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獨我鍾情
“其實我離開摩薩德后真正的工作是為收割者公司服務,他們近來至力在亞太發展傭兵業務,大力吸收華人充當商業間諜,也就是俗稱的情報販子。我在一個酒吧認識了林諾雨,她的確是個尤物,加上多年來混跡歡場的經驗,我相信只要適當的培訓她能具備出sè的公關和外交才能。”
說到這賽亞笑道:“有些話我倒沒撒謊,我的確同她有關係,但與你們不同,我一開始就是在為公司物sè人才。從對她了解后我一直有個疑問,她雖然厭惡現在的環境也想重新開始生活,從哪方面講她都沒有拒絕我的理由。但她的確拒絕了。今天我總算知道原因。”
他槍口對準了謝小飛:“她捨不得你。”
謝小飛面上肌肉抽動了一下。
“但就前幾天,她莫明其妙主動聯繫我,表示接受這份工作。可是在我為她準備行程的最後一天,她卻失蹤了,與此同時,我接到了少數派的邀請,聲稱她在他們手中,如果想帶走她,願不願意參加他們的遊戲。誠然,她不值得我冒這種風險,但我出於好奇或挑戰心理接受了少數派的邀請。的確讓我大開眼界,我從來不知道世上居然還有這麼神通廣大的組織機構。”
賽亞槍口下垂:“所以從本質上說,我倒不算你們的敵人。”
狄聰道:“商諜是違法的。”
“這種遊戲也是違法的。”賽亞冷冷一笑:“全世界的黑sè情報每年交易額達到上千億美元,這樣的大蛋糕誰不動心呢?從遊戲開始,看到你們為了她要死要活我一直覺得好笑,是什麼樣的動機讓你們變得如此瘋狂,我始終相信理xìng主義者才能在這個遊戲走到最後。”
“好吧。”狄聰舉起雙手:“我們就以理xìng的態度說話,我們不是敵人,我們可以一起完成遊戲,然後井水不犯河水。”
“不好意思狄先生。”賽亞槍口又對準他:“我很喜歡你,但我不得不殺了你。”
“為什麼?”
“我必須帶走林諾雨好給公司一個交代,你了解傭兵組織,對於沒完成任務的下屬懲罰是相當嚴厲的。但謝小飛肯定不會讓我帶她走,以我對你的了解,你多半也是站在他那邊的,我不能讓你們這些不穩定的因素干擾我的任務。”
狄聰搖頭:“我說過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不管你和林諾雨或謝小飛之後有任何恩怨,都與我無關,我只想活着離開這。”
“很遺憾,我沒法信任你。”賽亞扭動槍機。
“只剩最後一個密室。”狄聰大叫:“所有已經發生的故事主題都與我無關,但剩下的最後一個肯定與我有關,你殺了我解不了密你也出不去。”
“不見得,我感覺謎題沒有多難,就算密室中有一個你同林諾雨的jīng彩故事,我也毫無興趣。”
“時間不多了,你真的願意冒解不了謎題的風險嗎?”狄聰說話時手一直放在腰部后,擋住賽亞的視線,向謝小飛勾了勾,示意他找機會進攻。
“我對我的能力還是有信心。”賽亞微笑:“狄先生,同你遊戲很愉快。再見。”
他扣動扳機的一剎那,謝小飛突然從地面撲來,但賽亞如同背後長了眼睛一般一腿反踢在他頸部,回手一槍打在他大腿,謝小飛慘叫一聲。賽亞的判斷非常準確,狄聰離他較遠,就算能撲過來他也有足夠時間調轉槍口。
然而他槍口一轉驚呆了,因為狄聰沒撲過來,而是手持一塊碎片壓在床上林諾雨的脖子上。
“我有人質,把槍放下。”狄聰道:“沒有她你任務可就失敗了。”
賽亞當機立斷,槍口一轉:“狄先生,我答應你的條件,一起完成遊戲,之後各走各的。”
“我有個問題,為什麼你會看中林諾雨?”
“她是個有故事的人,人生經驗豐富,懂得應變也善於溝通,再加上她的美sè,對於情報工作很有幫助。”
“是嗎?我同她交往八個月,還真沒感覺到她有做間諜的潛質。”
“她還是個毛坯,需要雕琢,間諜並不一定需要聰明人,重要的是在其崗位上盡忠職守,再說她也並不笨。”
“忠字同她能沾邊嗎?”
“她不忠於男人,不代表不忠於事業,再說,不管多水xìng楊花的女人,心裏都有一份潛藏的情感,你看,她不也擁有一個謝小飛嗎?”他向謝小飛笑笑:“從某些角度講,你該值得驕傲,居然能讓一個這樣的女人愛你。”
謝小飛表情複雜,不知道是欣慰還是無奈。繼而對狄聰道:“你不要傷害她,不然我同你沒完。”
“我也這麼想。”賽亞道:“狄先生,其實你做不到的,來這個屋子裏的人或多或少都對她有點感情,連我也不例外,雖然我是為了公司,但如果她以後肯跟我,我不介意與她做個同事兼情侶。”
“那你就小看我了。”狄聰指着最後一扇門:“我想我能猜到我的密室會有什麼,雖然不知道是怎麼表現的。但它會告訴你們,就在幾天前,她差點被我燒死。你奇怪她為什麼會失蹤,原因就是我讓少數派抓了她,這也是我來遊戲的原因。同時我也明白為什麼那段我找不到她,原來是躲在你這個間諜那兒。”
謝小飛驚道:“你要燒死她?”
“嚴格地說我已經做到了,如果不是少數派為這個遊戲救了她,她已葬身火海。”
謝小飛怒道:“就算她甩了你,你至於恨到要殺死她嗎?”
“她傷害我家人!”狄聰怒道:“不可原諒。”
“讓我看你猜得對不對?”賽亞也激起了好奇心,他槍口對着狄聰,慢慢退到最後一個密室,推門看到裏面同李忠陽的密室一樣,也有台電視。謝小飛見狀拖着傷腿艱難地移動到電視機邊打開。
狄聰完全料中了,打開電視,上面完整地錄下了他要燒死林諾雨的全過程。
“你應有此報!”電視上狄聰擲下打火機,剩下林諾雨在火海中絕望哀嚎。謝小飛目眥盡裂,“你真的這麼干?”賽亞也為之動容。
“所以不要以為我不會殺她。”狄聰手指用力,碎片在昏迷的林諾雨頸部劃下一道血絲。
賽亞略一思索,對謝小飛道:“謝先生,看來我同你倒是同一陣線的。我們先把人質奪過來,其餘的事出了密室再說。”
這時牆上的電子鐘發出報jǐng聲,時間只剩最後十五分鐘了。
“別過來!”狄聰壓住林諾雨,“我會殺了她。”
忽然賽亞面sè一變向狄聰身後叫道:“何強?”
狄聰下意識地扭下頭,以為何強還活着,但一扭頭就知道自己上當了,賽亞聲東擊西,閃電般一槍打中他的手臂,狄聰沖得撞在牆上,賽亞再扣扳機,但子彈剛好打光了。
但他從容不迫,他對自己的身手絕對有信心,對付受傷的狄聰很有把握,謝小飛第一時間撲上去護住林諾雨。
“可憐的情聖。”看到謝小飛捂着林諾雨頸部小小的傷口,賽亞暗嘆一聲,突然扣住謝小飛的頸部,他口口聲聲與謝小飛同一陣線,但現在他掌控大局,決定先殺謝小飛再殺狄聰。
“啊——”謝小飛拚命掙扎,向後一撞居然掙脫了,賽亞一拳打在他后心,傳來清晰的骨胳斷折聲,他拳力非同小可。
謝小飛撲倒在地,賽亞又重重幾拳,拳拳到肉,謝小飛五臟俱裂,口中鮮血狂噴,已是出氣多入氣少,眼看要活活被拳頭打死。
狄聰一咬牙衝上來重重撞開賽亞,賽亞單手一撐,扼住他的脖子,只要用力一扭,就要把狄聰頸部扭斷。
“呀!”狄聰大吼一聲,關鍵時刻,他一直苦練的摔跤術起了作用,右腿后勾,反手抓住賽亞的衣領,像平時甩沙包一樣把他甩到身前,這一下甩得恰到好處,賽亞頭先着地,咔嚓一聲把頸骨折斷了。
“啊……”賽亞不敢相信地望着狄聰,“我……會敗給你們?”
“你一開始就小看了其他人。”狄聰道:“永遠不要喪失jǐng惕。”
“但我沒看錯你。”賽亞反倒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頭一歪,就此斷氣。
狄聰跑到謝小飛身邊查看他的傷勢,他已是氣息奄奄,口中鮮血狂噴不斷。
“撐住,遊戲要結束了。”狄聰打算進房找鑰匙。不料他起身時被謝小飛死死拉住,他用哀求的眼神望着狄聰:“我不行了……求你,不要傷害她。”
狄聰還沒回答,他頭垂到地面,狄聰摸他的鼻息,已經斷氣了。
狄聰環看屋內,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還沒來得及感慨,電子鐘再次報jǐng,只剩十分鐘了。
他連忙跑進密室,一進來看到電視還在演,他急忙把鏡頭倒回自己擲下打火機那一刻,查看有無鑰匙的線索。
電視上,在火海中掙扎的林諾雨似乎絕望了,她望着湧上來的大火,反而露出一絲微笑。突然,火海中蕾卡像幽靈一樣出現在她面前,道:“林小姐,我是少數派娛樂公司的代表,如果你肯充當我們公司的遊戲道具,我可以給你一次逃生的機會。”
林諾雨哪來及想怎麼回事,連忙點頭,蕾卡踢開房門,把她帶出了房間,而那幾個同樣哀求的歹徒理都沒理,任他們燒死了。
鏡頭一轉,到了一間封閉的密室中,被矇著眼的林諾雨面前坐着蕾卡。
蕾卡翻着手中的資料道:“林小姐,你的人生經歷豐富得讓我吃驚,我想問下,你後來養成這種喜歡與不同男人周旋的xìng格只是因為何強嗎?”
“他只是給了我一個理由。”林諾雨聲音似在懺悔:“我天生就是這種人。”
“哦?”
“其實我小時候很醜。”她長長嘆道:“我很小沒了父親,母親獨自把我養大,我那時又瘦又小,在宿舍時,常常是別的女孩欺負的對象。也許你不了解女孩間的事,她們之間的勾心鬥角比男的還殘酷,動起手來也毫不留情,我不知多少次被她們扒光衣服羞辱,我被強迫着給她們做功課,打掃衛生,洗衣服……”
她眼中露出恨意:“那時我就有個願望,我要成為一個把所有女人都比下去的人。我的確想過當明星,但我不想當公眾人物,那會太多約束。”
蕾卡道:“你是說你的**是因為你的童年yīn影?你這麼做是為了讓別的女人嫉妒?”
“是的。難道你沒發現嗎?我很少在光有男人沒有女人場合賣弄風情,我承認我享受男人在意我的眼光,但我更享受別的女人嫉妒我的眼神。”
“就是為了這種滿足感,你就肆無忌憚地傷害男人?”
“男人也傷害過我。”她聲音平靜,但如寒風掠過狄聰的心頭:“我的第一次怎麼失去的?被人強暴的。剛開始工作一個月,就在辦公室被經理**,後來被強迫做了他的小三,後來又被他老婆衝進來抓破我的臉……我換了個工作,也是靠陪睡從部長到經理到董事,輪流陪上床。”她絞緊雙手:“從那時起我就覺得反正男人沒好東西。”
蕾卡點頭:“理解了。我換個問題,遊戲內容你已經知曉了,如果最後只有一個人能活着出來,你希望是誰?”
她抬頭:“為什麼問這個?”
“這些都是同你來往比較密切的男人,我想知道,其中也會不會一個你比較在意的。”
“一定只有一個嗎?”
“沒錯。”
“我希望是……狄聰。”
狄聰心頭大震。
蕾卡驚訝地道:“我以為你會選謝小飛。”
“我也不想小飛有事,但如果只有一個,我還是選狄聰。”
蕾卡眼神閃爍:“你愛他?”
兩行清淚從她眼中垂下:“是的。我知道我這麼說你會覺得我很無恥,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他是我唯一用過心的男人,所以我總在他想放棄我的時候挽留他。他是個好人。只是比起滿足我那扭曲的yù望,就顯得不重要了。你也許不信,在他放火要燒死我的時候,我雖然害怕,但有那麼一個瞬間,我居然有一種解脫感。我想我的潛意識一直在提醒我,我一直錯了,但我明白得太晚,我已經被花花世界迷花眼了。”
蕾卡道:“在你生命中,比他帥的有錢的多的是,為什麼會是他?”
“如果能說出理由,我就不這麼糾結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愛他,他好面子,在人家面前表現得一派光鮮,但我知道他心裏的苦。他很善良也很寬容,看到他對別人好不惜委屈自己,我會暗暗地心疼他。我真的說不清什麼時候起在意他,但我xìng格如此,所以免不了一次次地傷害他,因為我內心從來沒覺得我能同誰長相廝守。”
“就沒有過你想長相廝守的人嗎?”
“有過,比如陳翔,他也是個好人,而且是個有思想的作家,能看懂人心,雖然我不愛他,但我覺得同他這樣的男人過一輩子沒什麼不好。但後來狄聰出現了……我覺得也許是天意,我從沒這樣在乎過一個人。”
蕾卡思索了一會,問:“就算愛不需要理由,但你總能說出個讓你感動的地方吧?”
林諾雨臉上浮現一絲笑意:“有一次他給我買了一條項鏈,結果弄到身上吃飯錢都沒有,他瞞着我偷偷給一個貨運公司扛包掙錢,無意被我看到了,他正汗水淋漓地工作,中午默默啃着鹹菜和包子,我一直偷偷看他很久,他一直神情悲苦,我便給他打了個電話,看他接到電話一下子又變得滿臉笑容……因為我在電話中說想他,他看到他笑得開心,但眼中濕濕的,因為我很少說這樣的話。我知道那時他一定在想,就沖這句話,他做什麼都值得。看着他的背影,我也流淚了……”
蕾卡若有所思地點頭:“可是,謝小飛呢?他也為你付出不少啊。”
她苦笑:“小飛的債我一輩子也還不清,但我這輩子我做不了他妻子,因為我不愛他,他和我之間更像親情,所以我不能欺騙他,也偽裝不了愛他。如果有來世,我願意為他做牛做馬,更希望來世我能愛上他,就像對狄聰的感覺。”
“既然如此。”蕾卡疑惑:“你為什麼要傷害他妹妹?”
“我不知道那是她妹妹,我以為真是他女朋友。”
蕾卡點頭:“明白了,因愛成嫉對嗎?”
她不在乎地一笑:“無所謂,沒人會承認這點。就像我,我也不想承認我之所以打他妹妹是因為嫉妒她,或者說在吃你的醋。但我現在明白,如果換成別人的女朋友這樣羞辱我,我多半不會這麼在乎。她的受傷他也有責任的,如果你一開始說她是他妹妹,也許一切都不會發生。”
蕾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說,你這種飽經風霜的人,怎麼會因為一個小女孩罵幾句就大動干戈?原來事不關心,關心則亂。面對愛情,不吃醋的女人果然不存在。狄聰錯了,他應該再堅持愛你一段時間的。”
她閉上眼:“我錯得更厲害,我以為我這輩子不會再愛上一個人。與他分手的那晚,我並沒有去夜總會,我在床上哭了一整晚。但即使那樣,我還是不願承認我愛他。我曾經的傷太深,我猜我已經心理變態了。”
蕾卡長嘆一聲:“人生就是這麼可悲,如果不是你的傷害,他不會改變,當他改變了就已經不再屬於你了。愛情就像一盆仙人掌,你擁抱她,結果扎得全身是刺,你痛苦地離去,結果,沒刺的仙人掌被別人擁抱,因為刺已經留在了你的身上。”
林諾雨淚如雨下,蕾卡上前撫摸着她的頭髮,“但你放心,我想狄聰不會再恨你,你點醒了他,人要懂得面對自己的脆弱。成熟的標誌不就是承認自己的缺點嗎?他會懷念認識你的rì子,傻過、痴過、衝動過……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再有那種感覺了。他該謝謝你,你讓他長大了。”
電視機前面的狄聰已是熱淚盈眶,看着電視畫面慢慢隱去,他深深望向床上沉睡的林諾雨。他也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密室留到最後,因為只有他才能解開這道謎,如果一開始就打開的是他這道門,遊戲很早就結束了。
他走到林諾雨身邊,看到她頸部有條心形項鏈。
“是一顆心嗎?不,它更像一把鑰匙,打開我的心門,讓你走了進來。”
回憶在他腦海翻騰,他記得這句話,在她收到項鏈的第二天她吃吃地笑着,像吟詩一樣在他耳邊輕輕訴說。
狄聰扳開弔墜,裏面是一把銀sè的鑰匙。
“因為曾經的傷害,她變得混亂,她一輩子都在與愛抗爭,拒絕相信愛情,拒絕長相廝守,以為這就是現實,可是……當你回首曾經,你真的弄懂什麼是現實了嗎?”狄聰握着她的手:“我很想救你出去,但我知道你真正想要的,你需要重新開始,成為一個真正能看懂人生的人,一個尊重自我的人。”
他回頭把謝小飛抱上床睡在她身邊,“他比我更愛你,如果沒有後來的變故,你們才該是天生一對,我想你也很願意用這種償還他的愛,下輩子,願你們情投意合,永遠幸福。”
牆上電子鐘發出一聲長鳴,時間到了,毒氣一縷縷進入密室,狄聰打開保險箱取出萬能鑰匙,開啟並走出了大門。
大門緩緩合攏,他回過頭,看到毒氣慢慢包圍床上的林諾雨和謝小飛,他們的身上似乎有一層光環,像天堂之光。
“來世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