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連環計

襄陽太守府佔地廣大，後面擁有三個單獨院落，十多間房屋。關羽和關平日常不是在軍營，就是在前面府衙歇息。所以三個單獨的院落，正好關興三姐弟每人一座。

府邸除去關興姐弟三人，還有一位負責洒掃的老蒼頭，一位照顧關銀屏起居的侍女，外加廚房的僕婦三人，護衛兵卒四人，雜役兩人。

關銀屏辦事效率很高，不多時就將闔府上下人等都聚集了過來。自從出事，府上人員關銀屏看管很嚴，不曾走了一個。

關興昏迷請了先生，大家是知道的。

此時十一位僕役，都被關興聚集在小院內。看着關興三人一言不發，多少也有些拘謹。

見關興出現，隱藏在人群中的謝六和薛齊不免焦急，暗自祈禱不要暴露。不自覺的，二人站在了一起。

站了約有半個時辰，眾人的耐心減退，薛謝二人戒心也消退的時候，關興終於發話了。

“諸位在太守府長則七八年，短則三四年了，今日卻不得不做分別！”

說道這裏關興一頓，將眾人的神情看個清楚。

有人平靜，有人拘謹，有人疑惑……

“此事也是父親命令，我姐弟三人都要到蜀中去了”

關銀屏、關索也目不轉睛，掃過一個個熟悉的面孔。

知人知面不知心。

今天一定要查出兇手，挖出後面的黑手。

此時關羽與關平都在準備戰事，這家寨之事自然是關興姐弟自己解決。查出真兇不僅關興自己大仇得報，也能尋機讓關羽刮目相看，實行自己拯救荊州的計劃。

張先生說毒素是聚少成多，那定然是連續下毒。

既然是持續的，那就一定是在府內之人，時常接近關興。府外之人根本沒有機會，更不能多次投毒。

“二郎君好端端怎就說分別，老僕自長沙城外被君侯救了回來，誓死報答君侯父子！”

說話的是老蒼頭，他原本是軍中民夫。戰亂中失去了親人，關羽征討長沙時收留的。一直住在太守府，每日起的最早，歇的最晚，任勞任怨。

緊跟着，關銀屏的侍女也上前一步，着急的對關銀屏道：“小姐走了，我以後怎麼辦啊！”

關興見老蒼頭和這侍女如此說，初步判斷二人不是兇手。

真正的兇手此時會十分謹慎，為了避免暴露肯定不會搶先發言。因為多說多錯，少說少錯。

更何況兇手怎會主動跟隨被害人，畢竟越潛伏越危險，誰也說不準什麼時候暴露。

謝六聽了兩人話語，眼睛一轉，也開口道：“郎君去蜀中也要人護送，算老六一個。”

關興彷彿沒有聽到這些人說話一般，繼續道：“今日與大家說，確是要做個選擇。若是跟着去了蜀中，每月例銀兩千不變。”

“若是要留在荊州也可，父兄出征之後，照看庭院。每月例銀翻倍到五千。按時支取，也是不錯。”

“最後一個，要是大家已經有了去處，可就此離去，只是沒有銀錢罷了。我姐弟三個時間緊迫，明日就要出行，大家此時就決斷吧！”

《漢書·昭帝紀》中元鳳四年，介紹“更賦”時有“律說，平賈一月，得錢二千。”所謂平賈，就是政府征傭工的法定薪酬標準，也就是說，官府規定的標準平價是月薪2000錢。襄陽太守府，也是按照這個標準。

關興這回沒有停頓，一連給眾人說了三個選擇。

這三個問題看似簡單，實際考察人心。

按照兇手遠離被害人和案發地的邏輯，離開對兇手是最安全的。所以選擇離去的，肯定嫌疑最大。

並且兇手做事，一定是有報酬的，肯定看不上關興給的賞錢，不會留守。

而去蜀中例銀還不如留守荊州的多，選擇去的肯定是忠心耿耿。對關氏姐弟有依賴，是動機最小的。

至於想放長線釣大魚的，也不可能跟着去蜀中。因為之前關興在荊州，兇手也是在荊州動手，幕後主使肯定也在荊州。去了蜀中脫離勢力，也不方便幕後之人遙控指揮。

別有目的或者是考慮燈下黑的，一定會選擇留在荊州。

所以，以上三個選擇基本可以判定嫌疑人。如果嫌疑人隱藏的很深，那關興還有另一個試探方式。

“怎就如此急迫……這可如何是好……”

“這去了蜀中道路不凈，例銀不多，怎的留在荊州例銀返到翻倍。如此，還是留在荊州的好！”

“我家就在荊州，還是不走的好！”

“二位郎君如是去蜀中，我也是走了的好！”

眾人一時之間議論紛紛，形態各異。

關興卻是不待眾人多想，朗聲道：“休得多言！去蜀中的自去家姐那裏，留在府內的跟着三郎，要就此離去的，在此少等。”

因為去蜀中的嫌疑小，相對安全，因而讓關銀屏負責。關興、關索畢竟少壯，武藝高強，負責有潛在嫌疑的。

早得了關興吩咐，關銀屏、關索各自站了出來。

眾人見此，也是無法。盤算一陣，各自做了選擇。

最後，選擇去蜀中的倒是有四人，包括老蒼頭和那侍女。

關銀屏帶着四人離去，進行下一步考驗。

關索此時早就等不急，給了關興一個放心的眼神，帶着選擇留在荊州的三人走了。

而選擇就此離去的，只有四人。包括謝六和薛齊，還有一位是胖大的僕婦。

這幾人，關興要親自問詢。

謹慎起見，關興還是決定再做試探。

“你等必然心中疑惑，今日此事到底為何！”

“不妨告訴爾等，近日荊襄風起雲湧，府地不寧……屑小之徒，狼狽為奸……”

關興語氣冰冷，不帶一絲情感，整個人彷彿從九幽之地走來。

那唯一留在此地的僕婦，好似想到了什麼，整個人顫抖起來，眼神飄忽。

“前日我竟然中毒，這下毒之人，到底是誰？”

關興語氣越發不善，斷然一聲斷喝。這一聲好似雷霆，打在面前三人身上。

“不是我們……”

那僕婦終於承受不住，這一開口等於不打自招。

這就是關興的第二層試探，使詐！

如果不是兇手，或是親近關興的。聽到了關興中毒，定然會問關興怎麼會中毒。

只有是下毒兇手，提前知道關興中毒。聽了這一問，會下意識的辯解，推脫說不是自己或者說不知道。

而這僕婦一句“不是我們”，等於把自己的同夥也暴露了出來。

“老狗誤我！動手！”

怒吼一聲，早就不安的謝六身隨聲動，“倉啷”一下，拔出環首刀。手腕發力，刀身微顫，如黃蜂鼓翅。

他是刀山血海拼殺過來的，這一刀威力十足。

平時謝六看過關興練武，熟練有餘而殺氣不足，自信可以輕鬆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