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好多親戚

黃鵬飛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

吃了一個高淑珍帶着的麵包后，黃鵬飛就又睡了一會兒，他昨天大半個晚上都沒睡覺，此刻不免要補覺的。

再次醒來的黃鵬飛已經失去了對時間的概念，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他只能對着窗外發獃。腦海里不禁開始後悔出來了，不然這時候他應該和付濤或者倪子鑫、杜超在一塊打啪嘰或者玩兒小浣熊水滸卡的。

好在，發獃持續的時間不長，張娜英告訴黃鵬飛到站了。因為是終點站，因此車廂里的人們都在收拾行李下車，所以張娜英和高淑珍也沒有着急。

出了火車站的張娜英、高淑珍並沒有急着出發，而是在等什麼人，黃鵬飛只顧着打量四周的建築，因此他也沒有問。

天氣比較暖和，黃鵬飛穿着大衣都冒汗了，因此他把大衣脫了，捧在了手裏。

這時候，一個梳着短髮十七八歲的女孩走了過來，遠遠的就笑着說道：“姑姑、嬸子，你們到了？”

張娜英愣了一下，興奮的說道：“是燕子嗎？你都長都這麼大了”

燕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轉身摸了摸黃鵬飛的頭說道：“這是我小飛弟弟？真可愛！”張娜英笑笑，對黃鵬飛說道：“這是你大舅的女兒，叫姐姐。”

黃鵬飛連忙說道：“燕子姐好。”

燕子笑了笑說道：“你也好。”說著，幫張娜英提起行李說道：“走吧。”

……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赤峰市的火車站，想要去到張庄，是還需要坐段大客車的。

在去往車站的路上，張娜英問道：“燕子，你還上學嗎？”

燕子搖搖頭說道：“不上了，過完年準備出去打工。”

黃鵬飛一路上本來跟燕子有說有笑的，聽到她不上學了，心裏頓時難受起來。他在電視上沒少看到有人不上學出來打工的報道，他從來不覺得怎麼樣，可事情真的發生在他身邊了，他一時間真的不知道心裏是什麼滋味。

……

等了許久，大客車才開來。車上坐滿了人，張娜英、高淑珍、燕子都站着，黃鵬飛因為個子小，所以坐在了過道上一捆不知道是誰的的甘蔗上。

坐了將近1個小時，黃鵬飛都快睡著了，才到地方。

跟着燕子下了車，黃鵬飛看到村子裏挖了許多深溝，不知道在幹什麼，黃鵬飛太累了，也就沒問。現在想想，黃鵬飛覺得那也許是在鋪設自來水的管道。

走在村裏的路上，不斷有人跟燕子打招呼，燕子都笑着一一回應着。

時間不大，黃鵬飛進到了一家院內，院子很大，裏面有豬圈和狗窩、雞窩、鴨窩什麼的，只不過現在，一個動物都沒有了。

……

張家在張庄也算得上是大戶人家，家境殷實。黃鵬飛的姥爺張端華並不是當地人，是跟着家人逃難過來的。後來他從一個小學徒開始，逐漸成了一位富甲一方的商人。

抗戰爆發后，張端華積極買槍買炮支援抗戰，還獲得過?政府頒發的勳章。全國解放后，他又捐獻了土地和商號。被政府任命為林草局的副局長，可惜好久不長，張端華早早去世了。張端華的一生是十分勵志的，黃鵬飛聽張娜英講過一些張端華的故事，在他看來自己的姥爺也不是個簡單的小角色。

至於他的兒女們，在當地也是了不起的人物。黃鵬飛的大舅，參加過珍寶島戰役，轉業后在市公安局工作，現在已經退休了。二舅是高淑珍的丈夫，憑自己的本事考進了公務員，分到了溪城教育局工作，因為工作緣故這次沒能回來。三舅在礦上工作，現在也是一個小官了。至於黃鵬飛的幾個姨媽，也都有不錯的工作。

……

街坊四鄰聽說張娜英回來了，都紛紛來看望離家數年的張娜英，張娜英年輕的時候在張庄也是有一號的人物，曾經當過張庄中學的籃球隊長，帶隊伍獲得過市比賽優勝的厲害角色。

看着進來的一批又一批人，這可苦了黃鵬飛，每進來一個人他都要問好，這個叔叔、那個嬸嬸，時不時還有個奶奶輩兒的人。

燕子雖然年歲不大，但是心思縝密，她看出來黃鵬飛已經應接不暇了，便借口帶黃鵬飛出去轉轉為由，帶黃鵬飛走出了屋子。

黃鵬飛走出屋子后，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燕子摸摸黃鵬飛的頭說道：“小孩子，老嘆氣可不好，像小老頭。”黃鵬飛臉一紅，不好意思的笑了。

這時候，老舅媽從屋內走出來，見到黃鵬飛和燕子站在門口，於是說道：“怎麼不進屋子裏坐？”燕子沖屋內的眾人一努嘴，老舅媽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拿出一些錢遞給燕子說道：“帶你小弟去村裡轉轉，看看他喜歡吃什麼就買點。”

燕子答應一聲，不等黃鵬飛拒絕就拉着他出門了。

最後，燕子給黃鵬飛買了不少糖果，花花綠綠的一塑料口袋。燕子讓黃鵬飛吃，黃鵬飛則先讓燕子吃。

等張娜英應付完鄰居后，就看見院子裏，黃鵬飛正拉着燕子的手四處逛着，姐弟兩個的嘴裏都含着一根棒棒糖。

……

在天色暗下來的時候，黃鵬飛終於是迎來了這些天以來的第一頓傳統意義上的飯菜。在火車上，雖然高淑珍有帶一隻燒雞，但與眼前的飯菜比起來就差得多了。

黃鵬飛看着桌子上的豐盛飯菜，暗暗吞着口水，可是長輩沒動筷子，他一個小孩是不能先吃的。

燕子給黃鵬飛倒了一杯叫“大白梨”的飲料，示意他可以先喝點飲料。黃鵬飛道了聲謝后開始喝起來。以前在家的時候，張娜英是很少讓他們姐弟倆喝這個的，現在，黃鵬飛終於是可以放開肚皮喝了。

黃鵬飛一邊坐的是燕子，另一邊坐的是她的老舅媽。老舅媽看張娜英幾個人還在聊天，於是說道：“邊吃邊聊吧。”說著，給黃鵬飛的碗裏夾了塊醬牛肉，同時說道：“嘗嘗吧，這可是秘制的。”

見到大人們動筷子后，黃鵬飛也放開肚皮吃起來，這是到了自己家，他覺得沒必要裝假。這一桌子飯菜都是幾個舅媽做的，每道菜他都嘗了，覺得都很好吃，唯獨有一道菜他沒敢吃，因為那是一盤馬肉。

張娜英倒是好多年沒吃馬肉了，所以她吃的還挺高興。她也勸黃鵬飛嘗一嘗，還說馬肉很好吃。

黃鵬飛此刻已經吃的差不多了，他喝着飲料看了看盤子裏的馬肉，想了好半天，還是搖頭拒絕了。

……

白熾燈的光芒照耀下，張娜英等人還在聊天，畢竟好幾年沒見了，有很多話想說。

燕子則陪着黃鵬飛在角落裏玩一種叫“手影”的遊戲。這是一種通過燈光的投射，將手勢變化投在牆上，從而使影子變成各種形象的民間傳統遊戲。

手影的變化有十幾種，黃鵬飛只會兩個，一個是狗頭，一個是孔雀。燕子會的也不多，她教給黃鵬飛不少，不過隨着時間的流逝，黃鵬飛漸漸都忘記了，不過他只有一個沒忘，那就是“老鷹”。

黃鵬飛和燕子各自用手勢在雪白的牆壁上變化出一種動物后，開始對話。

說的什麼，黃鵬飛如今已經記不得了，他唯一記得是他當時玩兒的很開心。

……

清早，黃鵬飛起床的時候，家裏只有老舅媽和燕子在，其他人都不知道去哪裏了。

黃鵬飛吃着老舅媽做的早飯，邊吃邊問道：“老舅媽，我媽他們呢？”

老舅媽笑道：“你媽她回家了，讓你自己在這兒。”

黃鵬飛小嘴一撇說道：“老舅媽，你騙人，我媽行李都還在呢。”

老舅媽哈哈一笑說道：“逗你玩呢，你媽他們去鎮上準備上墳用的東西去了，估計得下午能回來，你可得乖乖聽話。”

黃鵬飛點點頭說道：“知道了。”

飯後，百般無聊的黃鵬飛拿着燕子給他的筆和紙在畫畫，不過他畫畫的技術顯然是一塌糊塗中的一塌糊塗，是慘不忍睹中的慘不忍睹。

燕子見狀說道：“小弟，既然你都上學了，就練練字吧！”

黃鵬飛點點頭，開始在紙上寫字，他會的那點字無非都是最基礎的，什麼：日、月、石、火之類的，而老舅媽和燕子都裝作一副不會寫的樣子，讓黃鵬飛洋洋得意的寫給她們看。

……

很多年後，黃鵬飛在陪親戚家的小孩玩的時候，才終於知道當時燕子她們為什麼裝作不會寫了，原因很簡單，就是在逗他玩。

……

下午的時候，燕子正陪着黃鵬飛在大門口賣獃兒（方言，看熱鬧的意思），遠遠的來了一輛拖拉機，車鬥上站着幾個人，黃鵬飛眯了眯眼，看清了車上的人正是張娜英和高淑珍，他的幾個舅舅和姨媽也都在車上。

拖拉機在門口停下，從車上卸下來一個紙紮的小房子，一桌紙紮的酒菜，還有紙紮的金元寶等物。

這些東西統統都搬進了屋子后，黃鵬飛對那桌紙紮的酒菜上的小酒壺很感興趣，因為他爺爺就有那麼一個，當然他爺爺的酒壺是玻璃的。

黃鵬飛幾次想摸摸，都被阻止了，燕子告訴他：這不是用來玩的，是燒給死去的人的。黃鵬飛想起這次來是給姥姥姥爺上墳的，所以他只好忍住了去摸一摸的慾望。

……

（我小時候去過一次赤峰，不過那已經是20多年前的事了，在赤峰的那幾天裏，的確發生了很多事，不過現在都基本想不起來了，時間太久，導致記憶都模糊了。唯一記得是去了很多親戚家，吃了很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