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補課
轉眼，在光華中學上學的黃鵬飛又迎來了一個炎熱的夏季。
窗外不時傳來昆蟲的鳴叫聲，雖然開着窗戶和門，但是教室里卻沒有風扇和空調，這讓黃鵬飛覺得吹進教室里的風都是熱的。
這麼熱的天氣里卻還要做王霞自己出題印出來的數學捲紙，這讓包括黃鵬飛在內的很多人都覺得眼皮直打架，要不是王霞在屋子裏來回走動着監考，相信很多人都會睡過去。
黃鵬飛忍着巨大的困意，把在演算紙上得出的結果寫在捲紙上，而後實在忍不住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接着，他就看見王霞向他所在的位置走了過來，這讓他的困意瞬間就消失了。
結果王霞的目標卻不是黃鵬飛，而是坐在他後座的白芳芳。黃鵬飛乘機回頭一看，原來白芳芳不知道什麼時候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王霞走到白芳芳身邊，輕輕拍了拍白芳芳的肩膀，將她叫醒，而後說道：“白芳芳，你身體不舒服嗎？”
白芳芳起身揉了揉眼睛說道：“王老師，我沒事。”
王霞上下打量了一下白芳芳說道：“這幾天上課你總是睡過去，是不是生病了？生病了要趕緊跟老師說啊！”
白芳芳搖了搖頭，雖然臉色有點發白，但還是說道：“王老師，我沒事。”
王霞見白芳芳如此說，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她又看了看教室內的學生們，見大家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於是拍了拍手，將大家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后說道：“來，都先別答題了。”聽見王霞如此說，大家便都放下了筆，努力睜着快合在一起的眼睛看向王霞。
王霞說道：“都好好答題，下節課咱們自由活動。”聽見下節課不用上課，所有人頓時來了精神，幾乎就要歡呼起來，王霞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大家這才想起了，教室最後還有懷孕的紀萌，此刻她正趴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睡覺。
教室里再次安靜下來，隨着下課鈴響起，王霞的聲音也跟着響起：“我們就不下課了，想去廁所的就去吧，不去的繼續答題，誰答完了就交到前面的講桌上，然後就可以出去自由活動了。”
……
隨着時間的流逝，劉丹丹、張婷等幾個學習好的率先答完交了卷后，悄悄走出了教室。
黃鵬飛掃了一眼就繼續低頭看自己的捲紙了，他其實早就答完了，只是不想讓王霞看見他過早的交卷，所以只能在那裝模作樣的檢查，其實檢查也沒用，對於他來說，會答的就是會答，不會答的就是看一百遍也不會。
正在這時，一個小小的紙團落在了他的捲紙上，黃鵬飛嚇了一跳，他抬頭打量了一下四周，就看見倪子鑫正偷着給他打手勢，問他交不交卷。倪子鑫一邊打着手勢，還一邊注意着別被王霞給發現了。
黃鵬飛又看了一遍捲紙，把散落在課桌上的演算本、鋼筆等物收拾好后，便起身去交卷，同時交卷的還有倪子鑫和白芳芳。
黃鵬飛剛起身，就聽見王霞叫了一聲：“哎，那誰……”三個學生都止住腳步，齊齊看向王霞。
王霞看了三個學生一眼說道：“白芳芳，你留一下，等會兒老師有話跟你說。”白芳芳點了點頭，沒說話。黃鵬飛拿過白芳芳手裏的捲紙說道：“我幫你交吧！”白芳芳點了點頭，將捲紙遞給黃鵬飛后，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連課桌都沒收拾，就趴在了桌子上。
……
交完捲紙的黃鵬飛和倪子鑫在走廊里並肩走着，倪子鑫低聲對黃鵬飛說道：“飛哥，你說王老師把白芳芳留下會有什麼事？”
黃鵬飛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也許是為了這幾天她上課睡覺的事吧！”
倪子鑫說道：“真想不到啊，好學生也要被找家長了。”
黃鵬飛看了一眼倪子鑫說道：“誰知道呢！再說找不找家長的跟咱們也沒啥關係，趕緊出去找個陰涼的地方待着吧！”
倪子鑫點點頭，兩個人不由得加快腳步，幾乎是一溜小跑着出了教學樓。
……
黃鵬飛和倪子鑫蹲在教學樓門前的樹蔭下，看着同學們陸陸續續的走出教室，因為天氣太熱的緣故，所有人都找了塊陰涼的地方或站或蹲或坐的在一起聊天。
就在倪子鑫拿着一摞遊戲王卡片教黃鵬飛怎麼玩兒的時候，就看見白芳芳背着書包走出了教學樓，黃鵬飛一愣，連忙問道：“白芳芳，你幹什麼去？”
白芳芳此刻的精神狀態似乎很不好，臉色比剛才又白了幾分，聲音似乎也有些病怏怏的：“回家去。”
倪子鑫打趣道：“不至於吧？這就被攆回家了？”
白芳芳沒理會倪子鑫的玩笑，說道：“老師說我可能是身體出問題了，讓我回家后讓我爸媽帶我去醫院檢查檢查。”
黃鵬飛看了看白芳芳，覺得她的臉色確實是白的有點問題，於是點頭說道：“你一個人回家行嗎？用不用我送你？”
白芳芳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我自己沒問題。”
黃鵬飛見白芳芳都這麼說了，也不堅持：“那好，你路上多注意安全。”
白芳芳點了點頭，和黃鵬飛、倪子鑫說了一聲再見后，便背着書包離開了。
……
這是黃鵬飛最後一次見到白芳芳，後來就再也沒見過她。開始黃鵬飛以為白芳芳只是轉學了，直到很多年後的一次同學聚會上，黃鵬飛才知道白芳芳早就因為白血病去世了……
那一刻的黃鵬飛也終於理解了：人不經意的說了一句再見后，就真的再也不見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
黃鵬飛趴在炕上看青少版的《水滸傳》，旁邊還放着同樣是青少版的《西遊記》、《三國演義》、《封神演義》和《楊家將傳》。這些書都是倪子鑫的，是他嫌背回家重，所以放在黃鵬飛這兒的。
張娜英看着“不務正業”的兒子說道：“放暑假了就不學習了？背背英語單詞，預習預習新課程，少看那些沒用的閑書！”
黃鵬飛剛想說什麼，就聽見有人敲窗戶，母子二人抬頭一看，來人是付濤的奶奶。
張娜英連忙讓付奶奶屋裏坐，付奶奶搖搖頭說道：“不坐了，屋裏還燉着菜呢！我來是想告訴你們一聲，黃鵬飛學校的老師王霞王老師找他。”黃鵬飛家是沒電話的，只好留付濤奶奶家的電話，這樣學校有什麼事的話則由付濤奶奶通知他。
黃鵬飛一愣，這都放暑假了，老師還找他幹什麼呢？他仔細想了一下，自己在學校可沒惹事啊！
張娜英問道：“是什麼事啊？”
付奶奶說道：“讓他明天去家裏補課，還有記得自己帶拖鞋，。”說著，將王霞的家庭地址說了出來，而後便離開了。
黃鵬飛心裏是一百個不願意的，在他的認知里，補課的都是差生，想不到他也淪落到補課的隊伍中去了。
張娜英倒是沒想這麼多，她認為王霞叫黃鵬飛去補課，那是對黃鵬飛的器重、覺得黃鵬飛還能拉一把的表現。於是催促黃鵬飛趕緊收拾一下書包和文具，準備明天去補課。
……
黃鵬飛雖然不願意，磨磨蹭蹭的，還故意遲到了一會兒，但還是背着書包來到了王霞的家——離光華中學很近的一棟樓房的三樓。
黃鵬飛這是第一次去老師家，結果還是去補什麼課！黃鵬飛雖然心裏憋着一肚子的髒話，但還是敲了敲房門，門一開，是個和王霞差不多大的戴花鏡的男子。
黃鵬飛問道：“這是王霞老師家嗎？”
眼鏡男點點頭說道：“是的。你是來補課的吧！快進來！”黃鵬飛道了聲謝，走進屋子換好拖鞋，只見王霞的家是不大的兩室一廳，右手邊一間卧室的門關着，裏面隱約傳來電視裏新聞播報的聲音；另一間的門開着，王霞正站在一塊小黑板前似乎正在講課，見黃鵬飛進屋，於是招手說道：“快進來！”
黃鵬飛連忙走進屋子，見屋子內還聚集着不少人：劉丹丹、杜超、張嬌、呂鈺、林靈等都在。讓本就不大的屋子顯得更加擁擠了。
黃鵬飛在大家騰出來的一塊地方坐好，雖然很擠，但也只能將就了。王霞見人齊了，她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根教鞭敲了下黑板上寫着的下學期的數學課本上的內容說道：“開始上課！”
……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才聽到王霞宣佈補課結束，黃鵬飛才敢直了直腰。畢竟這不是在班級里他可以偷偷溜號一會兒也不會被發現，可現在這裏是王霞的家，整個卧室里拋出王霞不算，總共也就十幾個人，誰聽沒聽課，對於王霞這樣的老教師來說，還是看的出來的。
王霞佈置完課後作業后，制止了黃鵬飛等人要一起出去的舉動，黃鵬飛等人不解的看向王霞。
王霞說道：“現在教育局是不讓老師私下補課的，抓到的話後果很嚴重，所以你們要一個個分批出去。”說完，王霞先讓自己的老公——也就是剛才給黃鵬飛開門的那個眼鏡男先下樓去“偵查”一下情況，眼鏡男點點頭，換好鞋便下樓去了。
在等待的時候，劉丹丹等幾個人和王霞聊起了家常，王霞也一改往日課堂上的嚴厲，面帶笑容的和她們聊着。黃鵬飛坐在一旁，默默看着這一切，他其實挺想像劉丹丹她們一樣和老師打成一片，可是他就是做不到！
……
轉眼就兩周過去了，這天補課結束的時候，王霞提醒大家明天把補課費交一下，並把黃鵬飛留到最後。
黃鵬飛不明白王霞為什麼留下他，雖然內容他聽懂的也就有90%，可他自問已經儘力了。不料王霞卻說她知道黃鵬飛家庭情況不好，所以不用他交補課費，但是他必須認真學。
黃鵬飛回到家裏，跟張娜英說了這件事，並表示明天不去補課了，不花錢讓老師免費補課，這讓他有些不舒服，總感覺像是欠了別人錢似的。
張娜英也表示同意，然後第二天黃鵬飛就真的沒有去補課。結果王霞的電話再次打了過來，讓黃鵬飛繼續過去補課。
張娜英見王霞如此熱情就讓黃鵬飛去了，黃鵬飛把王霞的這份恩情默默記在了心中，想着將來有出息后再報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