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劉班

18分鐘。

從掛了電話，到學校門口，一共才用了18分鐘。主要是買手機快，周濟民半年去了賣場好幾次，賣手機的小媳婦大老遠就看到周濟民過來，主要是周濟民的車太顯眼了。

周濟民前腳剛下車，小媳婦就站到了周濟民旁邊。

“同學，又來買手機送人？”

“對。”

“普通款的1200”

“拿兩個”

說話間，兩人走到了賣場門口，周濟民直奔收銀台，小媳婦直奔櫃枱，等周濟民走到收銀台，小媳婦也一路小跑的到了這裏，拿着開好的票據遞給了收銀員。

手裏還拿着兩台未拆封的手機盒，周濟民接過一個，兩人熟練的，打開盒子，取出手機，打開后蓋，扣下電池，插上卡片，放回電池，蓋上后蓋，盒子一丟。

周濟民遞給收銀台2400，兩個手機揣兜里，丟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明天把發票送到老地方。”

賣場裏其他商戶都認識周濟民，為了搶客戶，幾人還偷偷的找周濟民私聊。

小媳婦看到哪肯願意，只要周濟民來，絕對給最低價，一台就賺10%，弄的其他幾家一點辦法沒有。

這也把小媳婦新招的小妹驚呆了，從開頭開始說，小妹正低頭玩着手機，就聽見小媳婦大聲的嚷嚷起來。

“開票，寫上普通的那款機型，不用寫個數，準備3台機器還有3張普通號碼的電話卡放櫃枱上面。”

前台小妹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小媳婦刷的一下沖了出去，連忙回憶剛才的話，開始寫票據，剛準備好手機和卡，小媳婦又刷的一下回來了，拿起筆在票據上寫了個2，抓起兩台電話和卡又跑了出去。如果不是認識小媳婦是老闆，真感覺碰上了強盜。

等小妹把剩下的一台放回原處，起身跟了過去，就看到周濟民已經轉身離開了，有史以來最快的成交在這個賣場裏誕生了。周圍一圈道喜的聲音還空氣中微微的酸味，讓小妹有點不知身在何處。

等車開到學校門口，周濟民把車一拐，屁股正好對着傳達室，下車向傳達室走去，還往裏面看了一眼，看着劉班正叼着煙，跟兩個門衛目瞪口呆的看着周濟民。

周濟民拉開門說道。

“劉老師，我書呢”

看劉班還是呆若木雞的看着自己，周濟民低頭巡視了一圈，沒找到，退了一步，在傳達室的外面，牆牆下方看到3捆書，靠近一看，應該是。

提起兩捆就往車旁走，把兩捆放到後備箱，轉頭差點嚇一下。

“劉老師，你走路沒聲音的嗎？”

周濟民見劉班沒有回應，就是伸頭往車裏看，好像要找什麼，周濟民也懶的關後車門了，走回去拿最後一捆。

等繞回來，看劉班跟兩個門衛在一旁抽煙，看着劉班張嘴要跟自己說什麼，周濟民沒搭理他，先把書放好，又從車裏拿出3盒煙來，見者有份的給三個一邊抽這煙，一邊思考眼前一幕代表着什麼的人。

等煙遞到最後一個門衛手裏時，周濟民問了句。

“學校里有車位嗎？”

“……有吧……”

前面卡了幾秒是在想有車位，好幾個車位呢，就是很少用。後面卡了幾秒，是在想周濟民這車能不能進，好像沒說不讓學生開車來上學。

主要是學生沒有駕照，誰開車來上學，關鍵是門衛不懂啊。

周濟民見回答自己的，是個三十來歲，穿着比旁邊門衛高級一點的人，問道。

“怎麼稱呼？”

這時門衛才反應過來，低頭一看，嚯，好東西，反應過來周濟民問話，立馬回答道。

“劉，劉建軍。”

“劉哥，我平時不怎麼開車，要是偶爾開車過來，麻煩給開下門。”

劉建軍感受了一下手裏的煙，說道。

“沒問題。”

沒辦法，拿人嘴短啊。在說沒有規定不能學生開車來上學，學校知道了也說不着自己什麼，又看到周濟民身後的車，不禁好奇的問道。

“你家的？這得多少錢啊，我在濟州還真沒見過這種車。”

“我的，我家不開這個，三四十萬吧，國外進口的，國內很少。”

跟門衛就不能太含蓄，你含蓄了他們還覺得，就這？

兩個人一問一答的聊起了“大切”，得知光油錢就抵自己一月工資的劉建軍，摸這車門的手都縮了縮，又怕周濟民看出什麼，用手上的汗毛小心的撫過了車上的厚厚的一層灰。

這年頭洗車的少，周濟民也是個懶人，洗車全靠下雨。

車上這層厚厚的灰，讓人看着直心疼，劉建軍心想，估計家裏錢太多，孩子這麼造都沒人管。

聊的差不多，周濟民準備走，電話這時響了，往兜里一套，摸出倆手機，都不是，又換了一個兜把自己的手機摸了出來。

看着劉班還站在旁邊，伸手遞過去一個，聽到是王磊打來的，問了問什麼事，說孟小晴在店裏被騷擾了，已經讓李剛過去了，想了想還是打給周濟民說了一聲。

周濟民一聽有點惱火，張倩走到時候沒少跟自己聊孟小晴的情況，是個可憐的孩子，還囑咐自己照看好她。

在自己的地盤，還有人敢騷擾小晴，活膩歪了這是。

一邊打電話，一邊開打車門。

一踩油門，車子刷的一下沖了出去。

留下三人在原地發獃，有錢家庭的孩子都這麼奔放嗎？

緊接着三天同時低頭，看向劉旭班主任手裏的手機，劉班這次反應過來。

“這孩子幹什麼事都丟三落四的，開學我還給他。”

生怕讓旁邊兩個門衛感覺自己要貪污一樣，劉班把“還”字咬的很重說到。

幾人看了看手裏的高級香煙，互相告了個別，回到自己的角落，消化剛才發生的事去了。

等劉班回到辦公室，看着老師都走光了，把手機放到抽屜里鎖上，也準備回宿舍，一想別耽誤了周濟民的事，拿起手機給周濟民之前給的號碼打了過去。

劉班剛拿到號碼時，一看是手機號，心裏隱約覺察到了什麼，只是自己沒說服自己相信。

在門衛室里幾人看到車，剛誇兩句，看到周濟民從主駕駛下來，劉班就感覺自己騙不了自己了。

這時電話撥通了，劉班連忙說手機落在他這裏了。

周濟民立馬找自己的手機，摸索了幾秒，反應過來，手機自己不是正用着呢，氣的奪口而出。

“你有病啊！我不正用我的手機，給你打着電話的嘛”

主要是周濟民剛聽到孟小晴被騷擾了，還在氣頭上。

劉班知道周濟民教養不夠，也沒跟他計較，把剛才的話解釋了一下。

“你記一下號碼”

周濟民說著，拿開手機，點開免提，看着來電顯念了起來。

“記好了”

雖然不明白什麼意思，劉班還是記到了眼前的紙條上。

“這就是你的手機號，沒事了掛了，我這邊有正事。”

劉班聽着手機里傳來的忙音，開始理解周濟民話里的意思。

我的手機號碼？

我都沒有手機，我哪來的號碼？

在說我要是有號碼，還用你跟我說？

突然間腦子裏靈光一閃，劉班又想到了一個自己不願意相信的可能。這次不打算騙自己的劉班，嘗試着用手機撥通了辦公室的座機，發現沒有來電顯示。

然後一拍腦門，抓起座機，因為座機在另外一個老師辦公桌長，話筒線不夠長，劉班拿着話筒已經很努力的往自己桌上的紙條夠，結果還是失敗了，不得已放下話筒，回到桌子上拿起紙條，又回來播出了手裏的號碼。

不要響，不要響。

劉班激動的在心裏默念着，也許是苦慣了，現在開始領工資的劉班，也從來沒想過給自己買手機，哪怕其他班主任都有手機或者小靈通，方便學生或者其他老師聯繫自己。

可是如果響了自己收不收……不能收！

身為人民教師怎麼能收學生的禮物呢！

劉班想到教師節，自己送導師的禮物，導師欣然接受的樣子，想到這兩天辦公室里的老師，討論去年學生們送的禮物。想到該給家裏打個電話了。

劉旭，你在想什麼，你要在9月1號，見到周濟民，名正言順的把手機還給他！

電話沒響嗎？還好，自己想多了，周濟民估計忙忘了，說混話呢。

劉班一系列心裏過程僅僅用了一秒，看着手裏的手機劉班送了一口氣，準備掛電話的時候響了起來。

劉班茫然的接起電話，喂，了一聲。這個聲音在另外一邊的話筒里傳了出來，

劉班看了看另外一個手裏的話筒，看了看手裏的手機，上面來電顯示着辦公室的座機號碼。

腦子一片空白的放下座機，拿着手裏的手機，呆若木雞的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靈魂好像離開了身體，飄向了天空，升到了大氣層，來到了外太空，向著更遠的銀行飛去，飛了好久好久，一片漆黑的視野里出現了亮光，劉班了眼睛開始有了焦距。

亮光出現的地方，就是劉班眼前手機上，信號燈一閃一閃的燈光。

燈光？

劉班大腦又開始活躍起來，一瞬間劉班反應過來所有的事，看着眼前自己作為人民教師，第一份來自學生送的禮物。

眼睛開始濕潤了，把手機輕輕的放到桌子上，拿出紙和筆。

開始寫自己1年來沒有動過筆的論文。

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