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荒土
直至越野車完全衝出了大門，白祈才漸漸緩過勁兒來，坐直了身體瞪大了眼睛盯着擋風玻璃外的景色。
此刻越野車穿行在一片並不算太茂密的山林中，有斑駁的金光從林間灑下，在樹林之外，一望無際的荒野向著極遠處延伸着，直至天邊，上方是湛藍的天空，形狀各異雲彩……
以及一顆將白祈眼睛灼到發痛的巨大金色火球。
白祈平攤開手掌，似乎想要伸手抓住這淡金色的光芒。
他望着在陽光下飛舞的灰塵，感受着那似乎無處不在，有潤物無聲的溫暖，心頭涌動起一股難以言表的感動。
與此同時，他那於超凡之海中獲得的超凡能力也忽然生出了一股悸動。
太陽！
這是真正的太陽！
這是他在通識課的圖片上無數次看到過的，在凝望據點內部的照明燈時無數次想像過的太陽！
趙恆似乎並不意外於白祈明顯異常的表現，他一手握着方向盤，另一隻手按下了儀錶台上的一個黑色按鈕。
車輛的頂棚緩緩收起，溫暖的陽光和煦的風兒鑽進了車廂。
白祈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他謹慎地觀察起了空氣的顏色，想要確認眼前的空氣沒有被污染。
旋即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多慮。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混雜着青草、泥土味道的空氣瞬間充斥了他的鼻腔。
“這就是荒土……”
趙恆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問道：
“是不是和你想像得一點都不一樣？”
“通識課上展示的荒土，陰冷、灰暗，充斥着污染和畸變……據點向我們強調的總是荒土上危險的一面。”
“舊時代的毀滅造成了世界的末日，荒土不過是末日後的廢墟。”
白祈目不轉睛地盯着車外的風景，似乎怎麼也看不夠。
“其實從人類的角度來說這種看法並沒有錯。”
趙恆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兒，用一種奇怪的語調開口道：“舊時代的毀滅只是人類的末日，但世界不在乎。”
“舊時代毀滅之初的確對環境造成了很大的破壞，但是隨着時間的流逝，一切都迅速恢復着。”
“世界不在乎……”
“這不是我的感悟，是你父親的原話，他不僅是一個專家，也是一位智者。”趙恆的語氣中不由得帶上了一絲崇敬。
“……”
自己小時候怎麼沒發現老爹這麼有深度呢？而且說實話，他好像真的很討厭別人稱呼他為“磚家”。
“不過也不是每個地方都恢復得這麼好，荒土也有很多危險的區域，甚至那些地方的污染和畸變已經變成了生態的一環，如果遇到了這些地方，你需要保持必要的警惕。”
不得不說趙恆雖然為人沉悶，甚至看起來有一些陰鬱，但卻是一個面冷心熱的人，總是牢記館長的指示，時刻抓住機會教導白祈這個新人。
在荒野上驅車狂奔到了夕陽西下，夜色即將降臨之後，前方的地形開始變得崎嶇，草木也逐漸稀疏。
似乎前方存在一條無形的界限，將世界就此分割。
界限那頭的泥土看起來更加鬆軟，平坦的沼澤地上有着各式各樣的痕迹，有的屬於人類，有的屬於某些非人的生物。
白祈甚至還看到了一些巨大到超乎想像的怪物足跡。
就在這時，趙恆忽然踩下了剎車，巨大的慣性讓白祈身體猛地向前傾倒。
好在成為覺醒者之後他的反應能力得到了相當程度的強化，讓他不至於直接撞在擋風玻璃上。
他剛想要開口詢問趙恆發生了什麼，就看到對方朝他做了個手勢。
白祈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轉身望向身後。
一座巍峨雄渾，高聳入雲的大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而在這座高山之後，是綿延不絕，蜿蜒如巨龍的巨大山脈。
在陽光的照射下，刀劈斧鑿一般的山壁上閃爍着金色的光華，宛如神跡。
白祈曾經無數次想像過蓬玄在荒土之上該是如何雄偉壯闊的景象，但是根本不及此刻目睹其真容的萬一。
他無法想像，舊時代的人類是如何在這樣的崇山峻岭之中，開闢出蓬玄這樣的超級避難所。
良久之後，白祈才平復了心中的震撼。
“這就是蓬玄……”
“舊時代的人類文明，真的很偉大……”
“但又是什麼樣的災難，導致了這樣的文明毀滅？”
他此刻有些能夠理解為什麼荒土上的所有人對舊時代的文明如此痴迷，甚至願意冒着巨大的風險去追尋舊時代毀滅的真相。
“某種致命的病毒，失控的武器，與另一個文明的碰撞，又或者是因為……神靈？”
“總之關於舊時代毀滅的原因有太多的猜測，但是沒有誰能掌握真相。”
“這也是圖書館和我們守藏吏的重要任務，當然，荒土上還有很多類似我們這樣的人。”
趙恆的語氣低沉，聽不出什麼情緒。
“其他的大勢力，也有類似我們“圖書館”這樣的機構嗎？”白祈有些好奇。
““歷史學家”、“探秘人”、“求真者”、“第三調查組”……以後遇到了你就知道了，他們大多數還挺友善的。”
“大多數時候，我們甚至還會互相交換一些密級不算太高的情報。”
然後趙恆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鄭重叮囑道：“對了，如果遇到一群自稱“審判者”傢伙，千萬不要暴露你的身份。”
“審判者？和我們有仇？”
“不，是和你有仇，準確說是和你的父親有仇。”
“……”
“他們來自永流河西岸某個名為“裁判所”的組織，大部分成員都是虔誠的神靈信徒，而白先生，曾經在某次執行任務時褻瀆過他們的信仰。”
“褻瀆信仰？”
白祈感覺自己的心有點累。
趙恆的嘴角微微翹起，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據說他當時自稱信仰一位名為“飛天拉麵”的神靈，藉助審判者們的“幫助”收容了一本強大的超凡典籍。”
白祈忍不住捂住了臉，拉麵是東域流行的一種從舊時代流傳下來的傳統美食。
這位所謂“飛天拉麵”的大神，想也不用想肯定是自己父親杜撰出來的。
“白先生在臨別之前，在赤城的餐館為審判者點了一份豪華拉麵套餐，然後揚長而去。”
“當然，最後飯錢是由那群審判者付的。”
白祈簡直哭笑不得。
他完全可以想像，那群審判者在品嘗完美味的拉麵之後，得知了“飛天拉麵”大神真相之後的反應。
“他沒被人打死，也真不容易……”
趙恆搖了搖頭，沒有接白祈的話，轉而起身下了車，開始將車上的一些物資搬運下來。
白祈愣了一下，然後反應了過來：
“我們要在這裏紮營？”
趙恆點了點頭，指了指天色，認真道：“再往前就將真正進入雲夢雷澤，而在夜晚，所有危險都將成倍增加，所以我們暫時還是在這裏休息一晚上。”
“畢竟我們這次的任務並不急迫，沒必要冒這樣的風險。”
白祈點了點頭，一邊幫着趙恆準備紮營的事情，一邊思索起了今晚上要進行的“召喚”。
距離上次進入星河空間已經過去了半個月，按照約定，眾人今晚將誦念天尊的尊號，開啟集會。
“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一些關於“航向”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