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部落聖經

杜修將頭安回身上，走進房中。片刻之後他拿起桌上的油燈往被子上一扔，冷笑着離開。

他來到另一戶門前，聽見廚房的位置傳來“噼哩啪啦”燒柴的聲音。

伴隨着一陣咳嗽聲，一個虛弱到快聽不見的男人嗓音傳來：“娘，不是吃過晚飯了嗎？怎麼還生火啊？”

喬大娘的聲音響起：“給你買的葯。過來吃下去吧！吃下去明天病就好了，以後就不會難受了。”

“怎麼黑乎乎的……有點干，娘你給我遞碗水。”又是一通拉破風箱似的咳嗽聲。

這是喬大娘的獨子小石，從小就得了癆病，每天咳個不停。

杜修握緊的拳頭鬆了松，復又握緊。

廚房裏“咣啷”一聲響，似乎是碗摔在地上碎了的聲音，緊接着傳出喬大娘慌亂的喊聲：“小石你怎麼了？別嚇娘啊！你怎麼了？”

杜修透過半掩的門看去，只見小石一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揪着前襟跪在地上，嘴巴不住地往外咯血。喬大娘手足無措地扶着他：“兒啊，你挺住！娘去給你叫大夫！”發了瘋似地衝出廚房往外跑去。

過了一會兒，杜修聽見廚房沒了動靜，推門進去看見小石躺在地上，伸手一探，已經沒有氣息了。

杜修將門掩好，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

偏僻的山腳下，有一間破瓦房，住着周伯老倆口。他們沒有兒孫，做佃戶也經常剩不下多少糧食，平常大多靠挖野菜和撿些別人不要的菜葉子度過這風燭殘年。

杜修到的時候，周伯正在用一塊布給斷了腿的老伴擦腳。

捨不得點燈，周伯只能吃力地把老伴背到門口借外面的一點光亮。

杜修站在一處陰影下面看着周伯給老伴擦乾淨腳，又端來一碗白粥全部餵給她。他還看到周伯去洗碗的時候偷偷地用手指在邊緣颳了刮放進自己嘴裏。

杜修從懷裏掏出從鄧二那裏搜來的一小袋錢扔進破屋裏，轉身離開。

害死自己的是渾濁的世道和自私的人心，不是這個殘喘於世的老人。

杜修在月光下走着，影子拉得很長。他不是鬼，而是復活了。

雖然復活后他發現自己的頭可以飛起來飄在空中，讓他也一度懷疑自己變成了鬼，但是他有痛覺，會餓也會渴，看起來跟正常人沒什麼兩樣。

他回想了一下最近發生在自己身上所有的事，只想到一件事情不太尋常，可能跟他的死而復生有關：

那是不久前的一天，他走在縣城的街上看到吳天德正在對一個女人動手動腳。那個女人矇著臉，穿着一件很奇怪的羽毛衣服，手上捧着一個骨灰罈一樣的罐子，看起來不像是這附近的人。他看不過去上前護住了那個姑娘，並且大罵了吳天德一頓。

吳天德在眾多圍觀者面前被罵得丟了面子，便惱羞成怒地叫人當場把他打了一頓，還摔碎了那個女人捧着的罐子，裏面灑出了一堆灰。在混亂中不知道吳天德從地上抓起了什麼塞進他嘴裏，只記得好像吞下過一塊又硬又涼的東西，嘔也嘔不出來。

等吳天德走後，他爬起來發現那個女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而自己胸前衣服里莫名其妙多了一本皮製的小冊子。那本小冊子看起來做工很好，奇怪的是裏面一個字都沒有。雖然透着一絲古怪，但他也沒捨得扔，拿回去放在家裏了。

也是因為那件事，吳天德才下決心要除掉他這個屢次跟自己作對的眼中釘。再後來，吳天德做局殺了一個乞丐並且栽贓到了他的頭上，這才有了他刑場被斬的一幕。

而現在他奇迹般地復活，並且得到了一個詭異的能力以及滿腹的疑惑。

杜修沒有衝動到立刻去找吳天德報仇，因為吳家門深勢大、家丁眾多，而自己現在除了嚇人外沒有其他本事，送上門去只會凶多吉少。

在這次事件之前，杜修對世事的認知，高不過就是有權有勢做高官，或者家財萬貫富家翁。當他復活后才發現這世上還有更神秘更強大的力量，這在他面前彷彿打開了一扇大門，讓他看到了今後人生無限的可能。

他趁夜回到自己家中，找出了那本無字的小冊子。由於不敢點燈，他只能湊到窗前藉著月光翻看。

這本冊子有十頁，也就是十張皮紙，雖然沒字但從裝訂的針腳倒也能分辨出哪一頁是封頁。

他注視着封頁，原本空白無字的皮紙竟然神奇地在正中間顯現出三個散發出紅色微光的字：

“蟲落經！”

杜修輕聲地念着，心怦怦直跳。這件偶然得到的奇怪東西終於現出了它隱藏的面目。

“蟲落……”

忽然，他想起來小時候父親曾經給他讀過的一篇志怪文章：

傳說上說在上古時期有一個少數部落，他們非常擅長捕獵。猶其是部落的族長，他們每一任的都有一項世代相傳的能力，那就是他們頭可以離開身體單獨外出，而且五官異於常人，非常強大。在捕獵的時候，族長的頭可以飛在空中進行搜尋和警戒，在獵物脫逃的時候還可以進行跟蹤和追擊，甚至連天上的飛禽也可以獵殺。

難道傳說竟然是真的，自己這能力竟然是傳承了千百年的少數部落的絕技？

可是自己並不是這個部落的族民，更不可能是族長，為什麼這樣的能力會出現在自己身上呢？

關鍵也許在自己吞下去的那塊東西上，但現在暫時沒有辦法弄明白。

杜修的手在這三個字上輕輕地摩挲。

這本冊子既然以整個部落的名字命名，肯定是不凡之物，也許可以解答他的疑問。

他翻開封頁，第二張紙也顯現出了字跡。

那是兩排小字，寫着“天鼓神石洞，邪蝠明秋毫”。

天鼓？天鼓不就是譙門縣嗎？縣誌記載，譙門縣群山環繞、巨石林立，山間回聲如天兵擂鼓，古稱天鼓邑。

神石洞……譙門縣這地方哪裏的洞會有神石，有什麼能稱得上是神石的呢？

暖宮石！

杜修反應了過來。這是本地的一種礦石，白天用光照過之後晚上能發出微弱的熒光，所以也叫螢石。有錢人甚至用來製成夜明珠，晚上連燈都不用點，非常神奇。

邪蝠聽起來是一種蝙蝠，而蝙蝠一般都住在洞裏，這樣理解就合理了。根據這兩排文字，自己要做的就是到譙門縣的某個暖宮石礦洞裏找到一種怪異邪門的蝙蝠。

再往下看。

他翻到第三頁，卻失望地發現上面沒有字了。再往下翻，也沒有。一直到最後一頁都沒有看到半個字了。

是原主人沒有寫完，還是說只有完成第二頁的內容，才能得到後續的線索？

另外還有一個比較疑惑的地方，就是一個古老少數部落的經冊，為什麼用的是現今的漢字？

他壓下心中諸多的困惑，收起皮冊，鑽進床底強行讓自己進入睡眠。

明天，還有未知的道路在等着他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