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夜又白晝
“誰的腳步，近了，誰的腳步，遠了，我都豎起耳朵，聽着世界還是空空蕩蕩的，所有的感官都變遲鈍，茶飯不思，獃獃的凝望着……”
午夜的街頭，陶夜凝望着。
雨滴穿過他，車輛穿過了他。
他是透明的，像光影一樣。
他感覺不到色彩，世界變成了或明或暗的線條，感覺不到氣味，聞不到人間的煙火氣……
他是逃到陽間的野鬼，地府陰差的通緝犯。
但他感到了冷，那怕身體繚繞着火焰，還是冷。
他本能得想想躲進人的身體裏，只有這樣才能得到溫暖。
他向人多的地方走去，或者叫飄去。
涼大的小樹林，幾對情侶正在親吻。
他嘗試進入他們的身體，不過，這些人火力太旺了，像灑了狗血一樣，差點讓他煙消雲散。
只好離開。
他不停遊盪、不斷搜尋，只想要一具身體……
無論男女、無論美醜、一具溫暖的身體就好……
但他是那麼弱小，嬰兒都會給他造成可怕傷害。
風越吹越遠，雨越來越冷……
他本能的感覺到，時間不多了，如果再找不到身體，他將隨晨星墜落、煙消雲散。
涼大的海邊，是他常來的地方。
潮起潮落，帶走人間許多愁。
潮起潮落，一男子被海浪衝到了岸邊。
似乎……這具身體沒危險……
陶夜無暇看男子的穿着、男子的長像，化做無數光點，鑽入了男子的眉心。
……
清晨。
金色陽光，灑在沙灘躺着的男子身上。
男子面容很俊朗、只是臉龐帶着幾分憔悴。
忽然，他縮起身子，不斷嘔吐海水，和皮皮蝦。
吐完，他疲憊的側過身，把臉貼在沙子上，彷彿傾聽來自地府的回聲。
他的眼睛，獃獃得望着東方初生的朝陽，他似乎記起了什麼，輕輕念道：“新年的太陽升起來了，照在她小小的屍體上。小女孩手裏還捏着一把燒過了的火柴梗……”
他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打量着自己的手，自己的腳，自己**胸膛的掛墜。
清醒過來，使勁甩了甩頭，叫了一聲：“卧槽！”
又愣了半響，摸着自己的臉，自語道：“我是誰？”
“風晝，幹嘛呢！”
這時，一個沙灘晨跑的女孩兒偷偷跑到他身後，冷不妨拍了拍他肩膀。
陶夜嚇的猛一甩手，一縷紅色火焰出現指尖。
“啊！”只聽女孩兒一聲尖叫，牛仔褲燒出一個洞。
“風晝，你幹嘛燙我，手裏拿的什麼！”女孩兒尖叫道。
……
送女孩兒醫務室的路上。
陶夜，終於知道了自己是誰。
風晝、男、23歲、涼大美術專業的大三學生、來自大涼山深處。
沒有白血病，健康的像頭牛，不知這傢伙為何不珍惜，為何要自殺？
當然，這是陶夜的判斷，也許並不是自殺，總之風晝死了，他才有機會擁有這具身體。
傍晚，陶夜回到海邊，躺在沙灘上。
看着滿天星辰，百感交集！
他沒給家人聯繫，為了給他化療，家裏付出太多，何況，如今的他站在養父母面前，詁計他們也不會相信，再把他們嚇着。最重要的是，如果舞空所說是真的，他現在屬於地府逃出的亡魂，說不定哪天，謝必安就來找他，還是晢時不給家聯繫為好。
地府火車站的一切，絕不是夢，自己應該死了……
輕輕轉動手指，一縷紅色火苗出現指尖。
他想起謝必安的話：地獄之火，好久不見……
“不知，舞空怎麼樣了！”
出神片刻，他只覺身上好熱，脫掉上衣，向大海走去。
身上藏着一把火，這種日子不好過……
正當陶夜舒服的漂在海面時，聽到有人喊他。
浮出水面，月光下，一女孩兒在岸邊向他揮手。
早晨那個女孩兒，漫畫系的，叫……對了，岳汐。
陶夜回到沙灘，套上襯衫。
“風晝，我學姐的畫室不開了，要轉讓，你能不能陪我去看看……”
雖然不知道自己和這女孩兒的關係，但早上燙壞了人家的牛仔褲，燙傷了人家的屁股，陶夜只好點了點頭。
岳汐，名字很好聽，身材很好，小小鵝蛋臉，落落大方，自帶一種貴氣，便宜的Zara小裙子硬生生讓她穿出杜嘉班納的感覺。
風晝，這小子艷福不淺。
正值傍晚，涼大附近的街上很熱鬧，飄着各種小吃香味。
“風晝，早上你在沙灘幹嘛，衣服被你弄的破破爛爛的？”岳汐邊走邊問道。
說在沙灘練轉世投胎，岳汐肯定不信，陶夜只好說道“練武術！”
為了提高免疫力，抵抗病魔，他學過幾個月的太極拳。
岳汐一臉驚道：“你會練武術？”
陶夜點了點頭，做了一個“攬雀尾”的動作。
大概還有早上的陰影，岳汐忙躲過，道：“你抽煙？”
陶夜不由一愣，如果說不抽煙，早上燙破岳汐褲子的事，便無法解釋。
見陶夜不回話，岳汐也沒再問。
涼大美術生很多，西巷有許多畫室和畫廊，陶夜隨月汐走入了一間名叫《清幽雅居》的畫廊。
“白姐！”岳汐熱情得和一個女孩兒打着招呼，女孩兒走了過來，看了看陶夜，對岳汐道：“你男朋友？”
“風晝！大風的風，白晝的晝！”岳汐沒承認也沒否認，介紹完，帶着幾分羞意把女孩兒拽到一邊，兩人說起轉讓的事來。
白晝的晝。
聽着岳汐的介紹，陶夜忽然感覺命運，太有意思了，以前自己原來名字叫夜，現在卻叫晝。
見沒人理會自己，便在畫廊里轉了起來。
如同畫廊名字一樣，畫廊很清幽別緻，長條形的廳廊，兩邊牆壁掛着各種畫作，大多是涼大學生和老師的作品，國畫、油畫、板畫都有。
最裏面，向左拐是開放的畫室，畫桌的枱燈散着柔和的燈光。
畫室旁有兩個房間，應該是休息用的。
這裏牆壁上的一副精緻畫作，吸引了風晝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