的火焰就從她的通身百竅之中綻放而出。

下一刻，她身後就燃起了熊熊烈焰。

而在烈焰之中，一個渾身漆黑，吞吐火光的人形存在顯現。

一股蠻荒、灼熱的威勢自它身上逸散。

“位業之路，一階，厭火。”

小和尚望着發生在練紅鸞身上的異狀，喃喃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