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8卦
坐上王艷紅的車，他們一路向這個區最大的城中村駛去。
鄭義坐在王艷紅的車上，不一會到了這個城中村的入口。滿眼都是水泥裸露的房屋和加蓋的違建，過道非常狹窄，無法通行汽車。王紅艷繞了一圈，只能把車停到了附近的商場。
這個商場還算是比較新的，地下停車場是類似籃球場的環氧地面。這一切在鄭義眼中看來都是那麼的新奇，因為他們家沒有車，甚至沒有到過地下停車場。他覺得，如果是自己一個人，可能都無法找到這個地下車庫的出口，雖然地下車庫的車也不算多。王艷紅則是徑直的朝着一個方向走去，終點是一個電梯。鄭義只能亦步亦趨的跟在王紅艷身後。鄭義看到電梯裏貼着幾張小廣告，仔細看看都是“無抵押，方便貸，不求人”的貸款信息。
“這些都是高利貸，輕易沾不得的。”王紅艷覺得鄭義看得仔細，便低聲提醒。
“謝謝王姐，我只是看看，沒有借款的打算。”
“那就好，以後實在有貸款需求，可以去銀行貸款，利息又低，也沒那麼多煩心事，這也算律師行業的一個福利。”
“謝謝王姐，以後我買房估計要貸款。”
“行，到時候我幫你跟銀行的朋友說說，利率還能便宜不少！”
“好，到時候少不了麻煩您。”
說著話，兩人已經到了城中村。
兩個人走在狹窄的城中村道路，路上還有生火的炭爐，清洗的痰盂。
三三兩兩的老人，都躲在通風巷子的陰涼處乘涼。
在城中村想要找到一戶人家的最好辦法就是詢問納涼的老人，因為城中村可不同於小區房屋分佈的那麼有條理，很多時候城中村的門牌號碼都是亂的。同時也能探聽一點情況，畢竟這算是村裏的消息集散中心。雖然這些老人有時候可能會有主觀臆斷，但是大體還是能夠反映當事人日常的風評和行為習慣。尤其是對常住在村裏的人，有些信息極為準確。
王艷紅找了入口處不遠坐在花壇邊上正在聊天的大媽們。向坐在最邊上的大媽詢問“阿姨你好，不好意思打擾你們聊天了，我是律師，請問一下，沈建國，沈大叔家怎麼走啊？”。
大媽們好像被律師這樣的字眼，調動了起來，不知不覺的向前傾着身子，雙手扶膝，做出認真傾聽的樣子。被詢問的大媽用手指着答道：“他家就一直往前走，走到走到路的盡頭，你抬頭看，那家二層小樓有小瓷磚貼出五角星的就是他們家。對了他家現在是三層，還有一層是鐵皮房。”
“你們找他啥事啊”，一個眼神極其精明的大媽眼珠轉了一圈問道。其他人也聚精會神的聽了起來。
“沒啥事，我們是他找的法律援助，找他了解點情況。”王艷紅說道。
鄭義看着這熟悉場景，彷彿看到了村頭大樹下納涼的大嬸們，可能無論哪裏都有這樣的八卦聚會，只是場所不同罷了。
“呵～他有啥需要援助的，人家可是老紅衛兵，當年可是不得了的人物。”一個精瘦的大媽嗤笑了一聲，雙手抱着一隻腿坐着，眉毛挑起來譏諷的說道。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說他幹啥？”那個看起來比較精明的大媽，手揮了一下，打斷了精瘦人，又問道“是不是因為他又欠錢了？所以找你們？”
“他經常欠錢嗎？”王紅艷直接坐在了水泥花壇邊上，翹起了女士二郎腿，雙手自然的搭在大腿上，身體微微前傾，
看着那位大媽。
“他是有點好賭的，因為沒人管他。前幾年我們這裏有傳聞一直要拆遷。這不，他家就又在原來的二層小樓上又蓋了一層鐵皮房，就想多分點錢。那段時間他工作也不幹了，辦了提前退休，就等着拆遷。他還老想着這裏拆遷了，有錢可以買輛車，去廠里炫耀炫耀。還要去他離婚的老婆那邊炫耀。”那個精明的大媽說道，其他大媽也紛紛應和。
“哈哈～後來這邊拆遷一直沒有下文了，但是他一直和他的狐朋狗友出去花天酒地。存款早就花完了，就他那點退休金，哪經得起這麼折騰，後來他想賺快錢，就出去賭，現在一屁股債。真的他沒什麼好援助的，就是欠錢不想還！”精瘦大媽說的眉飛色舞，內心的歡樂甚至感染了他的語言，揚起了她的嘴角。
“那他家人呢？不管他嗎？”鄭義站着好奇問道。
“哈哈，他家人？早就妻離子散了！”精瘦大媽又是一頓譏諷。
“算啦，你也少說兩句，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他的妻子因為忍受不了他的家暴早就跟他離婚了，孩子判給了他老婆，他也就沒人過問了。他前妻聽說現在過的不錯了。”一個胖大媽輕輕拍了一下精瘦大媽，似乎在安慰。“這個老沈呢，後來可能急了，到處去賭錢，輸錢了就覺得風水不好，到處說人家影響他的風水，甚至晚上在人家牆角小解，說是破風水。輸的多了脾氣不好了，炭爐都被他踢了幾個。晚上還老組織跳舞和打牌，真是老不修！吵死了，但是報警啥的都沒用，警察一走，該是啥還是啥！後來他又借了高利貸，那些人都不三不四的。到處弄啊，后來他家附近也沒啥人了。”大媽說的激動，手都揮舞了起來。“之前啊，他還跟人家借錢不還，便人家說是投資。很多人找他要錢。”
“今天早上還有幾個人來呢！”又一個大媽說道。“對、對、對！”其他人附和道。
“他跟你們借過錢嗎？”王艷紅問道。
“借過啊，但是誰借給他，誰沒跟他結過仇啊？”精瘦大媽說道。“以前他還想跟銀行貸款呢，人家問他貸款用途是什麼，他說打麻將。哈哈哈，笑死人，你說人家能貸給他打麻將嗎？”
“那的確是不能！”王艷紅站起來說道，-“大媽謝謝了啊，我們去他家看看！”
大媽們也擺擺手，王艷紅和鄭義沿着城中村往裏走去。大媽們的談意似乎更濃了起來，不停的朝某個方向指指點點。
“剛剛他們談話你聽到了嗎？”王艷紅問道。
“聽到了！”鄭義回答。
“說說你的想法”王艷紅問道。
鄭義愣了一下，思考了一下說道“我思考的不夠全面，請王姐批評指正。首先就是沈建國有資金需求，其次他可能涉入民間借貸糾紛，再次他可能在銀行沒有貸款，最後就是他可能在以前得罪了很多人。”
王艷紅點點頭說道。“不錯，你的思維還是挺敏銳的。我再說幾點你參考一下，一是這個房子寄託了他暴富的希望，所以他可能採取一切手段保護他的房產。二是村裏的人對他意見很大，所以他們說的都只能當成線索而不是事實。三是對他有利的證人估計在這個村子難以找到。四是對他的案子要以完備的事實作為基礎，他作為當事人，可能會隱瞞對他不利的情況，並且放大對他有利的因素，甚至可能會說謊。”
鄭義聽完后認真的點了點頭。
路邊開始有雜草出現，也變得安靜起來。有些窗戶已經殘破，可以看出來是很長時間都沒有人入住了。
而他們抬起頭，也看到了那個第三層是鐵皮房，牆上有個小瓷磚貼的五角星的房子就在左手邊。現在牆上多了很多“欠錢不還”以及一些問候家人的塗鴉。
現在他們要進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