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地玄黃體和修行道路的抉擇

當李道塵帶着葉玄和武韜重新返回自己家中時，時間已經過了正午。

他自村中寶庫中為葉玄挑選了許多十分寶貴的修行資糧，每一件都蘊藏着海量天地元氣，放出去能引發數萬人血戰爭奪。

而此時，這些珍寶被一張巨大的獸皮包裹在一起，由武韜背着，看起來像是鄉下農田裏常見的背着稻草的老農。

“小武啊，去伙房把我那丹爐生起來，就是那口白色的，上面刻有太陽、金烏、火山和鳳凰圖案的那口。

用爐子把那塊寒天冰魄融了，融化過程中記得千萬別打開爐蓋，要不然，那條飛天蜈蚣若是跑出來咬你一口，以你的修為可能撐不到我來救你。”

李道塵隨口吩咐道。

武韜心底一驚，暗自記下老人的囑託，躬身領命，便要向著門外退去。

李道塵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一般，又說道：“等一個時辰，寒天冰魄水燒開了，蟲子也被煉死了以後，你往裏面放十二枚九陽棗，三斗玉清米，把那節龍角也放進去，滴上三滴麒麟血，最後續入一方碧落黃泉水，再把爐子密封三個時辰進行熬煉。”

武韜點點頭，簡短地回應一聲：“是。”

待到武韜離開之後，李道塵對着葉玄得意一笑，說：“好孩子，你可知我這一鍋粥有什麼名堂嗎？”

“孫兒不知。”葉玄乖巧的搖頭。

李道塵得意地撫着自己的鬍鬚：“那你聽爺爺仔細和你分解。

這寒天冰魄至陰至寒，雖然只有腦袋大小，但是融開之後，幾乎相當於一塊千頃湖泊。而它裏面封着的那條蜈蚣呢，也是異種。

普通蜈蚣味辛、微咸、性陰，喜好生長在陰暗潮濕的地方，但六翅飛天蜈蚣不同。

這蟲子一生經歷要三次生死蛻變，每一次都堪稱脫胎換骨，本質有飛躍的提升。

第一次時，它由陰轉陽，生出第一對翅膀，徹底擺脫普通蜈蚣的跟腳。

第二次，它由陽轉極陰，生出第二對翅膀，此時已經成為了世間罕見的毒蟲。

第三次時，它由極陰轉換成至陽之物，生出第三對翅膀來，那就更是了不得了，可以類比為人類中的大能修士。

但這六翅飛天蜈蚣體內的陽乃是一股邪陽，本質雖高，根性卻不好，人如果直接煉化不僅無益，反而有害。所以我才讓你武韜叔往粥中再加入九陽棗。

這種棗也屬於至陽之物，但它的陽是正陽，可以和飛天蜈蚣的邪陽相互平衡，如此正邪均勻，中正平和，方為大補之物。

而那三斗玉清米，則是為了取米中那一縷至純至凈的清氣，這縷清氣可以很好地中和掉寒天冰魄水中的陰寒之氣。

再就是那龍角和麒麟血。

龍這種生物呢，能長能短，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于波濤之內。

用這節龍之博山，便是取其變化多端之意。

麒麟呢，則是瑞獸，常伴於聖人左右，常人見之則無病無災，一生平安喜樂，我用它，便是為了這一股吉祥如意之氣。

最後，再說這一方碧落黃泉。

此乃天地間九大真水之一，是這些食材中最珍貴的一樣。

它發源於九霄碧落之上，至清至凈，能包容一切，會在下落的過程中不斷吸附渾濁污穢的東西，當它洗禮過整個人間，最後匯入九幽黃泉之內時，已經變的至濁至渾。

這種水的一生啊，

貫穿了天地演化的全過程，一體兩面，包容萬物，既有清的一面，又有濁的一面，既有凈的一面，又有渾的一面。

我用它，便是看重這種承載萬物，融化萬物，蘊藏萬物的品質。

有了它來調和各種食材，至少能夠令這鍋葯膳的效用提升一個量級！

如此，這鍋葯膳或許可以命名為——天地陰陽交歡變態如意大補粥！”

李道塵眼中閃爍着三分自得、三分滿意以及四分的驕傲，最後總結道：

“碧落是天，黃泉是地，寒天冰魄是陰，六翅飛天蜈蚣和九陽棗是陽，它們交融在一起，由玉清米來中和，加上龍的變化多端，麒麟的吉祥如意……這鍋粥熬煉成功之後，絕對算得上世間第一大補之物！”

李道塵旁邊，葉玄早已經聽得如痴如醉，口水流下來打濕了他胸前的衣裳都不自知。

李道塵瞥了他一眼，很為葉玄這樣的反應而感到滿足，於是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

“好孩子，這鍋葯膳最精華的地方在於，它是我為你量身打造的食補湯，最契合你的體質！”

我的體質？

聽到這話，葉玄才逐漸從對美味的幻想中清醒過來。

終於要說到正事了嗎？他心中十分興奮。

雖然聽村長爺爺講述他對美食的見解也挺有意思的，但是對於此時的葉玄而言，他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身體問題。

“村長爺爺，我的體質到底怎麼樣啊？”

李道塵微微一笑：“雖然萬仙林中有天障存在，禁絕一切法術效果，即便是我也不能直接看破你的體質本源，這才沒能在當年見到你的第一時間察覺你的體質……”

感受到村長爺爺又要開始施展他那種上了年紀的老年人特有的，談事情必要絮絮叨叨、拖拖拉拉、繞來繞去半天講不到正題上的敘事風格后，葉玄的小眼神不由變得幽怨起來。

感受到小傢伙幽怨的眼神后，李道塵赧然一笑：“你們這些年輕人啊，真是沒有耐心……好了好了，那我就長話短說吧。”

“……總之，儘管有種種難題存在，但是根據你方才的身體狀況，結合我的經驗判斷，你的體質應當是——天地玄黃體！”

“天地……玄黃體？”

葉玄喃喃着重複了一遍，大眼睛中滿是迷茫，完全沒聽說過啊。

“不錯，就是天地玄黃體。”

李道塵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天地玄黃體號稱萬古最強體質之一，這個世界上或許會有能和它比肩的體質，比如大道鴻蒙體、混元混沌體……但絕沒有任何體質敢宣稱能穩壓它一頭。

換言之，擁有天地玄黃體的你，根骨資質已經是萬古最頂尖的存在，是所謂的蓋世天驕！

那些和你生在一個時代的人將感到慶幸，因為他們將有幸見證一個萬古最強者的崛起！

——當然，前提是你不會中途隕落！”

說到這裏，李道塵蹲了下來，注視着葉玄的眼睛，一字一句嚴肅至極地說道：“葉玄，告訴我，你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葉玄彷彿也被李道塵的情緒感染了一般，小臉蛋上神情跟着嚴肅起來。

“那麼，你聽懂了嗎？”

“我聽懂了。”

“說說看，你懂了什麼？”

“我懂……我懂我的體質將是我最大的秘密，永遠也不能將這個秘密透露出去，就連武韜叔這樣親近的人也不能說。”

李道塵嚴肅的臉上綻放出慈祥的微笑，就連眼角的皺紋都被擠了出來，他笑着起身摸了摸葉玄的頭。

“很好，你很聰明。

你要牢牢記住，再怎麼強大的體質最多也只能給予你競爭最強者的資格，但在成為最強者之前，你還要面臨數不清的艱難困苦，時刻都有隕落夭折的可能，而只有智慧和謹慎，才是能幫你度過弱小時期的良方。

所以在不論在什麼時候，你都不能掉以輕心，不能輕易相信別人，哪怕面對最親近的人也不要向他們透露你的體質。他們或許不會出賣你，但是這個世界上還有着名為搜魂的邪惡法術！

而你的體質，一旦泄露出去，註定會成為眾矢之的！

這世間將會有不知道多少人盯上你，覬覦你的體質本源，做夢都想把你一口一口咬碎了吞進肚子裏！

如果有一天你自認為自己很強大了，就算暴露體質也沒有關係了，那麼你將會看到他們像蚊子一樣圍繞在你身邊，你殺不盡，殺不完，只會被他們逼的無路可走。

重要的是，你的親朋好友大概沒有你那麼強大，會成為他們用來威脅你的工具，直到你一無所有……”

說到最後，李道塵的眼中流露出一絲遺憾和哀傷，但因為他已經站了起來，比葉玄要高許多，所以葉玄沒能發現他的眼神。

葉玄只是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來自大人的教誨。

“好啦，我們說回到你的體質本身吧。”李道塵很快就收斂了自己心中那一抹淡淡的情緒，他微笑着掐了掐葉玄的嘴角，將做出努力做出一副嚴肅認真模樣的小大人又恢復成了天真活潑的孩童。

“玄黃者，天地之基，萬物之母。

天地玄黃體之內蘊藏着一股精純的玄黃母氣，這股氣在你體內不斷地變化交織，如同一個恐怖的磨盤，會將任何進入你體內的物質磨滅成最純粹的元氣能量供你吸收。

故而，你才會有如此好的胃口，天地間存在的任何物質你都能將其視作食物，而在有充足的食物供應的情況下，天地玄黃體的成長速度將快得驚人！

或許只需萬年，甚至不到萬年，你便能天上天下稱無敵！”

說到這裏，李道塵拍了拍葉玄的小腦袋：“我對你只有一個要求，不要吃人，你能向我保證嗎？”

“我為什麼要吃人啊？”

葉玄驚奇地瞪大了雙眼。

“我怎麼知道你為什麼要吃人……不對，我沒讓你吃人啊，我是要你保證你無論如何都不會吃人！”

“可我本來就不會吃人啊，我根本都沒想過這件事情，難道人也能作為食物嗎？”

啪！

李道塵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額頭上：“是我多餘問了。”

“總之，我要你向我保證，不論將來你遇到什麼困境，不論人類讓你有多失望，永遠永遠，絕對絕對——不要吃人！”

“好吧。”葉玄點點頭，乖巧地舉起手說道：“我保證，不論將來我遇到任何困境，我永遠永遠，絕對絕對，不會吃人！”

“拉鉤？”

“拉鉤！”

“拉鉤上吊一輩子不許變，誰變誰是小狗！”

一大一小，一蒼老一稚嫩的兩隻手交錯在一起，小拇指相互勾着，拳頭對着拳頭，大拇指像蓋章一般用力地按在一起。

兩人相視一笑。

沒有向天道發誓，也沒有用道心做注，沒有任何見證和保障。

這間小小的木屋中，只有滿心童真的稚童，和願意相信稚童的老人。

李道塵沒有將葉玄的話當作無忌童言，而葉玄，也將在此後的人生中牢牢地、永不悔改的遵守這樣一句並沒有強制約束力的誓言。

……

稍後，李道塵坐回了堂桌邊的大椅子上。

“武韜是在今天，你混到了那些大孩子的修行隊伍中才發現你的奇異之處的吧？”

他自如地轉換了話題。

葉玄點點頭。

“那麼，你應該也是今天才第一次試着混進去的，對吧。”

“對！今天不知道怎麼了，我就感覺特別餓……”葉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不好意思地說道。

李道塵瞭然於胸：“也就是說，你應該還沒有接受過系統的修行教育，還不知道整個修行體系是什麼樣子的。”

葉玄想了想，然後說道：“好像……是這樣的吧。我只聽武韜大叔提起過十方練氣境，他說這個境界的人只要能吃就能變強。”

“他說的不錯，但這只是修行路上的第一個境界。”李道塵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葉玄啊，如果你願意的話，現在就拜我為師吧。我……為你講一講下面的路……該如何去走。”

葉玄眨了眨眼睛：“我願意。”

“好孩子，跪下來。”

？？？

雖然不懂，但葉玄還是乖乖巧巧地跪了下來。

並且忽然間福至心靈，學着過年村子裏人們祭天祭祖時的樣子，一口氣向著李道塵磕了九個響頭。

見狀，李道塵嘴角的笑意越發深刻起來，強作平靜地說道：“好了好了，起來吧，來把這杯茶奉給我。”

葉玄起身，跑到桌子旁邊，費力地踮起腳尖拎起茶壺。

這壺中的茶水還是先前武韜所燒，他們中途出去了那麼久，此刻竟還是熱的。

葉玄倒了滿滿一杯熱茶，雙手捧着奉給李道塵，李道塵連忙伸手接過去：“臭小子，倒那麼滿，你是真不怕燙到自己啊？”

他說著拉過葉玄的小手，左看右看，確定沒什麼大礙之後，又輕輕打了葉玄手背一下，這才放了下來，將那杯茶一飲而盡，然後道：“記住了，茶倒七分滿！”

“是，師父。”葉玄垂下頭表示受教了。

聽了這話后，李道塵強忍到現在的一抹笑意終於再也忍不住了，一點點地爬滿了他整個臉頰，連聲說道：“好，好啊，真是個好孩子……”

葉玄抬眼偷偷瞥了他一下。

哼，一會兒好孩子，一會臭小子的，大人可真是奇怪啊。

李道塵清了清嗓子，努力擺出師道尊嚴，緩緩說道：“那麼，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親傳弟子，衣缽傳人！同時，也是太上道的聖子，未來的掌門！”

太上道？

又是一個奇奇怪怪聽不太懂的東西。

不過李道塵卻並沒有要繼續解釋的意思，而是開始直接向葉玄闡釋修行的道理了。

在接下來的整個下午，老人的聲音連續不斷地回蕩在這間小小的木屋中，伴隨着他的講述，一個波瀾壯闊的世界在葉玄的面前緩緩展開。

“我們說修行路，首先就要知道什麼是修行。

修行，泛指一切生命主觀的、能動的採用一切手段令自己變得更強大的行為！

根據修行者的生命種族不同，可以分為人族修士，以及妖族修士……你記住，非人者皆為妖！

又根據修行者的理念不同，可以分為修道者、修魔者、修佛者、修神者四種比較主流的修行派別。

其中，修道者認為，這世間存在一條客觀的，能描述一切現象和事物的終極真理，也就是所謂的‘大道’。

並且，這個大道是可以被生命正確認識的。

修道者的最高目標便是完全理解乃至掌控那條終極真理。

也就是‘得道成仙’。

我所奉行的，正是這樣修行理念。”

得道成仙四個字響起在葉玄耳邊時，他心中湧起一陣悸動，幾乎是本能的，他自然而然的認可了這種修行理念。

而李道塵的話語還在繼續。

“魔為道反，和修道者截然相反的便是修魔者。

他們認為，這世間根本不存在所謂的‘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大道，即便存在，那條大道也不可能被生命認知或掌控。

他們的修行理念是‘不求甚解’，奉行‘我不懂、不理解，但沒有關係，我只要會用’的實用主義思想。

故而，魔道修士最是急功近利，修魔之人修為境界往往能一日千里，但根基不穩，很容易跌落，或是淪為其他魔頭的修行資糧。

而後是修佛者。

佛為道弱，他們的理念和修道者有些相似，也有些不同。

比如，道佛兩派都認為生命可以正確的認識世界，不同之處在於，佛門否認大道的存在。

在修佛者看來，世界是主觀的，萬事萬物都是人心靈的映射。

他們奉行的修行便是不斷挖掘自己內心的力量，期待着‘一朝覺悟’，認為己心一旦覺悟便能自然知曉世間的道理，掌控世間的法則。

最後，便是修神者。

他們最特殊，現在這個世界上也最少見。

在他們看來，世界的真理是擁有自己的思維的，是一種客觀的絕對精神。

世間萬物都是這個精神的映射，他們稱其為創世神，他們認為人和神之間存在本質的差別，不可能理解神，只能皈依於神。

修神者的最高目標就是成為代替‘神’在人間行走的‘使徒’。”

介紹完這四種修行理念之後，李道塵看向葉玄，詢問道：“你認為，這幾種理念哪一種更貼近世界的真實呢？或者說，你更願意相信哪一種呢？”

葉玄沒有任何猶豫，乾脆利落地吐出兩個字：“修道！”

李道塵哈哈大笑起來：“好，非常好！你的選擇絕不會錯，時間會證明，只有我們修道者才能走到最後！而他們那種落後的觀念終將消散在歷史的煙塵之中。”

“既然你認可修道的理念，那麼接下來，我便給你詳細講解修道路上的境界劃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