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冤怨相報
“他已經瘋了,我是為了救大家。”謝思誠扔掉手上血染的三角鐵。
“你一定要殺他嗎?”狄聰怒問。
“不要忘記遊戲的名字——少數派,存活的只能是少數,這不是我的錯,是他太弱了,他衝動,自尊心又脆弱,自以為是領導其實在拖累我們,這種人不該被遊戲淘汰嗎?規則說了,用暴力不犯規的。”謝思誠向狄聰大吼大叫。
狄聰冷聲道:“其實是因為你恨他。”
謝思誠身體顫抖着,大叫:“我沒有,我是為了我們大家能活下去。”
“活下去?你已經殺了一個人了。”
“我是在清除絆腳石,總得有人做壞人,你們都做好人我來做壞人,你們滿意了嗎?”
“別說漂亮話。”狄聰怒道:“我知道為什麼你這麼做,因為你……”
“狄先生!”賽亞按住他的肩膀:“別說了,我們已經死了兩個人,不能再有損失了。”
狄聰拳頭握緊,但終於鬆開,他回頭道:“賽亞先生,你來做主吧。”
賽亞向眾人揚手做個冷靜的手勢:“我們亂了一會陣腳,我們也看到了衝動的可怕結果,我知道我們之間的相互信任關係已經動搖了,但不管如何,遊戲要繼續下去。希望大家暫且忘了剛才的事,為了鼓舞士氣,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
他舉起手中一枚藍sè的鑰匙。
狄聰驚問:“怎麼找到的?”
“最壞的事情也有好的一面。”賽亞指指地上留聲機的碎片:“這也是我們的運氣,它就在砸碎的留聲機中。”他又長嘆:“雖然是用鮮血換來的運氣。”
他把鑰匙交給狄聰:“狄先生,你來開第二把鎖。”
狄聰找到第二個鎖孔,同先前一樣,保險柜彈開時第三扇門又打開了。
賽亞道:“為了防止再發生類似的事,我有個提議,每次我們只進一個人到房間,不管看到什麼都不要說出來,房裏面任何東西都可能引發新的情緒,這應該就是他們的計劃。我們給每個進房的人二十分鐘時間,如果他沒收穫再換一個人。”
狄聰問:“怕不怕耽誤時間?”
“安全起見先這樣做,時間來不及時我們再動用群體智慧。”賽亞指指牆上的電子鐘:“還有五個小時,來得及。”
“下一個房間誰進?”
眾人面面相覷,最後謝思誠道:“我來吧。”
狄聰剛要說什麼賽亞拉住他,“那就拜託謝先生了。我們等你的好消息。”
謝思誠獨自進了房間,狄聰道:“我不信任他。”
“我也不信任,但他畢竟還是我們中的一員。”賽亞老成持重。一邊的何強搓着手,極度緊張不安。賽亞看了他一眼:“何先生,你害怕嗎?”
“怎麼不怕?”何強顫聲道:“死了兩個人了。”
“安心點,有時我們最大的敵人就是緊張。”賽亞拍拍他的肩。
“賽亞先生到底受過專業訓練。”狄聰道:“我想問,你在間諜生涯中殺過人嗎?”
“沒有,我甚至算不上間諜,我只是負責一個情報中轉站而已。”
“你為什麼會參加這個遊戲?”
“我好像已經說過了,還不是這個女人弄得我走投無路,只好冒險搏一搏。”
“是他們找你還是你找他們?”
“一開始他們找我,我在贏了第一場以後對遊戲有了興趣,所以繼續參加。”
狄聰明白了,他就是蕾卡所說主動請戰的人,不過他倒是有這個資格,冷靜低調,處驚不變,又在間諜這樣神秘的崗位上工作過。
“你呢?”賽亞反問:“你又為什麼參加遊戲?”
狄聰搖頭:“說來話長,我能保留着**嗎?”
“那我不問了。”
三人談話不過十分鐘左右,突然三號房門格一聲開了,謝思誠走了出來,三人都望過來。謝思誠面sè有些古怪,他露出一個怪異的微笑,向三人攤開手心。
“找到了!”三人大喜。
謝思誠手上是一把紫sè鑰匙,他聲音中有些得意:“我沒讓大家失望吧?”
“辛苦了。”賽亞剛想去接鑰匙,謝思誠卻縮回手:“稍等,我先辦點別的事。”
“什麼?”
謝思誠眼中露出一抹邪惡的微笑,突然魔術般掏出一把手槍對準三人。
三人嚇得同時後退,賽亞驚道:“你怎麼會有槍?”
“當然是在房裏找到的。”謝思誠瞬間變得面目猙獰:“賽亞先生,您知道權力為什麼叫權力?因為權需要力來做基礎。現在,我無疑是這個小團隊中最有力量的人。”
“你想怎麼樣?”
“退後,退到牆角。”他讓賽亞和狄聰退開,當何強要退時,他頂住他的頭:“沒說你。”
何強嚇得篩糠一樣:“我怎麼了?”
“你不認識這把槍了嗎?”謝思誠揚揚槍口:“好好看看。”
何強這才盯着槍,這是一把jǐng用6sì式手槍,何強身體猛地顫抖起來,謝思誠冷聲道:“你當時就是用這把槍來逼她的是嗎?想不到吧,它又出現了。”
何強撲通跪在地上,“是我錯了,但事情過去這麼久了,你也看到了,她已經成什麼樣的人了,你何苦還為她這麼做?”
謝思誠槍口頂上他額頭:“其實我早就想對付你,她的確沒到值得我為她殺人的地步,所以我才借口找不到你。但在這裏,殺人是不犯法的。”
“謝先生,我們無怨無仇,我當時也是一時糊塗……別,別殺我……”
何強步步後退,謝思誠扣動扳機:“我這人也沒什麼優點,但我引以為傲就是,我承諾過的事,一定會做到。”
砰砰砰!三聲槍響,子彈穿破何強的胸膛,他一頭栽倒在林諾雨的床下,絕望地看了一眼床上安祥閉目的林諾雨,頭一歪就此死去。謝思誠拈着一條帶血的手帕落到他臉上:“你也帶着你引以為傲的東西,下地獄去吧。”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狄聰和賽亞驚得無以復加。謝思誠吹吹槍口的青煙,微笑着問兩人:“有點奇怪是嗎?想問什麼只管問吧。”
賽亞定定神:“你在房裏看到什麼?”
“就是這兩樣東西。”他指指手中的槍和何強臉上帶血的手帕。“我只花了一秒就解開了房裏的謎題,房裏有一把槍,一條帶血手絹。對了,地上有一塊麻袋。這是模擬一起強激ān案的現場。我比劃了何強的身高,拉開麻袋在大約他胯部的位置扳動一塊石板露出下面的機關,然後槍口瞄準的方向牆面也有一塊鬆動的磚頭,扳開找到開機關的工具,接着打開機關拿到鑰匙。”
賽亞問:“這中間有什麼邏輯?”
“我說過這是一起強激ān案的現場,在案發當時,強激ān少女的男人用得意的口氣說:我下面這根,就是開啟你身體的鑰匙。”
狄聰聽懂了,“這男的是何強,女的……莫非就是林諾雨?”
謝思誠點點頭。“其實,大學期間,林諾雨還是個很清純的女孩子,她的確成績不好,但並不是她不努力,而是有人暗中使壞,這人就是何強,他逼得她畢不了業,要求她以身體來交換畢業證,被她拒絕後便用這把槍……”他晃晃手中的槍:“強迫她交出她的人生第一次。地點在校園後山,她就在一塊麻袋上被強暴了。”
狄聰道:“但聽何強先前說的話,不像在撒謊。”
“他是老手。”謝思誠冷笑:“別忘了他不是第一次參加少數派的遊戲,他知道自己說什麼話能保平安。”
“你同林諾雨到底什麼關係?”
“朋友,合作者,情人,xìng伴侶……”謝思誠攤攤手:“我說不清,也許她也說不清。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我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一個能和她無話不說的人,她能在我面前坦承她最脆弱的一面和最醜陋的一面。不過雖說不清什麼關係,但我喜歡她給我取的那個稱呼:鄰家男孩。”
“鄰家男孩?”狄聰腦中電光火石般一閃:“我聽她提過你,這麼說……你不叫謝思誠,你叫謝小飛。”
“哦?”謝小飛詫異地望過來:“看來,在她的男人當中,你同她關係不錯啊,連我的名字她都告訴你。”
狄聰道:“我還知道你們從小是鄰居,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大學之後你們再無聯絡。”
“只有一段時間沒有。”謝小飛望向床上的林諾雨,滿是愛憐地撫摸她的臉:“我怎麼會離開我的女神呢?”
“女神?”狄聰道:“你管這種女人叫女神?”
“很奇怪嗎?是的,你們叫她婊子,賤人,其實你們錯了,因為你們不知道她經歷過什麼。”他憤恨地指向何強:“他就是把她變成這樣的罪魁。他威逼她,強暴她,事後拍了她的**要脅她,不止要她做他的**,還要她外出接客賺錢供他吃喝玩樂,就這樣被他逼得破罐子破摔,最終成了你們嘴裏所說的賤人。”
賽亞若有所思:“難怪何強先前那麼緊張,原來他知道自己的事情快要敗露了。”
“真是個有趣的遊戲。”謝小飛把手槍耍弄着花式:“顯然遊戲的設計者清楚我們每一個人的思想,知道我們看了什麼會有什麼反應,知道我們最終會走向自相殘殺——不愧是少數派的遊戲啊,果然是少數存活,多數敗亡。”
狄聰問:“你參加這個遊戲並不是為了錢對嗎?”
“錢?”謝思誠笑得竭斯底里:“能用錢解決的問題算問題嗎?”他痴痴地看了床上的林諾雨一眼:“我從小喜歡她,在分開的時候,我同她說等她大學畢業我一定會來娶她,她說她會等我。然而,我回來了她卻避而不見,我終於找到她,逼她說出了一切,她說她已經是個壞女人,不值得我再為她做什麼。為了趕我走,她一次次存心氣我,同不同的男人交往,還帶到我面前來親熱,她以為我看不到她心底的苦。”
謝小飛眼中垂下兩行淚水:“她不知道不管她變什麼樣,在我心裏她永遠那個純潔的鄰家女孩。是的,我愛她,這輩子都愛,我希望為她做一件事,讓最初害她的人付出代價,但她不肯透露是誰,我只有自己去查,儘管我從她口中套問出許多細節,但就是不知道名字。直到有一天,我知道了少數派的存在,他們願意給我一個報仇的機會。”
賽亞瞳孔收縮:“這個遊戲原來是以你為中心的。”
“算不上,他們並沒告訴我誰是罪犯。”
“你先以為是李忠陽才殺了他?”
謝小飛指指狄聰:“你不是說你說看出什麼來了嗎?”
狄聰道:“我看到你眼神中有興奮和仇恨,但我當時以為你只是出於嫉妒。”
“嫉妒他?”謝小飛不屑地扁扁嘴:“如陳翔所說,他就是個無賴,諾雨姐逼得沒辦法同他睡了幾晚,結果被他纏着不放,這種男人耍他算是看得起他了。不過我一開始的確以為是他,他看起來像那種會施暴的傢伙。”
“於是你寧殺錯不放過?”
“是的,如果到最後我也沒找出真兇,我會殺了所有人。”
“這不公平!”狄聰大叫:“你帶着殺人動機進來的,而我們毫無防範。”
“哈哈哈!”謝小飛嘲笑道:“在這死亡遊戲中,你打算什麼時候才表現出殺人動機?你是上次遊戲的優勝者,你沒殺過人嗎?你剛進遊戲時有殺人動機嗎?”
狄聰無話可說,這本來就是死亡遊戲,主持人說遊戲中允許使用暴力,其實就暗示自己是可以殺人的,所以事先有動機根本不能說不公平,就像李忠陽也殺了人,死的人只能說自己不夠jǐng惕。
賽亞問:“你就沒想過你可能逃不出密室?”
“我帶着必死的心態。”謝小飛嘆道:“不久前,諾雨姐突然失蹤了,我想她也許知道了些什麼,她說如果我去復仇就永不再見我。這會讓我生不如死。”
狄聰心中一動,照理林諾雨是怕他報復再逃離的,難道還有謝小飛這層原因。他問:“你怎麼向少數派要求的?”
“我參加遊戲的兩個要求,一是再見到諾雨姐,二是讓我和仇家成為對手。”
狄聰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徹底搞懂了,少數派借這個遊戲同時達成了幾個玩家的願望,林諾雨自然是他們從火場救回來的,但這並不違背他們與狄聰間的協議,因為協議只說把她交給他,沒說一定讓她死。而李忠陽、何強這些玩家的出現,剛好可以湊成這一出jīng彩遊戲,至於它是出自jīng心策劃還是因為這些人的出現觸動了遊戲設計者的靈感,反正這些人呆在一個房間,肯定會是一場jīng彩而血腥的遊戲秀。
這才是為什麼逃脫的人越少反而獎勵越低,這其實在暗示玩家們——這是一場生死搏殺,能逃出來已經是千幸萬福了。
狄聰吸了口氣:“你打算把我們怎麼樣?”
“放心,我的第一願望已經達成了,現在要做的是帶諾雨姐逃離這兒。我還需要你們,密室遊戲我還真不行。所以,讓我們繼續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