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準備把勝景送到國外去,已經讓人去打點了,這幾天就走,”老爺子輕撥了兩下蓋碗,淺淺的呷了一口,“商議院那邊也來信兒了,齊炳元果然阻止他兒子參選。”
“齊行深願意?”
“願不願意的,他老子發話他敢不聽?”老爺子說這話時看了一眼翟勝明。
“那您打算接下來怎麼辦?”翟勝明輕笑了一下。
老爺子齜出一口牙,“齊行深照他大哥比差遠了,若非不是英年早逝,齊炳元也不會想要退出,他這一走也算是給我們製造了機會。”
翟勝明笑笑並未接話,老爺子卻接口道:“齊行深雖有野心但他能力不足,早晚有一天會被顧家給吞了,與其便宜別人不如我們自己吞。”
翟勝明卻道:“蠢有蠢的好處,與其我們衝到前面去挨刀,不如就讓齊家人在前面頂着,即便是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況且,現在還不是時候,齊家這個時候退出對我們很不利,翟家不善官場,我們還需一些助力。”
翟家是地地道道的商戶,比不得其他三家在官場上的培養,雖然後來已經有所彌補,但收效甚微,他還要依附齊家在其領域的權勢。
老爺子不置可否地點頭,他這個大兒子心思果然很深。
“我打算最近去一趟帝都,想讓梁威跟我一起去。”
這麼明目張胆的要人,即便是自己的兒子也讓人不快。
“他心思重,你未必看得住他。”老爺子邊說著就戴上了眼鏡,拿起放大鏡看得仔細,手裏一塊祖母綠髮着幽幽的光。
翟勝明對於老爺子的話總是不屑一顧,他品了口咖啡,仔細地回味了一下才緩緩地吐出四個字:“當用則用。”
老爺子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將手裏的祖母綠一扔:“成色不好,一般品質。”
“您眼光一向高,我就不挑,”翟勝明笑笑,他不在意地聳聳肩,“玩意嘛,好好打磨一下會有個好價錢。”
老爺子笑着搖搖頭,卻什麼都沒說。
“爸爸!”
“勝景啊~”
穿着嫩黃的少女一蹦一跳的,富有朝氣的青春臉龐一下子讓屋裏沉悶異樣的氣息消散殆盡,老爺子張開懷抱,臉上被‘吧唧’了一大口。
年近五十了,才得了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含在嘴裏,捧在手裏,更甚是這滿屋的億萬珍寶都及不上眼前的明媚燦爛。
“勝景喲~”
老爺子笑得眉眼彎彎,眼尾的褶子都深了好幾道。
“爸爸,你最近陪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她偎依着老爺子,用頭蹭蹭他,像一隻貓兒一樣。
老爺子無比疼愛地順着女兒的後背,又摸了摸她柔軟的頭髮,“你二哥剛回來,總也要與他多說說話,畢竟很久沒在家了。”
“你與二哥哥說話,就不與我說話了啊。”勝景嘟嘟嘴,她已經十五歲了,大概是被寵得狠了,還保留着孩提時代的幼稚。
一旁的翟勝明笑看她。
這個小妹妹他是疼愛的,不過也就那麼回事,他與勝義和勝景不是一母所出,大夫人十幾年前癌症去世,隔了兩年,繼母就入住了這個家,同時還帶來了勝義與肚子裏的勝景。
新來的夫人並沒有苛待他,他還像從前一樣自由地出入這個家,也依然具有話語權,大概也是長子的緣故,老爺子對他的寄予總是大過親情,闔家歡樂這樣的‘俗事’,很少讓他參與,他把所有的父愛和歡樂全都給了勝義和勝景,
這多少讓翟勝明感到不滿,就像苦咖啡喝多了,也總想加塊糖試試。
他不在意,卻並不表示不需要。
就像現在,父女間的親情好似將他隔絕在了另一個空間,他除了微笑,什麼話也插不上。
“我也好久沒見二哥哥了,他差人給我送了好些個禮物,我都沒有送他什麼。”
“你現在才念他的好?”老爺子刮刮她挺翹的鼻子,“他走了那麼久,我可沒聽你念他一句。”
“爸爸還不是一樣。”她笑嘻嘻地從老爺子懷裏起身,坐到翟勝明身邊,“大哥哥也好久沒來看我了。”
“冤枉啊~我可總在家裏待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可是調皮貪玩得很,到處跑,我都抓不住你。”
勝景,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樣,這世上最美的風景都不如她的笑臉,所以,她愛笑,一口潔白整齊的米牙,帶着兩朵不深不淺的酒窩,柔過三月的春風,燦過六月的朝陽。
“行李都收拾好了嗎?那邊也都安排妥當了嗎?”
“爸爸你就別擔心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遠門。”
老爺子在國外找了一家靠譜的貴族學校,想要寶貝閨女去鍍個金,順便見個世面同時也希望將她隔絕在名利之外。
老爺子自然一番千叮囑萬叮囑,縱有萬千的捨不得,卻也知道這都是為了女兒好。
勝景笑得甜,又在老爺子懷裏撒了一會嬌,這才一蹦一跳地走了。
。。。。。。。。。。。。
“哎喲喂!!!你這臉咋啦?!!!”老闆娘瞪着眼看紐催萊。
“……我被打劫了……”紐催萊蔫頭耷腦的。
老闆娘:紐催萊的東家,據說她本名姓蘇,但後來成了親就改隨夫姓朱,但全名是什麼不知道,早年跟隨丈夫在碼頭當搬運工掙個力巴錢,乾的時間一長,人就看着特別敦實,後來丈夫出事沒了她就靠着一點撫恤金擺攤賣酒,順便搭點小菜,生意也還過得去,攢了些錢就盤了這間酒鋪,一番改裝就成了酒館,一干就是十多年。
紐催萊背着一筐菜葉子打她門前過,走進來問她缺不缺夥計,大概也是窮苦人之間的心靈相通,老闆娘收了他,熟了一問才知道是個拖家帶口的孤兒,從那以後就格外照顧他。
“嗨,我當是什麼呢,也不是什麼稀罕事,”老闆娘轉身給他拿了帕子遞給他,“年頭不好哪裏都能遇到不平事,喝涼水還容易塞牙呢,去那邊桶里就着涼水揉揉,看你這花豬似的臉,怕是要頂上一段時間了。”
紐催萊一邊應承着跑過去,一邊苦惱道:“下個月我弟弟就要上學了,我怕是送不了他去報名了。”
老闆娘白眼一翻道:“你呀,不光是送不了報名,連門口都站不了了,去,后廚幫工去吧,東西我會給你拾到起來的,走的時候你直接拿就行,我還給梁孩子留了牛奶,走的時候你一併拿着。”
“誒。”
后廚的掌勺叫白胖子,倒不是因為他姓白,因為他後背有一大塊白斑,再加上他人胖,所以人送外號白胖子,為人勤快又燒一手好菜,尤其是涼菜和腌的醬菜,那味絕了!
老闆娘的很多回頭客還就沖他那一手調味兒的本事。
不過白胖子為人有一個特別大的毛病,就是好賭,這也是為什麼他明明拿的月錢不少卻依然窮的找不上媳婦。
他這一毛病,街坊鄰居的都知道,不光如此,還經常看見他因為欠錢被追打的狼狽樣子,是以,即便他做菜的手藝好依然沒有人願意雇他。
也就只有老闆娘了。
“把菜摘了,再把豆子剝出來。”聽見推門的動靜,白胖子都沒回頭,他刀切得飛快,一個眨眼的工夫,一大盤土豆絲就切好了。
“誒。”
聞音白胖子一頓,回過頭來就見紐催萊正在挽袖子系圍裙。
“你小子怎麼到后廚來了?你……哎喲喂!你讓人給揍啦?!”他一手提着刀,眼睛瞪得咕嚕圓。
紐催萊沒吭聲,拿了盆子和菜,往水管旁邊一坐,水流得嘩啦啦的。
“嘿~你小子又開營生了?不是不幹了嗎?”他走過來碰碰紐催萊。
“沒……就是被打劫了。”
“你?!被打劫?!這打劫你的人得窮成啥樣?!!”在白胖子眼裏,紐催萊比他還窮,最起碼自己光棍一個,不像紐催萊,拖家帶口的。
“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又開始了~嗯~?”他不依不饒,完了還自我表演了一下被揍的樣子。
白胖子還有一點最討厭,他嘴特欠。
見紐催萊還是不搭理他,他就又開始這說那說的,紐催萊就煩了。
“我一沒偷二沒搶的挨幾茬掙錢怎麼了?!總好過欠錢給人打!”
這下白胖子就不吭聲了,他眼一歪,嘴一撇,特看不起人似的小聲嘟囔着,紐催萊也不理他,自忙自地去了……
“我都打聽清楚了,前一陣子手下幾個弟兄去端了一個場子,人就是那孫子找的。”陳立道。
“你小子端的窩報仇報到我頭上來了……”
梁威的眼神瞬間就讓陳立上頭,他趕忙擺手道:“誒誒誒誒!沒想着這孫子帶種。”他站起來討好似的給梁威倒酒。
“人呢?”
“放心!我已經辦了!”
“死了?”
“必須死!我就是當初一念之仁才……”大概是梁威的眼神實在不好,陳立適時地閉了嘴。
“你也老大不小了,能不能別再讓我像從前一樣教你了?你能不能讓我省省心?”梁威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最近不要給我惹是生非?”
陳立摳着後腦勺認錯似的站在那裏。
“唉——”他拍拍陳立的肩膀,給他倒了一杯酒,完了又一口悶了自己的。
同樣是孤兒,紐催萊比他要好太多,最起碼他見過自己的父母,最後還被好人家收養照顧。
梁威一出生就被遺棄了,他被扔在了孤兒院門口,然而孤兒院裏的生活卻並沒有外界想像中的那麼好。
這裏的孩子都缺少愛,就會想方設法地從旁的方面去彌補這一遺憾,小小的一塊積木都能夠成為孩子們爭搶的目標,更別說那些普通的糖果和劣質的甜點,而這,只是舊曆年的一隅,但是,他們好歹有一個棲身之所。
和紐催萊一樣,梁威很早就開了心智,他明白怎樣才能讓自己在孤兒院裏生活得更好。
拳頭這個東西,用起來可不分年齡大小,而且一旦用順手了,就很難戒掉。
不服?來干!
終於,他闖了禍,到底還是孩子,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小小身子,幾個孩子慌了神,梁威當機立斷:跑!!
於是,幾個孩子當天就跑了出去。
何以為生呢?
小小的一個片區,動動拳頭就擺平了,偷東西,搶東西,再倒賣東西,什麼都干,總之一句話:既要填飽肚子,又要有錢掙。
梁威腦袋瓜子比旁人好使,點子都是他來出,剩下的負責干,每每得了好處也不藏私,漸漸口碑起來了,跟他乾的孩子也多了,但只有這麼幾個,在他心裏與旁人不一樣,隨着時間的流逝,他身邊的,也就剩下陳立了。
“誰挑的事就讓他滾,還有,”他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最後一次。”
“是!”
梁威點頭便也沒再說什麼。
面前的一口大鍋子正咕嘟地冒着熱氣,梁威指了指一盤牛肉,陳立趕忙給他遞過來。
“行了,坐下吃飯吧,咱兄弟倆好久沒聚聚了,今天晚上敞開了吃。”說完他率先夾起一片牛肉扔進鍋子裏,只翻了兩轉就夾起來丟進了嘴裏。
“嗯~味兒不錯!來!!喝!!!”
陳立這才敞開了吃,沒一會兒工夫兩大盤子牛肉就見了底。
“老闆娘!!再上幾盤牛肉!!”
“哎!來啦!催萊上菜!”
!!!
躲在角落裏的紐催萊嚇得一個趔趄。
紐催萊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和梁威碰上,他從廚房出來拿東西,一眼就看見了梁威,他立刻躲在旁邊偷窺,沒承想老闆娘直接喊他還嚇了好大一跳,差點蹦起來,剛想躥就看見梁威對他勾了勾手指。
“你在這做夥計?”
紐催萊點頭。
梁威支着下巴,慵懶地眯起眼上下的打量他,看着那花豬一樣的臉,撲哧一聲就笑了。
“你小子被打得挺慘啊~”
紐催萊摳了摳腦袋卻也不作聲。
梁威從上衣的口袋裏掏出一支煙,點燃以後遞給他也不說話。
紐催萊看看他又看看陳立,卻沒敢伸手接。
別看紐催萊是賣煙的,但他到現在也沒真正見過幾隻高級貨,可即便如此,他也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一隻極其昂貴的煙,和所有煙一樣用着雪白的紙包裹着,不同的是,它居然有着隱隱約約的銀白花紋,寶藍色的過濾嘴上描繪着一隻金灰色的海鷗。
“拿着呀?”梁威笑着催促道。
紐催萊猶豫了一下才接過來,他學着梁威抽煙的樣子將它放到嘴裏,然後聽話的使勁一吸……
“咳咳咳咳咳咳咳!”紐催萊咳得眼淚直流,粘噠噠的口水順着嘴角往下淌卻連擦一下的辦法都沒有,“咳咳咳咳咳咳咳嘔!!!”他咳得太厲害,都開始乾嘔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梁威拍腿大笑,笑得前仰後合。
紐催萊咳得臉通紅,過好一會兒才勉強緩了過來。
“哈哈哈哈!哎呀~嘖,香煙美酒和女人,你要是一樣都沒碰過就不算男人,挨點拳頭算什麼?沒什麼是一支煙解決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再來一隻。”
說著,梁威自己也點燃了一支煙,他吞雲吐霧的樣子讓紐催萊覺得帥呆了,於是就又拿起來放到嘴裏,這次就謹慎很多,小力吸一口,感覺果然比之前好很多。
“這才叫男人。”梁威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
“梁兄弟。”
幾人聞聲向後看。
來人穿着一件黑色雲紋長衫,外面配着灰紗罩衫的馬褂,手裏盤着一對老紅色的核桃。
四十歲上,臉消瘦,一頂深色的帽子上插着一根羽毛,乍一看有些滑稽,可配上一隻如同鷹鉤一樣的鼻子就讓他看起來有些陰森,步伐穩健,一進門就笑道:“哈哈哈哈,可有一陣子沒見你了。”他聲音不甚洪亮,卻字字透着精氣神。
梁威笑笑卻沒回他。
陳立一見他立刻火速離開。
紐催萊也一咕嚕地跑回后廚,但他時不時地探出頭來觀望。
兩人邊喝邊聊,時有說笑。
……
已經是晚上九點了,紐催萊將圍裙一收,捯飭了一番就走人了。
農貿市場一向是人氣最高的地方,如果你的運氣好再加上機靈勁,還能弄到幾根剔光了肉的棒子骨。
紐催萊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是空蕩蕩了,夏天的菜本來也放不住,早上的菜下午可能就有味了,他繞着市場轉了兩圈都沒有任何收穫,沒辦法,只得在路邊上花錢買了兩個土豆,再加上從后廚拿的一點菜葉子,估摸着也夠了,這才晃晃悠悠地就往家的方向走。
“我讓你跑!!!你個王八蛋!!!”
“哎呀別打了別打了我真沒錢啊!!!”
才拐過街角就看見幾個人圍在一起拳打腳踢,聲音聽着還很耳熟……
“我求求你們再寬限我幾天!就幾天!我保證!我保證一定還上!”
靠!居然是白胖子!
“死胖子!我還不知道你?他媽的你有點錢就去賭了還會想着還錢?”那人一腳踹他面門上,“這樣吧,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也知道你身上確實沒錢,那咱就按規矩辦事。”
說完,幾人將他摁住,猛地拔出他左手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既然你沒錢,那就拿身上最值錢的來還。”
“不要啊!!我求求你們再寬限我幾天哦不!!明天!!明天我一定還!!”
那人哪裏還管白胖子的哀嚎,舉刀正要砍,突然響起警號哨聲並着沉悶的一聲吼叫。
“什麼人在前面大吼大叫的!!!”
幾人一聽慌忙扔下白胖子就跑。
紐催萊等那幾人跑沒影了才從角落來出來,他剛才用口哨嚇唬幾人,本來沒抱希望,沒想到居然成功了。
白胖子還抱着頭縮跪在地上,遠遠看着就跟一個大石頭墩子一樣。
“喂。”
“哎呀我一定會還錢的啊!!!我一定會還錢的啊!!!”
“是我,紐催萊,你傻了嗎?”
聞言,白胖子一抬頭,果然是紐催萊,再一轉頭,身邊哪還有那幫人的影子。
“他們哪去了?”白胖子小心地問。
“我把他們嚇跑了。”
白胖子一咕嚕地從地上爬起來,一改剛才的慫樣,“你小子行嘶——哎喲,疼死我了!”他一咧嘴扯動傷口,頓時疼的齜牙。
“快點把錢還上吧,下次你就沒這麼好運了。”
誰知道白胖子滿不在乎地拍了拍身上的土灰子,一臉得逞般的壞笑着就從旁邊的石頭墩子下面取出幾張票子,紐催萊登時直了眼。
“你!你有錢怎麼不還?!他們要真把你手給剁了怎麼辦?!”
“切~他們就是嚇唬嚇唬我而已,你小子還當真了。”
紐催萊看着他,覺得這傢伙實該狠揍。
剛要出言說幾句,哪曾想那幫人忽覺受騙,又跑了回來。
“他媽的小兔崽子竟敢騙你大爺!!!給我上!!!”
紐催萊和白胖子頓時變臉,兩人慌忙逃跑。
“給我站住別跑!!他媽的!!”
大概也是有了錢的動力,白胖子頂着一身臃腫居然也能跑在紐催萊前面,兩人在街道里穿梭奔逃。
和紐催萊不一樣,白胖子經常光顧賭坊,挨打逃跑的次數絕對比他吃過的米還要多,早就把各條街的路摸得門兒清。
曉是如此,也到底費了一番功夫才把人給甩了。
“你……你……你既然……你既然能跑……幹嗎還……還被打……打成那樣!”紐催萊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他得喘好幾下。
白胖子是直接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喘氣如牛,汗水把他的整個後背都打濕了,只能跪趴在牆根下拚命擺手。
大概過了都快一個小時了,他才扶着牆慢慢直起身子。
“哎喲……哎喲……哎喲我……我的……我親娘誒……”
紐催萊抄手看他,半晌,見他沒事了,這才開口道:“行了,我也該回去了,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紐催萊也不再理會他,逕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