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月夜
黃漢輝問道:“向我們看齊?你是說你要加入共產黨嗎?”
陸遲川說道:“這些天來的相處,我發現共產黨真的是一個很不錯的組織。有時候我就在想,要是當初我在美國加入的是共產黨該有多好啊!”
黃漢輝說道:“那等我們打聽清楚了那個女鬼子的事,給我雙奎兄弟和吳家嶺的百姓、抗聯和田心山的哥們兒弟兄報了仇后,我就帶你去延安,去那個傳說中最光明的地方!”
陸遲川看着黃漢輝,沒有馬上答應,因為她的感覺告訴她,她不久之後可能會死……
黃漢輝見陸遲川沒有表態,便問道:“遲川,怎麼了?你不會是不想跟我去吧?”
陸遲川笑了笑說道:“怎麼會呢?我當然想跟你一起去啊!好了,這些先不談,漢輝,你準備什麼時候出發?”
“天黑以後!”黃漢輝說完,就躺倒了炕上。這下把陸遲川驚的一下子站了起來,她有些結巴的說道:“你……你要幹什麼?”
“睡覺啊,”黃漢輝說道,“不養好精神,晚上怎麼行動?”
陸遲川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她知道自己想歪了。她慌亂的整理了一下頭髮和衣服后說道:“那你歇着,我去給你弄點好吃的。”說完,轉身出去了。
站在房間外的陸遲川摸了摸發燙的臉頰,自言自語地說道:“我這是怎麼了?我以前不這樣啊?嗯……一定是天氣變暖的原因,一定是!”
……
午夜,月亮發出的慘淡光,照在房間的窗戶上,也照在了窗前的桌子上,從外面看,就好像在桌子鋪了一塊桌布。而房間裏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依舊是黑暗的。
宮本良子被一陣奇怪的心悸弄醒了,她坐起來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指針指在午夜1點。
宮本良子長長的呼了口氣,剛才她又做噩夢了。雖然山中園子在屠殺那些無辜的百姓前,把迷藥放在水裏給她喝了,讓她昏迷過去,沒有見到那殘忍的景象,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會去想。有時候,她也會想,她也是造成這場慘案的兇手之一。
宮本良子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后,覺得有些口渴,便起身去倒水。
宮本良子沒有開燈,因為她對屋子裏的佈置太熟悉了,就是閉着眼睛也可以做到。宮本良子喝完水,準備回去繼續睡的時候,漆黑安靜的房間內突然發出“嚓”地一聲,冒出了一朵小小的火花。
宮本良子嚇了一跳,她用力眨了眨眼睛,這才朦朦朧朧的看見屋內有個人。剛才“嚓”地一聲火花出現,是那個人點燃了香煙。
宮本良子沒有叫,身為關東軍駐溪城最高指揮官宮本正雄的女兒,她知道:既然對方能夠無聲無息,沒有驚動任何守衛的情況下就能進到她的房間還不被發現,足以說明對方是個厲害的人物。
坐在黑暗中吸煙的人正是黃漢輝。他看見震驚的宮本良子微微一笑說道:“宮本小姐,時隔一年,我們又見面了。”
宮本良子聽對面的人說話的聲音有些熟悉,於是壯着膽子向前走了幾步,這才看清楚對方的容貌,不由得興奮的說道:“是你?”
黃漢輝掐滅香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宮本良子這才恍然大悟,連忙捂着了嘴。
……
在仔細聽過,確認沒有驚動院子裏的守衛后,宮本良子這才放心的問道:“好人,你怎麼來了?”
黃漢輝說道:“我來是想問你幾個問題,當然,你可以不用回答。”
宮本良子想了一下,點點頭說道:“好,你問吧,我盡量回答你!”
黃漢輝說道:“好。我問你,那個女鬼子是誰?她現在在哪裏?”
宮本良子先是一愣,而後說道:“女鬼子?你是說園子姐姐嗎?”
黃漢輝說道:“就是帶隊血洗了吳家嶺的那個女鬼子!”
宮本良子說道:“她叫山中園子,是鈴木太郎的未婚妻,也是特高課的人。”
黃漢輝點點頭:“她人在哪裏?”
這次,宮本良子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反問道:“你找她幹什麼?”
黃漢輝看了宮本良子一眼,冷笑一聲說道:“告訴你也沒什麼,我要殺了她!”
宮本良子說道:“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總是殺來殺去呢?殺人能解決問題嗎?”
黃漢輝上下打量了一下宮本良子,問道:“這麼說,你討厭戰爭嘍?”
宮本良子點點頭說道:“是的。我也討厭看到任何人殺人,只是我無能為力。”
黃漢輝說道:“我也討厭。但是!是你們這些日本人先跑到我們的家裏來燒殺搶掠的!你說!我們應不應該拿起武器保衛自己的家!還有,只是戰場上刀兵相見也就罷了,可你們呢?連普通的老百姓也不放過!你說!你們還有沒有人性!該不該殺!”
宮本良子沉默良久,她對黃漢輝鞠了一躬說道:“對不起!現在我就告訴你,園子姐姐讓我畫了一張吳家嶺的風景畫,她拿着那幅畫坐今天晚上的火車去了上海。”
黃漢輝一愣:“去上海?”
宮本良子說道:“是的。她說她要去見川島大姐。”
黃漢輝問道:“川島大姐?你是說川島芳子?你認識她?”
宮本良子點點頭說道:“是的。雖然川島大姐比我大很多,可是按照輩分,我的確要叫她一聲姐姐。”
黃漢輝注視着宮本良子的雙眼問道:“你沒騙我?”
宮本良子連連搖頭說道:“我沒騙你,我可以發誓!”
黃漢輝點點頭說道:“好!那我就到上海去,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殺了她!”說完,站起身準備離開。
宮本良子看着黃漢輝的背影,心中生出了一個奇怪感覺:今日一別,就是永別,此生將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想到這裏,宮本良子忍不住叫道:“等一下!請等一下!”
黃漢輝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宮本良子問道:“你有什麼事?”
宮本良子說道:“我下個月就要回日本了,以後恐怕都不回來中國了。你……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黃漢輝看了看宮本良子,想了一下說道:“我叫吳三。”
宮本良子不知道黃漢輝告訴她的是假名字,只是覺得終於知道了眼前人的名字,這讓她很高興。正當她準備再問幾句話的時候,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宮本良子被嚇了一跳,她看向房門,緊張的咽了口唾沫后問道:“誰……誰啊?”
“良子,是我,爸爸。”門外傳來了宮本正雄的聲音。
宮本良子聽出來門外的確是宮本正雄的聲音后,有些擔心的回頭看向她身後的黃漢輝。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宮本良子不由得嚇了一跳:剛剛站在她身後的黃漢輝已經不見了!
宮本良子帶着一絲震驚打開了房門,看向屋外的父親宮本正雄問道:“爸爸,出什麼事了嗎?”
宮本正雄說道:“有一個巡邏小隊的5名士兵被人殺了,所以懷疑是有人潛進來做什麼事。我擔心你,所以來看看。”
宮本良子搖搖頭說道:“我沒事。謝謝爸爸的關心。”
宮本正雄發現女兒的臉色不太好,於是說道:“那你快回去休息吧!”宮本良子對父親鞠了一躬后,關上了房門。
宮本正雄轉身看了看夜空,自言自語的說道:“美和子,我們的女兒長大了。我剛剛聞到她的屋子裏有煙味,你知道,良子是不吸煙的,這就說明她屋子裏一定有男人。可是我不能進去,我不想讓我們的女兒難看。”
宮本正雄說完,大步離開了。
抗聯營地——
齊松問道:“上海?她倒是跑的挺快。”
黃漢輝咬着草根說道:“沒說的,追上去,必須乾死她!”
陸遲川說道:“可是在日本人的控制下,去殺一個特高課的特工,有些難啊!”
黃漢輝吐掉草根說道:“人不用多,你和我,再加上幾個上海地下黨的同志配合,足夠了!”
陸遲川勸道:“漢輝,你真的有把握嗎?”
黃漢輝握緊雙拳說道:“這次如果不成功,我就死在上海!”
齊松拍了一下大腿說道:“好!我這就給上級發報,請求上海那邊配合。”
……
陸遲川將一頂禮帽扣在了穿着一身西裝的黃漢輝頭上,笑着說道:“別說,你戴上還挺好看的。”
黃漢輝笑道:“那當然了,像我這麼帥氣的男人,穿什麼都好看。”
陸遲川把懷裏抱着的一件黑色風衣扔到了黃漢輝懷裏說道:“臭貧!”
這時,齊松拿着一份電報走了過來:“二位隊長,上級回電了。”
黃漢輝說道:“都說了,別叫我隊長。”
齊松笑笑,把電報遞給黃漢輝說道:“上級已經同意了你的計劃。同時,上海地下黨的同志也表示會全力配合。”
黃漢輝把看完的電報交還給齊松,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后說道:“那我們儘快出發吧!”
陸遲川突然說道:“等一等!”
齊松問道:“還有什麼事?”
陸遲川說道:“我想在這裏跟漢輝合個影,還請齊政委幫忙。”
……
黃漢輝和拿着狙擊步槍的陸遲川站在草地上,齊松在他們身前不遠的地方舉起了照相機:“我要照嘍!一!二!三!”
隨着“咔嚓”一聲,這一幕被永遠定格。黃漢輝拿過照相機看了幾眼說道:“看不出來啊,政委,你還有這一手呢?”
齊松笑道:“我可是東北大學的高材生,照相這種事,小意思啦。”
黃漢輝從衣服口袋裏取出一副墨鏡戴上,而後用力擁抱了一下齊松說道:“政委,山上的弟兄們就拜託你了。”
齊松也用力抱住黃漢輝說道:“漢輝,此去上海,山高水長,一切小心。”
黃漢輝大笑着放開齊松,而後對抗聯戰士們一抱拳說道:“兄弟們!我黃漢輝此行,誓殺仇人!眾位,保重!”說罷,提起行李轉身就走,陸遲川連忙跟上。
齊松看着一男一女的背影,漸漸遠去,突然大吼道:“全體都有,敬禮!”
“唰!”所有的戰士都對這一男一女敬了一個莊嚴的軍禮。
……
黃漢輝大步走着,但此刻,他的眼角卻有些濕潤。他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不光是為了報仇,更重要的是要從山中園子手中毀掉那張可能會暴露金礦所在地的風景畫。
黃漢輝大步走着,去迎接在上海的未知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