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任
說完這些話后,李楫心中驚訝,自己什麼時候也會這麼文鄒鄒的說話了?隨即他便將之歸功到了原來的那個李楫的身上,想必是他對自己的言行還有着不小的影響。
陳啟口中連稱“不敢”,雙手接過文書仔細看了起來。
在確認了身份之後,他臉上的神情就陡然變得恭敬了起來,雙手將文書遞還給慶之之後,他又率先對着李楫一拜:“下官見過縣尊大人。”
其他的人一見到陳啟這個縣丞,已經確定了對方的身份,便也都上前對着李楫一拜。
雖然對他們跪拜自己很是不適應,但這是規定,不可能因為某人的喜好隨隨便便更改,他便坦然受了,然後趕緊上前將陳啟扶了起來:“大家都起來,不必多禮。本官初來歙縣,一切都還要仰仗陳大人和諸位同僚,本官在這裏就先行謝過各位了。”
說著,李楫也抱拳向這些人施了一禮。其他的人連道“不敢”,然後在陳啟一邊引路之下,李楫便踱步走進了這個縣衙。
進門過了大堂再往裏走,便是日常辦公的二堂了。
在按順序落座之後,陳啟才開始向李楫介紹起其他幾人的姓名與身份來。
他指着一個年齡比他還要大,顯得更為蒼老的人道:“這是本縣主薄劉志,雖年近花甲,卻依然老當益壯。”
劉志又想給李楫施禮,但卻被李楫止住了:“你年歲也不小了,今後與本官也是要時常相見的,這些虛禮就免了。”
而後陳啟又指着一個高大如鐵塔般的漢子道:“這是本縣的典吏,喚作田越。他乃是本縣之人,又兼有一身好武藝,所以便一直在縣衙中做事。”
田越也拱手抱拳,向李楫行了一禮,但是李楫從他的眼中卻看出了一絲不屑。
顯然,他是有點看不上自己。
李楫也不以為意,微笑着沖他點了點頭。
之後便是一些縣中原來的文書,以及一些本地的衙差,李楫也與他們一個個都見過了面。
在見過了這歙縣縣衙里所有的工作人員后,李楫便又在陳啟的陪同之下,在縣衙的各個地方都走了一遍,稍微熟悉了一下工作環境。
慶之這個時候早就在衙役的指引下,將二人的行李包裹放在了後院的廂房之中,見李楫來了,便順勢跟在了他的身後。
陳啟將這裏的環境都說了一遍,便開口告辭道:“縣尊大人,如今天色已晚,大人又舟車勞頓,下官便不打擾大人休息了。待得明日大人安頓好之後,下官再將衙門裏的情況都細表於大人知曉。”
李楫也覺得自己此時很是疲憊,便也不再留人。
送走了陳啟后,就讓人準備一些飯食給自己二人食用,用完后歇息。
過不多久,就有衙役送了飯菜進來,一看之下李楫便有些吃驚了。
只因他吩咐的是隨便弄些吃的,但是送進來的,卻是足有十來樣菜食的宴席,除此之外居然還有一壺酒。
雖然李楫是穿越來,卻也知道這個時候,官員的一頓飯哪有這麼奢侈,而且自己一路上,也是吃着這個時代的飯菜過來的。
但是在他想來,這或許是那些衙役初見自己的禮數,便也沒有說什麼,招呼慶之一同用飯。
在來時,李楫用完飯,慶之才會吃的,李楫卻不管那麼多,讓他與自己一起同桌吃飯。在李楫再三喝令下,慶之才勉強同意。
這時候慶之卻又不肯與李楫同桌了:“公子,現在你已經是一縣之尊了,小的實在不能與你同桌。”
李楫有些惱怒了,一路上他說過多少次了,現在特么又來了,他把臉一沉,怒聲說道:“什麼一縣之尊不一縣之尊的,若是沒有你,我早就死在了半路,哪有今日的風光?再說,我又何時把你當作過下人了?你若是認我這個少爺的,便聽我的話,過來一起吃飯,不然你就走!”
慶之聞言,只得坐了半個屁股在下首,臉上滿是感激。
一直以來他知道公子對自己極好,但是這還是他第一次從口中說出來。
雖然兩人趕了一天的路,也確是累了,卻也吃不了這許多的飯菜,李楫只得在自己二人用完之後,讓衙役將這些飯菜拿去分了。
吃飽喝足后,李楫便在慶之的陪同之下來到了自己的卧房之中。
看着裝修地極為豪華的房間,李楫都有些懷疑這大明朝是不是已經富得流油了。
大明的官員,還真是腐敗啊!
要是原來的李楫,以他的性子怕是會嚴詞拒絕的吧?
李楫暗自感嘆道。
在為李楫鋪好了床被,慶之慢騰騰轉身就要離開。
他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李楫很快發現了:“有什麼話就說,你我之間還有什麼不好說的?”
慶之張了半天嘴,才道:“公子,小的知道有些話不能說,但是,卻還是得提醒一下公子。小的看這個縣丞和其他衙門裏的人,他們對公子並不象表面看起來的那樣尊敬,他們似乎有什麼事情在隱瞞着公子。”
李楫聽了這句話後為之一怔,他的腦海中閃過了剛才典吏田越那輕蔑的眼神。
剛才只當是他看不起自己這個文弱書生,現在想來,其中可能還有什麼其他的意味。
見李楫似乎同意了自己的看法,慶之便繼續說道:“按說我們到來,衙門裏應該只剩下當值的人了,怎麼今日所有人都在此?若說他們是在等着公子的赴任,就該有人在來縣裏的要道處守候,而不該是直到公子來到了縣衙門口才來迎接。”
李楫越想也越發覺得這事有些不對,雖然自己對這些制度還不是很了解,但他肯定,這些人在下值后,還留在衙門裏肯定是在商討一些事情,而不是在恭候自己。
他又想到了剛才所用的飯菜,若是那些衙役為了巴結自己這個新來的縣令所準備的,只怕也不會這麼快就端出來了。
那麼這酒菜,自然就是陳啟等人為他們自己所準備下的。
他們一定是在縣衙里商議着什麼,見自己來了,打斷了他們的會議。
想明白了這點,李楫更是好奇了,這些人,究竟有什麼事情在瞞着自己?
慶之見他陷入了沉思,便又說道:“公子,這不過是小的一些猜測罷了,公子不必太過勞心,這一路來,公子的身體還沒有休養好,今日不如好好睡上一晚。”
說完,慶之告退,輕輕關上了房門。
李楫一想也對,現在自己初來乍到,現在暫時要靠陳啟等人,先靜觀其變,看看他們還有什麼下文。
他把這個疑慮收了起來,看起書來。
雖然還有着不少原來李楫的記憶,卻也知道自己不能大意,既然做了縣令,他總要斷案的,而斷案的依據就是《大明律》,所以一路上,李楫便已經讀起了《大明律》。
看着時候還早,李楫便從包裹中取出了那本《大明律》繼續看起來,直到二更時分,他才扛不住,上床睡了。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
在李楫洗漱完畢后,一旁伺候的慶之說道:“公子,那陳啟一早便在二堂中等候了。”
李楫點了點頭,穿上了便服之後便與慶之來到了二堂。
雙方見了禮,寒暄了幾句之後,分賓主落座,陳啟說道:“原本打算讓縣尊大人多休息幾日的,但是本縣的一些鄉紳聽聞大人上任,一再請求大人赴宴,一來為大人洗塵,二來也是想結交一下大人,所以下官便擅自做主,答應了下來。今日特前來向大人請罪。”
聽到這,李楫心頭微怒,老子結交不結交這些人,要你一個縣丞來做主?
赴宴?
大明朝這些鄉紳是個什麼德性,他自然是不會對他們抱有多大期望的,這宴席,只怕為了試探自己的態度。
李楫心中冷哼一聲,臉上卻不動聲色,端起茶杯,輕抿一口,對着老神在在的陳啟淡然說道:“哦?赴宴?陳縣丞,這隻怕不妥吧?本官以為,如今最緊要的事,乃是儘快熟悉本縣狀況,至於各位鄉紳的心意,本官心領了。”
說著,他瞟了一眼陳啟:“待到本官熟悉了縣中的情況后,再與眾位鄉紳痛飲一番也不遲。”
陳啟拱了拱手說道:“大人初來乍到,有所不知,要想了解本縣的所有事情,只是聽屬下稟告和翻看宗卷,是不夠的。這些鄉紳掌握着本縣大多數的田地,每年的稅賦,可都指望着他們哪。”
李楫皺了皺眉頭,他聽懂了陳啟口中的威脅之意。
哼,當老子是毛頭小子好欺負?去就去,老子到要看看,你們能玩出什麼花樣,李楫心中一陣發狠。
只是現在正如他所說,自己初來乍到,不可能上來就和這些人翻臉,儘管被威脅了很不爽。
李楫淡淡說道:“既然如此,那本官拜見過知府大人後,就見見他們。”
老子上任后第一件事,當然是去頂頭上司那裏報個到,何況府衙就在縣城,昨日天色已晚倒也罷了,這兩天沒有見過知府,怎麼可能就去見這些鄉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