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絕頂之戰(上)
()曉月尚未西拂,旭rì已然東升。
洛水河畔,崑山絕頂。
一襲墨黑,覆以青火,自東南天際浩然而動,正以電芒之划向絕頂。
墨黑過處,嵌一道數丈之寬的青sè雷雲,雷雲紫電隱約,翻卷如龍,竟生生破開天藍,使之裂分為二。
傳說天狼星變,凡遇千年之期,必引邪火降至崑山,持“天罪”,喚魔兵,戮生靈。
“古之天狼,久誅不滅。今又以‘源’‘終’相輔,加之‘天罪’詭力,恐亂世再起!”荒寂的絕頂峭崖邊,有人拂須長嘆。
“yù滅天狼,唯有引弧矢之力,而如今九星散落塵世,下落不明,弓亦難成,真是天意作弄!”又有人奈何長嘆。
絕頂之上,人影飄渺,只那四撇聖光堅定地傲立——崑山之麓太學觀中足有出世之才的四大道聖,空萊,無塵,紫陽,太微。
頂上雖荒寂無煙,可碧空曉月,和風暖陽之下,倒也讓人覺着舒暢,但翻卷而來的詭異青火着實戾橫,雷雲噴墨般地散開,瞬間把晴天積染成yīnsè。
輝耀的聖光之下,有人喝令,隨即四道人影扙劍飲血,在天狼尚未墜地之前共同cao念血靈咒,原本湛湛聖光之中竟隱透出暗紅之sè,每個人都被無數的血sè經咒文裹以周身。
咒畢,四道各退至崖邊,手指遙探虛空,奇異景象突現。相鄰兩人之間電光相連,共同圍成一圈電網。驀地,電光閃爍至腳下,隨即出現一個奇怪的方陣,陣中赫然印着一大串血sè經咒文,飄忽難懂。
四道同時收手,偌大的方陣頃刻間消失無蹤。
“師兄,血芒陣雖為伏魔經典,大小妖魔皆不在話下,可……可天狼既為萬魔之皇,這陣不知?”
“祖師空靈子也曾說過,制魔之道,本源在於誅其心,滅其魄。凡以外力相控,無用,且逼之更盛,唯有縛其心魄,封其靈魂,方能克敵制勝,消災解難。”其中一白眉青須的道人釋道,“而這血芒陣是先師與眾道友畢其心血研成,道術功法非有大成者不能用,即使造詣頗高,也要損耗數十載功力來啟動,如今我們雖已啟陣,可陣心咒訣尚未成形,各中威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不好,天狼!”
幾個人錯愕聲中,魔皇天狼已夾雜着嘶厲的破空聲降至崑山之巔。
“啪~”墜地那刻,大片山石應聲而裂,成無數碎石四下飛散。就在絕頂上空,裂開的天藍已被雷雲吞沒,只留點微光從雲霧裏綻透出來。
雲霧纏繞,終難散去。就在這一片朦朧之下,有個黑影傍劍而立。圍着的四道定睛細看,卻依舊看不透那個隱沒在黑暗中的魔影。
裊裊焰氣環繞周身,黑影即使紋絲不動,散出來的氣場卻攝人心魄。
在雙方沉寂了許久之後,那道黑影終於開了口:“自洪荒起,就鮮有人能與我為敵。千年時間,轉瞬即逝,我以為,世間除那老道就再無人會問津崑山之巔,今rì看來,哼!”
“堂堂洪荒大帝之子,英雄之輩,本可以再統亂世,福澤萬民,又何以墮落至此?”一抹亮sè灑落絕頂一角,圍着的四道中,有人背對着光,語意深遠。
黑影在笑,只是笑着有些寒意,夾雜着無形的氣場,就連四道聖光也都暗淡了。
黑影拔出“天罪”,劍鋒直指聖光,寒道:“哼!正好我這兄弟渴久了,也可以讓你們這些雜碎閉嘴!”
“天罪”一出,紫電吞吐。
“是嗎?那可得看你天狼的魄力了!”不及黑影有所動作,聖光口中的血靈咒已然念頌,原本退隱下去的方陣復又顯現出來。這一次,陣中的經咒文竟異常清晰,這些咒文飄忽靈動,從虛空中生出暗sè的觸鬚,死死地纏住黑影全身,絲毫不得其動彈。
“這……”黑影眉頭一凜,詫言,“哼!果然師承一派!”
不知何時,他又笑開了:“怎麼?那老道沒告訴過你們一件事——同樣的招式萬不能施於同一個人!”
“是嗎,這可不見得!”
“怎麼?!”
就在黑影疑惑之時,底下的血sè方陣神跡般地漂浮起來,在離地丈高之餘停了下來。
“與其奮力救俗,還不如早rì去修仙!”黑影繞有興緻地調侃道,“他rì成神成仙,或有實力與我一戰,也不必施以這些沒用的花招來對付我!”
四道金sè的聖光也是不受影響,他們不時地變換口中的咒訣,加以手上天花亂墜的招式,驅動着血芒陣詭異地旋轉起來,並在地上投shè出血sè的陣影。
黑影微微一笑,道:“想讓我接受鮮血的洗禮嗎?那我便樂意至極了!”
“你當然可以試試!”
頃刻間,血芒陣已勢累萬鈞,密密麻麻的經咒文大小不一,在血芒陣與陣影之間穿梭如流,恰似無數把利刃切割着陣里的一切。
“這……”黑影還沒掙脫觸鬚的束縛,一時脫不了身,此刻又受了陣內突變的力攻,身上不免已血肉交織,傷痕纍纍。
“看,看來……你們已然越了那老道!”黑影頓時怒氣難平,可唇角依舊流露出些許yīn仄的笑意,“可!可你們似乎還忘了一事——我才是這個塵世的主宰!”
陣內攻勢不減,可卻絲毫沒有擾動被困者的心緒,那張隱藏在黑霧中的臉竟出奇地清晰起來。那是怎樣一張年輕俊秀的臉啊,面如冠玉——沒有寸半疤痕,附以溫玉柔雪之質;眼若流星——清明雪亮,伴上淺藍翠透之sè;眉似游龍——仿如橫劍相卧,鋒芒盡現。最為奇特的便是隱現眉間的輝跡,常人若有機會目睹,定會以為是天人下凡。
然而這一切全都凝於一張白似霜雪的臉上,沒有表情,淡若一弘秋水,連此刻遭受的萬咒噬體之痛都未絲毫展現。
“天罪”破出,殺氣如虹,籠罩絕頂的雷雲驀然消退,之中的紫電盡數灌注入這嗜血魔劍。
原本纏繞着黑影的觸鬚被紫電“天罪”一斬而盡。沒了束縛,黑影如破曉晨光,揮劍直引陣外四聖,可上下兩陣間如附天壁,縱使“天罪”有嗜血鋒芒,也難破壁而出。
“就算你揮劍斷天涯,也難破‘天極’,今rì我等就要了斷這千年之期的紅塵紛亂,還太平於萬民!”
“‘天極’?”黑影消隱,天狼盡現,“想困住我?”
“若只是困住你,也不必費如此氣力,量你有本事斷盡千秋紅塵,可今rì怎麼也要你覆滅於此!”
絕頂狂風驟起,捲起的飛石圍着血芒陣繞轉,似有一股破天裂地之勢傾注其間,吸引着萬物繞轉。
——天極破碎!
四個聖光斗轉的道聖一聲喝下,血芒陣與陣影得令般慢慢聚攏,四周的飛石瞬間崩落,隨着一道刺眼的光芒泯滅,血芒陣與陣影完全覆合,最後又如起初一般消隱退去,天藍重現,絕頂也恢復了平靜。
“完……完了嗎?”
“先師曾囑道,血芒封魔,若成,煉其元神,閉之於洛川。可如今陣雖已奏效,卻遲遲不見天狼元神。”四道中最為年長的空萊道人都開始哀嘆起來,“莫不是……”
“沒錯!”一個冷寂yīn寒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什麼?你!”四個人幾乎同時喊了出來。
“呲~”
天象大變,黑幕重新布起,在東南天際有一極亮之處,是為古之天狼,高遠的天際使得其不可觸摸。
就在消失的陣心,一團青sè的焰火燃起,空氣中鐠閃着縹緲的焰影,風把焰影吹散,浮蕩成詭異的景象——青sè焰火之上,橫着一把折斷的長弓,那是由焰影交織而成的殘景。
“轟~”焰火炸開,裏面赫然立着一個身影——魔皇天狼。
他的額上,眼瞳里儘是出奇的光耀,手中的魔劍亦是紫電纏繞:“我說過,我才是塵世的主宰!”
“不好!”四道聖慌忙催動心訣,布起方陣,卻哪裏還來得及。
“轟~”雷聲震耳yù聾,鋪天蓋地襲來。天狼蘊足魔力,挺起“天罪”,將黑幕中的電芒盡數抽離,聚集在劍尖,流溢出無盡的光華。
“喝!”天狼一聲叱吼,將“天罪”沒入地面,一時間,平坦的絕頂一下子石崩地裂。破碎的地面登時透出大量青黑sè霧氣,似有不祥之物在底下蠢蠢yù動。
“糟了,天狼大動,他要喚醒魔兵,破開天啟!”四道大駭,連平rì處變不驚的道聖空萊都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黑幕中那抹最亮的星光突地大盛,旋即從中引出一線光柱,直直地連向絕頂的天狼,如此詭象,空前絕後。
道人太微似有所覺:“先師曾經提及,天狼天地相連,塵世必然遭劫!如今天象既成,可是有計應對?”
“……”
眾人無法,卻見從地底鑽出的黑sè霧氣慢慢實化,在眾人詫異聲中成型,最終幻化為形如骷骸,手持巨劍的魔兵——全身黑的出奇,只留兩抹鬼火似的微光閃爍瞳間,一個個從破碎的地面岩間翻湧滾爬出來,充斥着“咯啦咯啦”的骸骨摩擦聲,陣勢駭人。
一絲狡纈自天狼俊逸的臉龐偷偷滑落:“朝敗民怨,塵世紛亂,就由我天狼來止戈天下,主宰netbsp;“妄想!”
四道齊齊騰躍升空,千萬道劍氣驟雨般擊出,可擊打在天狼身上卻沒了點滴威力。
“師兄,這般小伎倆確實無用,如今天狼星變,這……這又該如何?”太微無奈相問。
就在這間不容之際,天狼化作四團青黑sè邪火,夾雜着紫sè的電芒,電卷星飛般襲向四人。
儘管儘力相抵,可邪火的迅急狠厲,已非常人所能忍受,四道雖修為高深,卻也紛紛被擊飛,輕則血沫橫飛,重則還差點落入峭崖,實為狼狽難堪。
還沒等四道入定,天狼又虎叱一聲,一撇微光自“天罪”劍尖抽出,旋即化作四道巨型的“天罪”殘影,風馳電掣地划向四道。
“師弟們,快快結起元印!”空萊道人已在一旁施號結印,手上動作眼花繚亂,剩下三人依言結印,在殘影觸及的剎那,四道周身結起了金sè的元罡護盾,“血炎”殘影如蛋卵碰上磐石,一擊破碎。
“哼!”
天狼冷哼一聲,劍指四道,喚出的骷髏魔兵蜂擁而上,個個狂暴如牛,萬千張猙獰可怖的臉,目及之處儘是森冷寒芒,鬼火般悠蕩的瞳光。
而在茫茫兵海中,那個年輕俊秀的身影異然高大,彷彿蓋過了一切,漆黑,混沌,血腥,殺戮,而這,似乎就是天啟開始前的預兆。
儘管四道竭盡全力抵禦魔皇天狼和麾下萬千魔兵的進攻,可畢竟不是仙人,縱有萬夫莫開的勇氣,jīng湛絕妙的道法,也難以止住海chao般湧來的骷髏魔兵。
崑山絕頂硝煙瀰漫,天狼攜着魔兵把四道逼至峭崖,隨即冷寂寂道:“我說過,與其花時間來破壞我的大計,還不如早rì去修仙,哼哈哈!”笑聲yīn冷怪異,響徹絕頂。
四道一面要應付魔兵,另外還要出策困住天狼,本就困難異常,此刻更是無法,只得眼睜睜看着滅世煙雲籠罩絕頂。
就在眾人殊無對策之際,另有一簇光亮自雲中破開,衝擊至絕頂,一股無形的氣場使得魔兵怯然而止,甚至連天狼都有所震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