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憶昔)正陽之脈
一
上一回說道,丐幫與唐門兩派激戰於唐家堡萬物廳廣場。然,唐傲天在激斗中卻是被姚洪一掌給震得口吐鮮血。
與此同時,正與毛明舟激戰的唐慶見自己大哥被人打得吐血不止,不免心中大急。他一臉疾退好幾步想擺脫毛明舟去幫扶唐傲天,可那毛明舟實在逼得太緊根本無法脫身。然而這一切都被跨在重弩上的唐喜看在了眼裏。
眼着事態緊急,唐喜連忙下了重弩,隨即又端起一旁的千機匣對準毛明舟就是一箭追命矢射了過去。毛明舟此刻打得正起勁,哪想到會有人放暗箭偷襲。只見他剛終身一躍,一招棒打狗頭對着唐慶正欲劈下,可偏在此時那隻射出的追命矢瞬間便貫穿了他的胸膛。
一時間鮮血四濺,毛明舟更是全身一震,猶如遭雷重擊,隨後便散了力道如同爛泥一般摔落在地,且手中的打狗棒亦隨之脫落。
見毛明舟被一箭射穿,唐慶也無心再與其糾纏,遂轉身一個箭步衝到了唐傲天身邊將其扶了起來。可此刻的唐傲天已是泄了真氣,全身鬆軟,雙眼迷離,口中還不斷的溢着鮮血。顯然是被姚洪剛才那一掌傷得不輕。
眼看唐傲天已是奄奄一息,唐慶也顧不得許多,連忙將其抱起飛快的朝萬物廳內跑去。同時身處千機閣上的唐喜也是焦灼萬分,只見她急忙一個縱身飛將而下,待落地后急朝唐慶追了過去。而此時的姚洪見毛明舟中箭摔落,也是大為驚駭。他雙腳一跺縱身躍起,一臉踹翻了好幾個唐門弟子后,來到毛明舟跟前。見其口中嗆血不止,已是不能言語。姚洪不由眉頭一皺,一把將其攬上後背,又撿起地上的打狗棒對場上的丐幫弟子大呼道:
“丐幫眾弟子聽令,速速撤離!”
話畢,手中打狗棒一揮,又將幾個圍過來的唐門弟子打飛出去,隨後縱身一躍踏着門牆的外沿就沖了出去。
隨着丐幫眾人的撤離,這一場惡戰終究是寧息了下來。然而此間的唐門萬物廳廣場上,已是不見半個活人,留下的只有滿地的屍體和散落的刀兵!
自丐幫唐門激戰之後,兩派人員上網巨大,尤其是丐幫,從之前帶往唐門的百餘號人,到最後也只剩的四十人不到。就連那玄武堂堂主毛明舟也因被唐喜的追命矢一箭射穿了肺腑未能及時救治,以至於在返程途中氣絕身亡。一時間丐幫唐門之戰已是在江湖中傳得沸沸揚揚,引得各大門派關注。同時阿薩辛在得知此事後甚是心歡,這丐幫與唐門此次激戰本就是他暗中策劃,現如今他如願以償,故而當即就派了人手前往巴蜀,以做詳細調研,且還欲在巴蜀境內建立紅衣教分舵。
唐家堡秀山居,歷來唐門門主住歇之處。這秀山居前應萬物樓閣,后依紫竹林,向來清凈。但與往常不同的是,此時的秀山居外多了些許身背袋囊的醫者術士。
秀山居內,唐傲天雙目緊閉,面無血色的躺在卧榻之上,邊上一位鬚髮花白的老者正着手為其把脈。老者身後的林佩蛾以及唐家幾兄妹皆是一臉愁容的在靜待其診斷結果。
時過良久,見大家都不做聲,唐慶卻是有些憋不住了,不禁開口對那老者問道:
“先生,我大哥現狀如何啊?”
那老者聽罷,遲疑了片刻后才站起身來,輕嘆一聲對眾人道:
“哎!門主之傷是受內勁所創,據老朽方才探脈的結果來看,門主的多處經脈已被震斷,想要復原的話,怕是難之又難。眼下看來雖可保全性命,
但今後怕是要在卧榻上度過餘生了。”
眾人聽他這麼一說,皆如晴天霹靂,一個個面露痛楚悲憤之意。尤其是林佩蛾,在她眼裏唐傲天作為唐家長子,自唐簡失蹤后他便扛下了唐門一派的重擔,而今被傷成這樣,作為他的生母怎能不揪心。眼看着武林各大門派雄踞四方,然而唐門八代傳承難道到此就要落寞了嗎?想到此處林佩蛾不禁潸然淚下。
見自己母親如此傷情,一旁的唐喜心中不免亦是一陣酸楚。她走上前將手輕輕撫在了林佩蛾肩上對其安慰道:
“娘親,你也莫要太難過了,免得傷了身體。大哥他吉人自有天相,相信會好起來的,再說了唐門還有我和三娃子他們,你也就莫慪氣了嘛!”
經唐喜這麼一勸,林佩蛾心中卻是稍感寬慰,她回過頭看向唐喜,又將其手輕輕握於掌心默默點頭示意。雖說如此,但她仍心有不甘,隨之又轉過身來對那老者問道:
“先生,未必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得了嗎?”
那老者捋了捋鬍鬚思忖了片刻后,眉頭微微一皺對其應道:
“唐夫人可知曉昆崙山?”
“自然是知曉,先生莫不是有辦法了?”
林佩蛾有些急切的問道。
“非也非也。是這樣,老朽也只是聽一位同行提及過,相傳長壽年間(武則天在位時期年號之一),據此千里之外的昆崙山巔有一處宮殿,名為崑崙玉虛宮,宮內有一名為傅元弘的老人。此人嗜煉各類丹藥,在他所煉製的葯中,有一種名為納元丹的丹藥,此葯服食之後可使人在極短的時間內起到洗經伐髓、重塑經脈之功效,只不過……”
那老者話到此處卻又停了下來。
一旁的唐慶聽得入神,見老者斷了話語,不免有些急促的催道:
“哎呀,先生你要說就一口氣說完嘛,憋着個屁放一半聽起好急人哦!”
而那老者的臉上此刻卻是顯得有些為難,他嘆了口氣又道:
“只不過昆崙山諸峰甚多,具體是哪一座老朽也並不知曉,且長壽據今已有近二十載,那傅元弘是否健在也更是未知。如若夫人願為門主一試前往尋葯,那最後能否尋得就全看門主的造化了。”
眾人聽他這麼一說,不僅又略顯失望。但不管最後能否尋得納元丹,對唐家堡的人而言,多少還是抱有一絲希望,畢竟事關唐傲天的身體安危以及唐門日後在江湖中的地位。因此在唐家眾人商議下決定由唐慶、唐喜二人前往崑崙尋葯,而唐門中大小事務暫由林佩蛾掌管。
二
昆崙山小遙峰,時過數日李雪名的傷勢已稍有好轉。
這日碧空萬里微風徐徐,李雪名捂着隱隱作痛的胸口緩步走出了長生洞。也為此,原本沉重的心情亦變得寬鬆許多。他閉眼仰頭深吸着這大自然賜予的新鮮空氣,臉上不由泛起一縷愜意。
少頃,一陣沙沙的腳步聲從背後傳來。李雪名轉身看去,卻見正是那隻金翅蒼宇雕不知何時也從洞裏跟了出來。
李雪名見狀有些無奈的對那隻金雕道:
“我又不傻,又不瘸,你不必一直跟着我!”
也不知那金雕是否聽懂他所言,只是一直歪着腦袋盯着他看。李雪名見它還是那般獃頭獃腦,不由得搖頭苦笑後轉身向前走去。
行徑片刻后,李雪名來到一處矮崖邊上。從崖上順勢往下望去,一幢幢白牆青瓦的建築盡收眼底,在建築中央的一個大院內還晾着些許衣物。然而他並不知曉,這便是崑崙玉虛宮所在。
出於好奇李雪名徘徊在崖邊饒有興趣的觀察着山崖下的崑崙玉虛宮,可沒過多久本就有傷的他突然體力不支,眼前一黑竟是一頭往崖下墜去。
崑崙玉虛宮的雪神殿內,那白須老頭傅元弘如往常一樣,蜷曲這身子躺在那張鋪着雪貂皮的長椅上正在酣睡。而一旁的地上,那兩個換名不哭、不鬧的小孩均擺着一副百無聊奈的樣子,用藥碾正碾着些許不知名的藥材。就在這時“轟”的一聲巨響從屋頂傳來,緊接着就是碎瓦塵土湛得滿殿都是。屆時殿內三人則是被這一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不輕。尤其是那白須老頭傅元弘直接從長椅上彈了起來,他抹了把臉上的灰塵抬頭往上一看,卻見殿頂的青瓦已不知被何物砸出了一個大洞,正欲開口叫罵之際,卻聽那名喚不鬧的小男孩結結巴巴的說道:
“宮……宮主,地……上!”
傅元弘愣了愣后應聲看去,在煙塵的籠罩中,恍惚看見地上躺着一個蜷縮着的人影。傅元弘眼珠先是滴溜溜的轉了幾轉,然後躡手躡腳的朝地上那人影靠了過去。待近后,隨着煙塵逐漸散去,這時他才清楚的看見地上蜷縮着的是一個身着粗布衣衫的少年。那少年雙目緊閉,臉上手上儘是斑駁血痕,也不知是生是死。
傅元弘步至少年身邊有些警惕的蹲了下來,在伸手談過少年鼻息發現還其還活着后,又疑惑的抬頭望了望殿頂的大洞喃喃自語道:
“嘿,有意思,天外來客啊!”
但說歸說,見這少年傷得不輕,傅元弘則是齊了憐憫之心,遂伸手就將其抱了起來準備救治。可就在這時,站於一旁的不哭、不鬧分明是認出了這少年正是被拓跋思南帶前些時日日所帶回來的李雪名,為此不哭頓時驚得大呼一聲:
“啊!宮主這人就是那日被那怪人帶回來的那個少年啊!”
傅元弘聽罷先是一愣,而後雙手竟是不自覺的一松。這一松他手中抱着的李雪名便又“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然而這一摔可真是不得了,只見李雪名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連鼻血都給甩了出來。不哭、不鬧見此一幕不由得驚得又是一聲大叫。可那傅元弘卻不以為然,他瞄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李雪名有些猶豫的問道:
“那……救……還是……不救?”
見李雪名傷成這樣不哭難免有些擔心,連忙開口應道:
“救啊!不救他就沒命了!”
“唔?”
傅元弘聽罷又猶豫了一會,才將李雪名再次抱了起來,待朝不哭、不鬧二人使了眼色后便挪步往後殿走去。
雪神殿後廳,傅元弘將昏迷的李雪名安置在床上后,又吩咐不哭、不鬧打來熱水將其臉上的血跡拭去。不過片刻李雪名那張原本俊秀的小臉便顯露了出來。一旁的不哭見李雪名竟長得這般俊秀,不由感嘆道:
“哇!不鬧,你看他長得多好看!”
傅元弘聽不哭這麼一嘆,不免回頭瞪了她一眼示意其別出聲,隨之又抓起李雪名的手腕開始為其號起脈來。
少頃,傅元弘眉頭微微一皺,復一臉疑惑的喃喃自語起來:
“咦……這脈象……”
一語未畢,他似乎又意識到了什麼,同時也漸漸變得興奮起來。不哭見他的神情陰晴變換正欲詢問其緣由,可誰知那傅元弘突然跟瘋了一般大笑着手舞足蹈的跳了起來。這一舉動卻是將不哭、不鬧嚇得渾身一顫。
“宮……宮主,你……怎麼了?”
不哭有些戰戰兢兢的問道。
然而傅元弘也不理他,直蹦躂了好一陣子才停下來一臉激動的呼道:
“正陽之脈,正陽之脈。我傅元弘活了百餘年,終究是讓我等到了,哈哈哈!”
呼罷又對不鬧道:
“不鬧,塊,快去將我的金針取來,然後去丹房將納元丹也一併取來!”
不鬧一聽,這老頭竟然要用納元丹,心中亦是一顫。他知道這納元丹是洗筋乏髓的靈藥,且傅元弘窮盡畢生心血就練就了這一枚,而今卻要用在這素不相識的少年身上,為此不免感到有些詫異。
傅元弘見不鬧一動不動的杵在那兒,似有些焦急的又催促了一遍。不鬧這才緩過神來,屁顛屁顛的朝雪神殿外跑去。
“宮主,你是要為這少年郎療傷嗎?”
待不鬧走後,不哭一臉不解的向傅元弘問道。然而傅元弘卻是嘿嘿一笑對其應道:
“那是自然,不過,我不僅要為他療傷,我還要給他洗筋乏髓!”
聽聞傅元弘要給李雪名洗筋乏髓,不哭頓時被嚇得張大了嘴。她知道這老頭雖喜好研究醫學和煉製丹藥。但練出來的藥丸也並非都能達到預計的功效,有時候甚至還會適得其反,她清晰記得,就在半年前自己吃了他煉製的驅寒之葯,後來跑肚拉稀竟持續了半月之久。還有一次也是因煉丹,把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放進爐子裏差點沒把自己蹦死。想起這些不哭有些后怕的對傅元弘道:
“宮……宮主,這少年郎可是那怪人帶回來的,你要給他洗筋乏髓,若是有個好歹那怪人恐怕會將你這崑崙玉虛宮都給拆了!”
不哭本是想嚇嚇傅元弘,好讓他知難而退莫要做這類不着調的事。可傅元弘似並不在意,他撇了一眼不哭應道:
“呸,你一小屁孩懂個啥。你可知這少年郎與常人有何不同之處嗎?”
不哭聽罷有些獃滯的搖了搖頭。
傅元弘見他這般神情,便清了清嗓擺出一副高傲的姿態說道:
“這常人的脈搏皆是一脈二重,可我剛才給這小子把脈的時候卻發現他是一脈三沖,你要知道這一脈三沖可是萬中無一的正陽之脈啊。古語有云,夫陰陽者,天地之尊也。然而這還不算,方才我還發現,這小子體內本就蘊含純陽罡氣,加之又是正陽之脈,如若能運用納元丹之功效為他洗筋乏髓,那定能使其體內的春陽剛氣引滿全身各處,到時候這小子必然會……嘿嘿!”
“會怎樣?”
不哭見他話留余想,不禁有些好奇的問道。
“突……破……氣……勁……上……限!”
傅元弘在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神情竟是無比的莊嚴。
不過片刻,不鬧已經拿着金針與一個黑色的丹藥瓶從殿外走了進來。
“宮主,東西取來了!”
言語間不鬧便將手中物件交予了傅元弘。
傅元弘迫不及待的將其接過,隨後又回到床邊,準備將李雪名的衣衫退去為其扎針。可當他剛把李雪名的外衫退去后,卻發現其白色的裏衣右胸位置上竟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對此一幕傅元弘倒是頗感意外的自言自語起來:
“咦,這小子難道還有別的傷勢?”
言語間又將李雪名的裏衣退去,果然,就在退掉裏衣后,他震驚的發現就在其右胸上綁着一條滲着鮮血的布條,拆開布條后一道近兩寸長的傷口亦是顯露無遺。
傅元弘此時已是眉頭緊鎖,他分明是看出來了這傷口已是生成多日,且本有癒合的跡象,但不知為何卻又被生生扯裂開來,這才導致血流不止。
“作孽啊,作孽啊!”
傅元弘有些惋惜的嘆道。
一旁的不哭見狀心裏亦是一麻,她咽了咽唾沫向傅元弘道:
“宮主,這少年郎受如此重傷好是可憐。誒,這該不會是那怪人下的手吧?”
傅元弘白了她一眼應道:
“瞎說,拓跋思南向來使的他那把破劍,你且看這傷口,還沒他那劍寬。況且,如若真是他下手,估計這小子現在已經在閻王殿獃著了。”
話到此處,傅元弘又想起之前拓跋思南砸爐取葯的情景,為此他更加可以斷定眼前這小子絕非為拓跋思南所傷,反之還應是其救了他。
“那現在怎麼辦?是不是就不用給他洗筋乏髓了?”
見李雪名有傷在身,不哭便以為傅元弘應該不會在此時給他喂納元丹了。可哪知,那傅元弘偏偏不按套路出牌,他得意的笑道:
“嘿……療傷歸療傷,待我將其傷口縫合后再為他洗筋乏髓!”
此話一出,不哭、不鬧則驚得合不攏嘴,皆是一副看禽獸的眼神盯着傅元弘。不過傅元弘也懶得在意這些,只見他從床邊的柜子裏取出了針線,少頃又見他穿線捉針手法嫻熟的將李雪名撕裂的傷口縫合稟重新包紮了起來,直至處理完后才淡出了一口氣。
“宮主,你看他流血甚多,要不今日還是別給他用納元丹了罷!”
不哭見李雪名身受重傷,生怕被傅元弘再給折騰出問題,便忍不住再三勸阻道。
“誒,無妨、無妨,這小子命硬死不了,況且老頭我好不容易才遇到這等大顯身手的機遇,豈能就此錯失?”
言語間,傅元弘雙眼一刻也未離開過李雪名,且臉上的表情顯得更為興奮。
不哭見自己的勸阻絲毫不起作用,無奈也是只得一聲嘆息,眼睜睜的看着傅元弘將銀針悉數扎進李雪名的各處穴脈。
待扎針完畢,傅元弘又拿起那隻黑色的丹藥瓶,將瓶塞打開后往手中一倒。頓時一股奇異的葯香味便瀰漫開來充斥了整個房間,同時一粒約小拇指尖大小的暗紅色丹丸滾落於他手中。然,這便是那納元丹。
傅元弘眯虛着雙眼,將手中丹丸審視了一遍,而後便將李雪名的小嘴扒開將其灌了進去。或許是藥效的作用,在丹藥入口片刻后,卻見李雪名的臉上開始漸漸泛紅。而此刻的傅元弘卻是沒了任何舉動,只是神色凝重的看着服藥后的李雪名。倒是他身旁的不哭、不鬧皆是一臉擔憂,甚至額頭上都滲出了些許冷汗。
約摸半柱香后,李雪名發熱泛紅的癥狀逐漸消散,待完全平息下來后傅元弘凝重的神情也為之一松,且頗為激動的叫道:
“成了,成了!”
話畢,他又急忙將李雪名扶得坐了起來,同時對不哭不鬧吩咐道:
“你兩去殿外守着,我要開始運功給這小子梳理筋脈,以免那拓跋思南闖進來干擾。”
不哭、不鬧聽罷皆是一愣,而後又迅速回過神來,應了一聲便快步朝殿外跑去。
待不哭不鬧出去后,傅元弘便盤膝於李雪名背後坐了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先是用拇指在李雪名背部的幾處穴位各按了一下,然後右手手腕一繞,用劍指迅速往剛才按過的穴位上一點。待這一系列動作完成後,傅元弘緩緩閉目,在調整好自己的呼吸后,左右手分別於胸前劃出兩道圓弧,緊接着雙掌提氣往前一推,霎時間一股溫潤的內勁便開始朝李雪名體內涌去。
隨着內勁的不斷注入,李雪名的臉上又開始泛紅,但與剛才有所不同的是,他的身體也在微微顫抖同時,傅元弘也在此過程中明顯感覺到了流淌在李雪名體內的那股純陽罡氣的存在,但他並不知曉,這股純陽罡氣並沒有向上次拓跋思南為其運功療傷時的那樣排斥這外來的內勁。相反這次則是將傅元弘注入的內勁全數吸收了去。
運功少頃,可能是因為輸出的內勁過多,傅元弘逐漸感覺有些發力,額上已是冒出了些許汗珠。於此,他雙掌一提待收功之後略顯疲憊的嘆道:
“哎!這小子還真是個無底洞!”
話罷,又搖頭一聲苦笑準備下床,然而就在這時后廳的房門“砰”的一聲被人踹了開來。傅元弘被這一聲響嚇得身子一歪,差點又坐倒在床上。他有些詫異的往門口瞧了瞧,卻見那拓跋思南正肩扛黑龍斬鐵,一臉怒色的大步沖自己走來,而在其身後則是跟着那隻金翅蒼宇雕,一雙碩大的翅膀正呼哧呼哧的煽動着。
拓跋思南進入房間后,見昏迷中的李雪名正赤裸上身耷拉着腦袋坐於床上,為此不免有些惱怒的對傅元弘吼道。
“傅元弘,你在作甚?”
傅元弘被這一陣仗嚇得不輕,還未等他回過神來,卻見不鬧一臉恐慌的從門外跑了進來,出喘着粗氣對他道:
“宮……宮主,我們儘力了,這隻大鳥……太……太厲害了,差點沒將我兩給撕碎了!”
直至這時,傅元弘才緩過神來,見不鬧一身衣衫已是被撕的稀碎連肚子都露出來了,他不免又覺得有些可笑。但畢竟有拓跋思南一臉怒目的立在跟前,他又只得強忍笑意向不鬧問道:
“不哭呢?”
“她換衣服去了啊,她可比我慘多了!”
拓跋思南見他二人此刻竟還有心思閑聊,頓時怒意大增,手中黑龍斬鐵“噹”的一聲直杵入地厲聲喝道:
“傅元弘,我且問你話呢?”
傅元弘被他這麼一喝,卻是咋吧着眼睛思忖着應道:
“拓跋老弟,你且稍安勿躁,先聽我細細道來可否?”
“有話快說!”
拓跋思南不耐煩的瞪了他一眼。
“拓跋老弟應該知曉,在這世上有一種被稱作為正陽之脈的人嗎?”
拓跋思南聽他這麼一問,卻是沒有應答,只是眼神略顯疑惑的盯着他。傅元弘見他不語,遂意味深長的笑道:
“據老朽所知,普天之下除九天之外,擁有此脈象之人寥寥無幾,恰巧這少年便是天生的正陽之脈。要知道這世間有的的絕世秘籍,只能有這正陽脈象的人才可以練就。比如說拓跋老弟你的《我流劍訣》以及空……!”
話到此處,傅元弘便止住了言語,似在故意規避着什麼。
聽完傅元弘這一席話,拓跋思南臉上飛快的掠過了一絲難以置信的神情。且后竟又陷入了深思。
“拓跋老弟,你在想什麼呢?”
見拓跋思南久久不語,傅元弘有些好奇的問道。
拓跋思南被他這麼一喚遂回過神來,復將目光投向了李雪名。見其身上還插着些許銀針,便對傅元弘問道:
“所以你在為他洗筋乏髓?”
“正是如此,為此老朽我連納元丹都用上了!”
“呵,你倒真是捨得!”
“那是自然,這小子可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號苗子,只可惜啊……”
傅元弘話為說完,又面帶譏笑的瞄了一眼拓跋思南。
“可惜什麼?”
“可惜遇到了一個怪人!”
拓跋思南自然是曉得傅元弘在說自己,不過他也懶得去在意這些,只見他拔起了地上的黑龍斬鐵又扛回到肩上后,便對傅元弘警示道:
“廢話真多,我現在要將他帶走,你休要阻攔!”
“那拓跋老弟請自便!”
傅元弘淡淡笑道,待摘了李雪名身上的銀針后,又轉身從一旁的柜子裏取出一白色藥瓶遞予拓跋思南囑咐道:
“這小子舊傷未愈,這療傷葯你且帶回去,早晚各一次塗於他的傷口上,連用三日便可使其痊癒。”
拓跋思南也不應他,在瞄了其一眼后,隨即將葯接了過來揣在懷中,而後一手將李雪名夾在腰間,轉身便朝殿外走去。
此時已換好衣衫的不哭從殿外趕了進來,正好看見拓跋思南夾着李雪名出了門,不免有些驚訝的向傅元弘問道:
“宮主,這……”
“你是想問着小子的傷勢?”
“嗯嗯!”
不哭用力的點了點頭。
“放心吧,過不了幾日他便可以恢復如常了!”
傅元弘在回答時,臉上竟浮現出了一縷欣然的微笑。
三
毒神殿,黑血祭壇上,因截殺金韻而死的塔丹茂伯依舊面無血色的躺在那裏。時隔多日他那本早該腐壞的屍身,卻是本烏靈鳳用蠱術給完整了保存了下來。
祭壇旁烏蒙貴神色凝重的盯着塔丹茂伯的屍體,許久后才長出了一口氣緩緩道:
“茂伯,你我名義上雖為主僕,但你終是跟隨我多年,此情匪淺。而今你落得如此下場,我內心實為痛惜,我之前又諾於你必定要讓你重生,那今日便兌現我予你的承諾吧!”
話畢,烏蒙貴從懷裏拿出了一個黑色小盒,打開后又將其擺放在了塔丹茂伯的屍體旁。咋眼看去,那盒子裏裝着的竟是些許猶如泥澡般的東西,且那東西還不時的泛起漣漪,看上去似是活物。
躊躇片刻后,烏蒙貴抽出了腰間的匕首用力在自己的掌心上一劃,頓時鮮血便順着掌蹼流了出來滴落在那盒中。
說來也怪,當烏蒙貴的鮮血滴在盒中泥澡上時,並沒有出現擴散的現象,反之倒像是消失了一般。如此一連十幾滴后,烏蒙貴便將傷口包紮起來。而此時那盒中的泥澡卻是比剛才翻動得更加厲害了。
烏蒙貴盯着盒中的泥澡,眉頭緊蹙的審視了片刻,見其恢復如常后,他竟是嘴角一咧露出了一縷陰邪的笑容。緊接着又單掌發力將自身真氣緩緩灌入了盒內。
運功少頃,卻見從那涌動的泥澡中竄出來兩隻細小的蜈蚣。在南召,蜈蚣之類的毒物倒是常見,但都多為青黑色。然而這兩隻蜈蚣全身皆為血紅色,不難猜出,此等物種定是劇毒無比。
兩隻蜈蚣擺動着尾部的長須,在祭壇上遊走着。直至發現了塔丹茂伯的屍體后,這兩隻毒物頓時加快了爬速,不到兩個彈指的時間,竟是一前一後的爬上了塔丹茂伯的屍體,隨之轉入了他的鼻孔內。
見此一幕,烏蒙貴亦是神情凝重的盯着塔丹茂伯的屍體,似在期待着什麼。果不其然,就在蜈蚣鑽入屍體片刻后,塔丹茂伯那原本撒白的臉竟然開始變得紅潤起來,漸漸的那紅色越發變深,與此同時原本平靜的屍身也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且從其喉嚨里發出了一連串極為沙啞且難聽的嘶吼。
見此情形,祭祀壇旁的烏蒙貴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幾步。似乎發生的這類狀況已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暗自捏緊雙拳,警惕的盯着塔丹茂伯那正在劇烈抖動的屍體,生怕會發生什麼意外。
時過片刻,塔丹茂伯的屍體停止了抖動,且他的膚色也完全變成了暗紅色。此時臉上已掛滿汗珠的烏蒙貴似才鬆了口氣,他定了定神后,小心翼翼的挪動着腳步朝祭祀壇靠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