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流浪貓理論與無家可歸的少女
我想問大家一個問題,當你在回家的途中,在路上遇見了一隻可憐又可愛的流浪小貓,大大又無辜的眼睛對你訴說它渴求、渴望溫暖,此時它又在一陣寒風中瑟瑟發抖。你會怎麼辦?
大多數人會認為是命運的相遇,然後被心裏升起來的突如其來的善意而自我感動,覺得小貓好可憐啊,這麼可愛的小貓,怎麼能在外面受罪呢?
然後很多人就打着我好善良友愛的心理旗號,讓流浪貓擺脫了它從小生活的環境,在名為人類的關愛下,被迫賣弄着可愛的姿態。
如果這隻貓並不想拋棄親人和朋友而成為被囚禁的寵物,剛開始會因這種自以為是的善意而對“友善”的主人來回嘶吼。
主人會以自己給了小貓一個家,小貓正朝自己感恩戴德,然後以關愛為枷鎖,寵物為牢籠,向著可憐的小貓傾泄着自己的善意。
如果期間,貓抓傷了人,或者被發現攜帶有某種疾病,還是會被冠上“終究只是流浪貓啊,我已經做的夠好了,要不是我,它連頓飽飯都吃不上呢。”的帽子,被拋棄在一個陌生的角落,孤苦落寞地一隻貓獨自接受死亡。
少女正一臉欣喜地吃着剛買的棉花糖,腳上穿着從超市出來就換上的雨鞋來回蹦跳。
“哥哥,好看嗎?”少女又問了這個不知問了多少遍的問題。
“嗯。”我也和之前一樣,只是簡短地回復。
“真的,真的,真的嗎?”
我沒有繼續理會她。
“哥哥,給,超好吃的。”少女向我湊過來,把打開袋子的棉花糖高高舉在我的面前。
之前在我強烈要求下,少女出超市后狠狠地洗了幾遍手才能碰她心心念的棉花糖。
而之前我的舊鞋,正和那隻老鼠做伴,裝在少女拎着的袋子。
我用手回擋住了少女遞過來的好意,思考着接下來該怎麼辦,我能清楚地認識到一點:絕對不要因為突發的善意而被沖昏頭腦。
“你回去吧。”我冷冷地說了這麼一句話,雖然不知道少女出於何種原因一直陪在我身邊,但已經習慣了孤身一人的我,很難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善意和陪伴,只有那如死灰般的生活才是我的日常,“派出所就在前面直走,好了,不要再跟着我了。”
少女停下了把棉花糖送往嘴邊的動作,糖掉在地上,夕陽的光很刺眼,我看不清少女有沒有在哭泣。
“為什麼,哥哥…又要說這種話?”少女像快要哭出來一樣,語氣可憐地問道,“難道…我又惹哥哥討厭了?”
我看着她一副怪罪自己的模樣,如死水的心裏產生了奇怪的漣漪。
我渴望着溫暖,渴望着陪伴,但同時我也懼怕着,我明白着自己沒有任何資格說這種話,我能選擇的只有逃避,逃避要改變的生活,逃到那個沒人在意的小角落,一個人蜷縮,與黑暗、與孤獨為伴。
我的腳步開始後退。
“哥哥,求你,不要,不要只剩下我一個人。”少女低語着,腳邊的地面滴落了點點水痕,少女低着頭,腳上的兩行淚水像囚鏈一樣捆住了我的雙腳。
她慢慢向我走來,頭輕輕地靠近我的懷中,甚至都能聞到來自她發間的陣陣清香。
她在小聲啜泣,我卻無能為力。我搞不清當前的狀況,不,是從遇見她,我就一直沒有搞清楚狀況。
她搖了搖頭,頭髮甩打在我的臉上,記憶中浮現了不願回憶起的畫面,某個熟悉的少女,耳光,火辣辣但又不想理會的疼痛。我的瞳孔開始散光。
她抓住了我的手,語氣顯得有些激動:“回家吧,哥哥,在這裏,我就只有哥哥可以依靠了,所以,哥哥,不要拋棄我,好嗎?”
瞳孔還沒有聚焦,頭腦跟不上運轉,只能感受到手間被冰冷的另一隻手緊緊握住。
“我在‘那邊’其實一直注視着哥哥,這不是什麼巧合和偶然,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的命運其實已經緊緊地聯繫在一起了。我知道,即是現在的哥哥什麼都還不知道,即是現在的哥哥的內心遭受過重創,靈魂已經破碎得不成樣子,我也會一直陪伴在哥哥身邊。所以呢,哥哥,不要再留下了我一個人了,好嗎?”少女趴在我的胸口,語氣充滿了祈求,卑微得甚至有些病態。
少女突兀的發言,讓本來就混亂的思緒變得更加腫脹,“那邊”?是哪裏呢?可以肯定的是,不是在這個世界能目之所及的地方。
少女的話像是有魔力一樣,讓人無法拒絕。
我沒有回應少女,而且選擇了轉身回家,我也不想再思考了,隨便吧。
少女拉着我的手沒有鬆開,而且牽得更加牢,像本就該是如此一樣。
我們就這樣,手牽着手,無視着周圍的喧囂,像下墜般,踏上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