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婚事不成反生怨
上世紀九十年代末。
這年鄂北的冬季異常寒冷，一連數十日寒風凜冽，鵝毛飛雪！
臘月十八的早晨，東邊露出了陽光的影子，積雪開始融化。
九點多，吳撩穿上棉大衣，戴上棉帽，推着自行車出門了。
大雪雖止數日，終迎來冬陽，但寒氣更勝！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寒，這話一點不假。
吳撩騎着自行車，一路哼着流行歌曲，半個小時到了市集。他直奔馬上發的小賣部，想買兩瓶好酒送禮。
馬上發跟吳撩認識多年，算是半個朋友！
今日，吳撩一反常態，讓馬上發很驚訝！他忙調侃道:“喲！吳撩，哪兒瞎混去啊?這傻傢伙，從來不注重外表的，今兒居然收拾得這麼整齊。不過，這衣帽該是你太爺爺輩傳下來的古董吧?要不就是破爛市淘換來的。這不行，肯定泡不到女孩子。”
“別廢話！不積口德報應會找上你的。快點，給我拿兩瓶好酒，我要送給我未來的老丈人。”
吳撩邊說邊看酒柜上酒的標價，多數都在三十以上，但十多塊的也有。他從大衣口袋裏摸出一把散錢，一數才十二塊，買一瓶酒都不夠。於是，又把錢放回了大衣口袋。
馬上發豈能不知吳撩窮，他故意拿了兩瓶好酒放在櫃枱上，似笑非笑地說道:“既然送老丈人嘛！那太便宜不行，不把他喝暈乎，找不到東西南北，你這婚事准沒戲！這兩瓶酒給個友情價，一百。”
“一……一百?不……貴，那……那行，先欠着吧！”吳撩拿起兩瓶酒轉身就想跑。
“你給我回來！早看出你小子不安好心，誰給你先欠着?你都欠我三年的帳了。”馬上發一把拉住吳撩，拿回了他手中的酒。
吳撩倆小眼珠子一瞪，隨即怒道:“幹什麼?拉拉扯扯的，再不鬆手，我喊非禮了！”
非禮?馬上發真有些哭笑不得！他放開吳撩后，搖頭着意味深長地說道:“吳撩，我不是在乎兩瓶酒，而是覺得你沒有必要去。你說你家徒四壁，拿什麼養活人家?就算你貌似潘安又如何?何況你是二師兄。”
吳撩聽罷，怒色漸消！一陣悲哀湧上心頭，故無言以對！
馬上發接着又說道:“天下父母都一樣，也別說什麼嫌貧愛富！將心比心，誰又願意讓自己的孩子進入窮家受苦呢?聽人勸，吃飽飯！算了，努力賺錢去吧。”
吳撩猛然抬頭，狠狠白了馬上發一眼，然後轉身就走。
馬上發忙叫住了吳撩，然後將那兩瓶酒套上禮品袋，送到吳撩手中。
“什麼意思?”吳撩楞楞地看着馬上發。
“這酒你拿去吧，算兄弟我白送給你的。快走吧，祝你成功！”馬上發有些難過，連連擺手讓吳撩走。
吳撩有些感動！他提着酒出門時突然站住了，猛地回身對馬上發說道:“八戒，哪天你這破鑼店兒倒閉了，就跟着猴哥我一起干吧。”
“嘿！你小子居然敢咒罵我?那好，你別走，把酒還我。”馬上發忙追了出去，但卻見吳撩騎着自行車已去很遠，只好作罷！
西河張村近百戶人家，離鎮上市集十幾里。
吳撩與女友張慧彤相識於縣城的小工廠，因後來廠里放假，所以各自回家了。
吳撩今天是首次登門見張慧彤父母。他帶着酒，還有後來在街尾花九塊錢買的兩斤豬肉。二十分鐘后，他來到西河邊，過了西河橋就可到張村。
張家遙遙可望之時，吳撩只見前面有一位消瘦的中年大叔提着一筐臘腸。他快速行至大叔右側，下車問道:“嘿！老頭兒，我確定一下，張慧彤家是住這西河上嗎?”
老頭兒?這誰家的傻子?一點教養都沒有！大叔一臉怒氣的瞪着吳撩。
“呃！說你老不高興是吧?那行，兄弟，我問你，張慧彤家是在這上面嗎?”吳撩平時愛瞎說，不分對象和場合，故此不受人待見。
大叔已然怒不可遏，故怒罵道:“滾！張村不歡迎沒有教養的人，馬上給我滾出張村。”
“呀哈！這乾癟老頭兒，脾氣還挺暴躁的。張村又不是你家獨有的地盤，你有什麼資格在此發號施令?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管得着嗎?”
“不滾是吧?我打你。”大叔真是氣惱之極，拿起一條香腸，一甩手，狠狠抽在吳撩臉上。
“哎呦媽呀！這老頭兒咋還打人了?”吳撩又驚又怒！一手推着自行車，一手捂着臉，順着西河岸慌忙往河上游跑去，邊跑邊嘀嘀咕咕的?
溫陽解寒凍，久違的冬陽使西河破冰，寒涼的西河水又開始潺潺而流。
當日，張慧彤在西河洗衣回家時，忽見慌慌張張跑來一人，她仔細一看，見是吳撩，真是又驚又喜，忙迎了上去。
吳撩見到張慧彤后，是滿腹委屈，居然撒嬌道:“小彤彤，你家太難找了！剛才還被一瘋老道，不是，一瘋老頭兒抽了我一三節棍，你看我的臉破相沒有?”
“你說什麼呀?快跟我去家裏吧！”張慧彤說罷，一手提着衣服，一手拉着吳撩邊走邊聊，很快就到家了。
張慧彤的媽何美個性強勢，體態魁梧不輸男人，但做農活是把好手。
吳撩進門見到何美就一哆嗦，因為緊張，“胖大嬸”三個字是不禁而出。
何美斜視了吳撩一眼，是一臉的不悅之色，故此不予理會。
張慧彤忙低語道:“吳撩哥，你傻呀?她是我媽，你怎麼能叫大嬸呢?你可以叫她嬸嬸。”
呃！吳撩又忙叫了一聲嬸嬸！但他馬上笑了！悄語對張慧彤說道:“你媽挺肥呀！二百多斤吧?這要是干仗，你爸肯定是手下敗將。”
張慧彤只笑不語，她非常喜歡吳撩那種傻氣。
何美依舊對吳撩不理不睬，視若無睹一般！
吳撩是大智若愚，豈能不知好歹?故此，只好自己放下東西，找把椅子坐了下來。
何美突然說話了:“彤彤，這傻孩子是你說的那個吳撩吧?告訴你，媽不同意！”
“為什麼呀?媽，他挺好的。”張慧彤突覺心頭一涼，這種感覺非常不好！
何美指着吳撩，一臉嫌棄地說道:“你看看，你看看，彤彤你自己看看。這人尖耳猴腮，活脫脫一個餓死鬼投胎，你要嫁給這樣的人，還不如讓我直接去死。”
正這時，張慧彤的爸爸張稻禾回來了。他一進屋就說道:“美，什麼死呀?在外面我都聽見了。快過年了，說這樣的話不好吧！喲！家裏來客人了！是彤彤的男朋友吧?我看看人怎麼樣?”
媽呀！怎麼是他?真是冤家路窄！吳撩忙悄聲問身旁的張慧彤:“小彤彤，這乾癟老頭兒是誰呀?剛才在路上就是他給我一三截棍，都把我打懵了。”
“別胡說，你怎麼惹到他了?他是我爸爸！快叫叔叔！”
爸……爸爸?吳撩頓時懵了！頭腦嗡嗡的！一想完了，還未到家就得罪了老丈人，這親事怕是成不了，我咋那麼倒霉呢?
“是你?”張稻禾見是吳撩，頓時火冒三丈，指着門外讓吳撩滾蛋！
吳撩已然知曉自己與張慧彤怕是有緣無分！但他不甘就此離去，故忙拉住張稻禾的手，嬉皮笑臉地說道:“瘦叔，請你息怒，這都是誤會。你看，這是我拿來的好酒，還有二斤豬肉，孝敬你的。你這不是還有香腸嗎，那就香腸配好酒，再整盤扣肉，咱爺倆喝一杯，然後你把彤彤嫁給我得了。以後呢，我就天天給你送酒送肉，送到你沒的那一天為止！不是，送……”
“誰跟你是爺倆?你給我滾！我的彤彤嫁誰也不嫁你。”張稻禾氣得一甩手打了吳撩一耳光，然後將吳撩往門外推。
吳撩很委屈，臉火辣辣的，但不敢生怒！因為張慧彤是他畢生所愛！然而，他居然就地一跪，誠懇地說道:“叔，嬸，我知道我說錯話了，但我的本意是好的。請你們別趕我走，我是真心喜歡彤彤的，此生若無她，我生亦何歡?”
剎那間，張慧彤的感動之淚不禁而流。但她更不曾想到，吳撩一個小學生居然出口成章，這絕不是庸者所注備的。
張家兩口子面面相覷，一時間表情緩和了許多，但並未因此改變初衷。
張慧彤忙將吳撩扶起，內心是悲喜交加！驀然間，彷彿從新認識了一遍吳撩！
片刻后，何美突然開口問吳撩:“你叫吳撩是吧?那你有新房子嗎?家裏有多少存款?父母是幹什麼的?”
啊！房?存款?吳撩是目瞪口呆，事先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故不知如何作答?
何美又說道:“吳撩，你別誤會，我不會要你一分錢，我只是了解一下你的家境而已。因為，這個世上沒有任何人會讓自己的女兒進入窮家受苦的。”
“有新房，還有幾萬存款！”這假話讓吳撩說得理直氣壯。
是嗎?張家兩口子都驚奇地看着吳撩，思想開始動搖了。
張慧彤早知吳撩一貧如洗的家境，何來存款和新房啊?故此，是一臉愁雲，為將來擔憂！
誰知?吳撩突然咧嘴笑道:“放心，十年後，這些我就全有了。”
什麼?原來是騙人的?太可氣了！張稻禾從門后抄起一條扁擔就要打吳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