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半碗清水
蘇澈與百裏海芳出了仙府之時,正是真虛真人與李軍守護,一干弟子正各自入定,祭煉法寶。
見了蘇澈,李軍神色一松,又見他身旁的美的不像人的百裏海芳,眉頭又是一皺,就要發問,真虛真人攔了攔,問道:“這位是?”
蘇澈受了紫清指玄集,對真虛真人十分尊敬,道:“真人,她叫百裏海芳,人書一頁,就是她給我的。”
真虛真人趕忙稽首施了一禮,道:“原來是地府道友,貧道有禮了。”
百裏海芳回禮,道:“地府已空,小女不過孤魂野鬼罷了。”女鬼看了看頭頂,問:“西方如此欺侮,真人不出手嗎?”
真人道:“區區小佛,無足掛齒。正要借寶引來,聚而滅之,以絕後患。”
百裏海芳微微動容,道:“我只道姜封奉命取寶,未上分寶岩,卻敢散寶,原來上界帝君是這般打算。你等自管行事,如有變數,我出手便是。”
真虛真人大喜,忙稽首道:“貧道謝過。”
李軍若有所思,叫過冉銘,請真人傳授祭煉之法。
女鬼不再理會,拉着蘇澈走到一旁角落,道:“三年不見,未想大人修為竟到神樹紮根的地步。虧得取了青石、息壤,還算來得及。”
蘇澈有些疑惑,說:“息壤我是知道,青石是什麼,它們有啥用處?”
女鬼解釋道:“玄陰鬼煞,是吞食萬鬼以煉玄陰氣,凝出魂種魄根,破土生芽,就成玄陰魂煞。你且入定,看看再說。”
蘇澈依言而行,閉目端坐,心神沉入體內。卻見玄谷一點金光越發剔透,印有符籙六十四枚,周遭飛繞符籙三百六十枚;丹田中的陰陽氣海渾厚無比,太極圖將成未成。絳宮中有黑霧影影綽綽,數不清有多少,中間小樹第四根黑枝原本只是剛剛冒尖,此際已經伸展開來,長出五片白葉。
蘇澈一怔,這才反應過來玄陰魂煞居然又進一步。只是魂煞攢煉異常艱難,他在初始地煉了多少厲鬼,用了多少靈物才從三階到四階。就這麼片刻功夫,竟一舉達到第四階中段,這一步可着實邁的有點大。
穩定心神,蘇澈細細觀察,就看出不同。小樹根下多了一小方青石,青石表面又有一層薄薄黃土包裹。樹根生出細小根須,穿過黃土,扎入青石,整棵樹微微搖蕩,看着就紮實的多,不似以前單弱。
張開雙眼,蘇澈已心中有數,問道:“玄陰魂煞,難道還要靠外物?”
百裏海芳掩嘴輕笑,說:“大人,天地人三法,各有長短。武道進境極快,區區百年,就能到達極境,但不修性命,焉可長生?仙道煉的是全真,悟的是大道,雖能長生,但動輒以數百上千年計,實在太慢。玄陰魂煞既能長生,進境又快,但根基就需靈寶壓一壓,才能堅實。”
蘇澈好奇道:“不壓會怎樣?修為停滯不前嗎?”
百裏海芳道:“枝枯葉落,還能怎地?輕則打回原形,重則轉世重修。”
蘇澈若有所思,說:“倒和萬劫問心之法相似。”
女鬼面色一肅,道:“萬劫問心不是誰都能領悟的,即使天資足夠領悟,沒有大智慧,大氣運,或只能抗過幾十劫。畢竟此法直指大道,直面本心,一旦抗不過去,就是形神俱滅的下場。天上地下,或許只有幾位大帝有資格修鍊。”
這麼一會功夫,道觀空場不斷亮起各色寶光,這是入定的弟子靈寶祭煉成功,紛紛醒轉。倒是冉銘得的寶物最多,又剛得祭煉之法,此時心神仍寄托在靈寶之上。
又過了半天,冉銘也自醒來。李軍見無異象寶光,心中一緊,問:“冉銘,沒成嗎?”
冉銘面帶喜色,說:“成了,這幾件寶貝好厲害啊,不知道什麼來歷。”
真虛真人道:“你所得四件寶物,俱是太清之物。”說到最後,真人連連感慨:“人教之寶,實在是大機緣,大機緣啊!”
李軍一怔,也是喜不自勝,他穩了穩心神,問:“真人,可行事否?”
真虛真人取出混元寶鏡,看了片刻,搖頭語道:“古怪,怎麼終南山不見道友來?那裏玄冥子足以應對,況且有大宗隱伏在側,按說該最是穩妥才對。”
李軍聞言心中一動,說:“可能探察終南山境況?”
百裏海芳鳳目盯着天上,目光不住遊走,似是在尋些什麼。聞言提醒道:“真人,何必耗費法力?仙府現世,那就是天地清明,可測算天機了。”
真虛真人一拍額門:“倒是老糊塗了。”他拿手在混元鏡上點了幾指頭,然後在一干小輩呆若木雞的神色中,摸出了台手機,開屏解鎖,看了看信號滿格,真人將手機置於鏡上,然後開擴音,啪啪撥了號。
孫犯捅了捅高落平,又扯了扯周無的袖子,小聲問:“我沒看錯吧?老真人在用手機?這種地方還能有信號?”
“信號似乎是那個小鏡子弄出來的。”周無小聲回道:“有沒有感覺時代線很跳脫啊,我神經都快錯亂了。”
高落平眉毛一挑,斥道:“噤聲!真人功參造化,洞徹古今,用個手機怎麼了?很合理!”
李嘉就站在他們前面,聞言回頭狠狠瞪了一眼,說:“你們怕了?”
原來李嘉對孫犯、高落平十分相熟,與周無也曾切磋武藝,見這幾個說俏皮話緩解氣氛,就知道他們是怕了。
孫犯苦着臉,說:“師妹,你又不是沒看到。那朵蓮花遮了天,誰敢說不怕?”
不提小輩嘀咕,女鬼目光一定,輕聲道:“抓到了!”言罷,她也不知從哪摸出只小碗,碗中還有小半清水,手腕一抖,就潑了出去。
也是這一刻,真虛真人電話接通,那邊是個女聲,聲音有些急:“真虛真人?啥事快講,這邊鬥法呢!”
李軍聽了就是一驚,忙搶上前問:“可是西方棄崑崙去攻了終南山?”
“就幾個小佛,不知怎的帶着幾營天兵來了,這邊各山門道友不少,還有大陣護着,應付得了。”說著,那邊女聲就不耐煩起來:“就這樣,玄冥子那小煞星又要用刀了,我得掠陣。”
“終南山無事?”真虛真人眉頭一皺,收了手機,閉目掐指細細推算了起來。道場中一股莫名的氣韻蕩漾開來,眾人似乎感受到天地運轉,歲月滄桑,這是真人不惜自毀道行推衍天地,以求天機。
冥冥中真人聽到梵唱響徹天地,又看到了一輪又一輪佛光,密密麻麻,怕不有數百上千?更不用提羅漢菩薩之流。眾佛共同撐起一道門戶,眼見就要打開。也是這要緊時候,一道大水出現的突兀,在半空就化作點滴水珠,當頭落下。
真虛真人心中一驚,就此鬆懈心神,一應景象也就消失不見。真人心道能發如此大水淹沒佛陀,怕是天界或是冥界大帝也難做到,究竟是誰出手了?亦或是天機依舊未明,我算的不對?
只是真虛真人此即心神已耗,無力再次推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