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鼓號隊
夏天是最適合吃西瓜的季節,至少黃鵬飛是這麼認為的。不過可惜的是,今天買的這個西瓜並不好吃,沒有起沙,水了吧唧的,而且只有上面一層是甜的,往下就沒什麼甜味了。
如果換了平時,黃震華肯定會對張娜英說:“連西瓜都不會挑,你要買那種一拍砰砰脆響的那種。”
可惜今天的西瓜是黃震華自己選的,是在一個推着倒騎驢三輪車的中年人那兒買的,一共買了兩個,一個他們現在成吃着,至於另一個,紅白參半的,顯然是沒熟。
張娜英把吃剩的西瓜皮放下,擦了擦嘴說道:“唉,現在的西瓜沒有我們小時候的西瓜好吃。我小時候,晚上我哥他們去生產隊的瓜棚里偷回來的西瓜啊、香瓜啊什麼的,半夜回來喊我們起來吃,那西瓜又起沙又甜,香瓜是又面又甜,現在是吃不着嘍。”
黃鵬飛暗暗吞了吞口水,又看了看手裏的西瓜,頓時覺得更加不好吃了。
黃震華今天晚上上夜班,因此他換上勞動服,騎上自行車就上班去了。黃震華的工作是成權給他介紹的卸車底的工作,他去了不久,工作時間就改了,上一天一宿歇一天一宿,而今天恰好是輪到他晚上上班。
……
躺在炕上的黃鵬飛和黃嵐說什麼也睡不着,往常姐弟倆都會看一會電視劇才睡,而張娜英則認為看電視會耽誤姐弟倆的學習,雖然家裏的電視一共也就能搜到4個台,可張娜英說啥也不讓他們看,因此只有黃震華在家的時候,姐弟倆才能借光看一會。
黃嵐說道:“媽,我們睡不着。你給我們講個故事吧!”
張娜英說道:“好吧。給你們講個什麼呢?講個《笤帚疙瘩、掃帚姐和門帘吊的故事》吧!”
黃鵬飛和黃嵐不約而同的換了一個姿勢,讓自己躺的可以更舒服點,同時催促張娜英快點講。
張娜英清了清嗓子說道:“從前,山裡住着一家人,一個孩子他娘拉扯着三個孩子,老大叫笤帚疙瘩,老二叫掃帚姐,老三叫門帘吊。有一天,孩子他娘要回家去看看自己瞎了眼睛的老娘,可又不放心自己的3個孩子,就囑咐他們:“我去看你們姥姥,今天不回來,你們乖乖在家,天一黑就鎖好門睡覺,誰叫也別開。”孩子娘說完,挎上一個籃子,籃子裏放上給瞎眼老娘準備的餅,就出門了。”
“孩子娘走到半路累了,就在一棵大樹下休息,這時候來了一個皮狐子精變的老太太,”張娜英繪聲繪色的講着,“皮狐子就跟孩子娘套近乎,問孩子娘去哪裏,家住哪,家裏都有啥人,孩子娘都一五一十的說了,皮狐子心裏有了數,便對孩子娘說道:“哎呀,你頭上有個大虱子。”孩子娘信以為真,忙讓皮狐子幫她把虱子捉下來,結果被皮狐子“咔嚓”一口給咬死了,皮?狐子飽餐一頓后,拿上孩子娘的籃子,變成孩子娘的樣子往孩子家去了。等到了孩子家的時候,天已經晚了,皮狐子就開始敲門:“笤帚疙瘩、掃帚姐、門帘吊,開門啊。”三個孩子隔着門問道:“你是誰呀?”皮狐子說道:“我是你們娘啊。”三個孩子見是自己的娘,便開了門,皮狐子也沒言語,自己上床睡覺去了。半夜的時候,三個孩子聽見一陣“嘎嘣嘎嘣”的聲音,而聲音的來源是自己的娘。笤帚疙瘩就問道:“娘,你吃啥呢?”皮狐子說道:“你舅舅給的蘿蔔。”掃帚疙瘩說:“娘,我也要吃。”皮狐子罵道:“死丫頭,給你一根,吃完趕緊睡。”掃帚疙瘩接過來一看,那時蘿蔔啊,是人的手指。掃帚疙瘩明白了,這是遇上皮狐子精了,自己的娘恐怕已經遭了毒手。掃帚姐說道:“你別是看錯了,就也要來了一根,果然是手指。”三個孩子低聲商量着怎麼跑,然後掃帚疙瘩說道:“娘,我要撒尿。”皮狐子不耐煩的說道:“你就尿炕上吧。”掃帚疙瘩說:“我不,我要尿外邊地里。”皮狐子說道:“行吧,快去快回。”笤帚疙瘩就這麼出去了,接着是掃帚姐和門帘吊也按這個辦法逃了出去。”
“三個孩子雖然逃出了屋子,可是三更半夜的,又能逃到哪裏去呢?好在院外有棵樹,三個孩子就躲在了樹上,等皮狐子出來找他們的時候就騙皮狐子坐到一個筐里,他們在上面用繩子拽,等拽到一定高度就把手一松,把皮狐子摔得半死。三個孩子趁機哄騙皮狐子去圓炕(做飯的大鐵鍋)休息,等皮狐子一躺進去,馬上蓋緊鍋蓋,生起大火,把皮狐子精給燒死了。”
故事講完,張娜英說道:“行了,這回可以死覺(睡覺)了吧?”可是黃鵬飛和黃嵐都被張娜英的故事所吸引,大腦亢奮,一點睡意也沒有。
黃鵬飛和黃嵐開始互相講起自己看過的鬼片里的內容,也不知講了多久,姐弟二人看到,一個扎着一把抓髮型的女性黑影在窗帘上一閃而過……
……
黃鵬飛紅着眼睛走進教室,昨天晚上看到黑影后,他和黃嵐終於是乖乖閉嘴睡覺了,可是由於他的大腦還在亢奮狀態,這一晚是噩夢不斷,因此休息的很不好,所以音樂課的時候,他差點挺不住睡過去。因為新來的教音樂的方老師突然要求每個人輪流起來閉口哼鳴,他才精神起來,至於哼的是什麼,黃鵬飛現在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是類似哆來咪發唆的發音。
在聽完所有人的哼鳴后,方老師才說,這是在為校合唱隊選人,同時也在為校鼓號隊選人,而這兩樣,黃鵬飛不幸的都入選了。
緊接着,第二天下午自習課的時候,黃鵬飛等入選的同學被告知要去領號和鼓。黃鵬飛知道該來的總會來的,他一直搞不懂,自己這樣一個五音不全的傢伙是怎麼入選的呢?他這麼想着,慢慢走出了教室,在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回頭掃了一眼教室內,發現教室內只剩下幾個人了。
黃鵬飛馬上就明白了,並不是他憑藉自己的本事入選,而是老師覺得你節奏行,你就能入選。
……
黃鵬飛跟着大部隊來到一間堆放廢棄桌椅的教室內,只見角落裏堆着幾十面小軍鼓,鼓槌散落在軍鼓四周,雖然小軍鼓上蒙了防水布,但是小軍鼓依舊落上了灰塵。
張副校長指揮賈浩等幾個高個學生把小軍鼓都搬到教室外,讓入選的女同學按順序每人領一面鼓。
接着,教室內的一個鐵皮柜子被打開,裏面散亂的放着幾十把小號和長號。它們的樣子與黃鵬飛在抗日電視劇里看到八路軍吹的號一樣。每個人都分到了一把號,分到號的人都滿臉興奮地吹起來,一時間號聲此起彼伏,只是完全不成調調就是了。
黃鵬飛領到的是一把小號,可是他並沒有着急吹,倒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手裏的小號賣相實在太差,號身上有不少灰塵倒還罷了,號管上還纏着黑色的膠帶,想來這把號之前斷過,又被膠帶纏起來接着使用了。
分完鼓和號后,又開始排位置:鼓站兩隊,號站兩隊,黃鵬飛在號隊的第二排末尾。
方老師拿着一隻電喇叭站在隊伍前說道:“記着你們周圍的人,以後這就是你們在鼓號隊的位置了。”接着,方老師又規定了一些必須遵守的規定,比如小軍鼓用一根帶子穿好,掛在脖子上;吹號的身體站直,右手拿號,左手掐腰,號圈向上,號嘴對準嘴部中央,吹響號的時候要原地踏步等等。
也是從這一天起,黃鵬飛的“苦日子”就開始了,每天都要進行訓練。隨着暑假的臨近,黃鵬飛想着終於可以脫離苦海,可以回老家去玩玩,卻被告知暑假期間所有鼓號隊的成員必須到學校接受訓練。
紀萌在宣佈完這條消息后看着唉聲嘆氣的學生們,除了表示同情外,自己也無能為力,畢竟這是來自湯鳳儀的決定。學生們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因此放學后沒有一個不罵湯鳳儀沒有人性的,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西堡實驗小學本來就不是什麼重點小學,加上地處市郊,屬於山高皇帝遠,而且湯鳳儀又屬於很有手段的那種人,上面還有人照着,就是告到教育局也沒什麼贏得希望。之前有學生家長去告過,結果怎樣沒人知道,不過不久之後,那名學生就轉走了,而湯鳳儀卻依舊沒什麼事。
黃鵬飛把這件事說給了張娜英,張娜英說道:“這說明人家有門路、有能耐,你要想管不平事,就得比她更有能耐才行。”黃鵬飛表示不認同,他覺得做人就要堂堂正正,溜須拍馬的事他做不出來。
張娜英笑了笑說道:“那就讓時間來證明吧!”
……
等黃鵬飛真正理解張娜英這句話是正確的時候,卻也是很多年後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