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每當夕陽迫近庫帕村領主石堡的瞭望塔尖,村子裏的孩子與青年們便會聚集在酒館門前的曬穀地,其中不乏貴族的身影。

眾人目光聚集之處,是一塊露天樹墩,平日裏執政官在此宣佈各項事務,此時正被一位貴族服飾打扮的小男孩佔據。

小男孩把樹墩當成自己的舞台,手舞足蹈,似在扮演話劇,又似在淋漓講演。

小男孩名為弗雷,取自阿薩眾神中司掌豐饒與光明之神。

村民們或許不清楚信奉的諸神中有這樣一位神祇,可他們都清楚弗雷是誰,連領主雅伯尼爵士大人都稱讚過弗雷——這孩子是個天生的行吟詩人。

儘管村民們都弄不清楚行吟詩人究竟是個怎樣的職業,卻也不妨礙他們全神貫注地沉浸在弗雷敘述的故事中。

「一番苦戰後,佐伊四人被黑壓壓的屍潮堵在了死巷裏,慌不擇路的他們爬上了屋頂……」

這個故事取自《求生之路》這款遊戲,這是他在大學期間最愛不釋手的遊戲,劇情他只記得個大概,所幸當年為了寫小說,他刷過大量此類影視作品和小說,勉強能夠循着印象胡編亂造。

那些生澀難懂的神話、早已聽膩的傳說,使得故事在這片文化與生產力皆不發達的大陸上異常珍貴,在這個邊境村鎮更是有市無價的稀缺品。

曾有路過的旅行商人,開出兩枚小銀幣的高價,為求弗雷多講一個故事。

嗚——嗚——!!

故事聽得正興之際,村子最高的建築——領主石堡的瞭望塔上,忽如其來迸發出了沉重悠長的號角聲,轉瞬遍及整座村鎮。

被這號角聲打斷,弗雷與聽眾們同時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戰、戰爭來了!!」

眾人的目光隨着這把嘶啞的聲音聚集到一位全身震顫的老頭身上,牙齒早已掉光的朗大爺,這位四十年前從民兵衛隊退役、大半生都在為民兵小伙雕刻悼牌的老木匠,在場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領主石堡傳來的號角聲意味着什麼。

「鄉親們,快到石堡避難!——」遠處傳來了民兵士長洛西的呼聲,「衛隊的勇士們,到兵械庫領取盾牌長矛,東門集合!」

一道龐大的黑影似黑色巨網從天而降,灑在了弗雷身前幾十號村民的身上。

短暫的錯愕后,被黑網籠罩其中的幾十號村民如同猛烈掙扎的魚群,四面逃散,企圖掙脫這張黑色巨網。

八道鋒利的黑光在人群中閃動。

老把過往榮耀掛在嘴邊的民兵老頭朗大爺,愛出風頭又總是逞強的鐵匠小哥巴蘭,知曉無數秘密的酒館老侍女布拉,剛學會做靴子不久的製革匠少女蜜羅……

熟悉的鄉親,一個接着一個於弗雷面前倒下。

成排成片的村民身首分離,股股血泉從滿地的無頭屍上噴涌,慘烈的哀號聲接連撞入耳簾,弗雷置身在一場腥味濃烈的血雨中。

一顆顆溫熱的血珠拍打在弗雷的腦門上,他下意識伸手去摸,手掌上那一抹殘存餘溫的鮮紅,令弗雷深陷錯愕。

嗷!!——努!!——

順着震痛耳膜的怪物吼聲,視線越過屠戮着村民的鋒利黑爪,抬着僵硬脖頸的弗雷奮力仰視,才勉強將面前這隻龐然大物的全貌收入眸中。

這隻闖入村鎮肆意屠戮的兇悍之物,足足三米高,矯健修長的身軀上,幽黑的皮膚透出金屬獨有的光澤,頸部是一片光潔如雪的白毛,猙獰的面部被黑色骨甲覆蓋,頭頂插了四柄有如利刃的黑角,身後帶着六條烈焰般的長尾。

妖狐!

目睹凶獸真面目的瞬間,弗雷腦中情不自禁地蹦出了這個詞,找不到比這更好的稱謂來命名眼前這隻凶獸了。

僥倖躲過妖狐利爪屠戮的村民,尖叫着往四周的巷子裏鑽去,脫離險境后又不約而同地湧向了整座村鎮地勢最高的領主石堡,企圖逃到那座看上去最為堅固的建築,尋求領主大人的庇護。

妖狐現身的短短數個眨眼,不斷叩擊胸腔的心臟,令弗雷直感肺部被壓迫得快要停止運作了,這種極度恐懼帶來的窒息感奪走了他的思考能力,只有激烈跳動的心臟讓他意識到自己尚且活着。

弗雷曾在貝瑞酒館聽過一個商隊護衛述說他遭遇魔獸的經歷,他的同伴被魔獸活活嚇死,弗雷以為這是誇大其辭,直至此時親眼目睹了這隻妖狐虐待鄉親的血腥場面,切身體會着恐懼帶來的窒息感,弗雷終於相信——

人是可以被活活嚇死的!

所幸妖狐只顧着撲咬那些逃跑的人,沒把他這小不點放在眼裏。

弗雷躲在樹墩后藏好身子,稍微探出腦袋觀察着狐妖的動作,一個有着顯眼金色雙辮的小女孩忽如其來闖入他的視野里。

面色煞白的小女孩愣在原地,似乎是被眼前血腥殘忍的場面震住了,連逃跑的本能都沒來得及激活。

這是熟人的女兒,平日裏她常到老樹墩前聽自己講故事,看在年紀相仿的份上,弗雷偶爾也會主動找她聊上兩句。

她的母親阿蘭每次從森林裏採摘歸來,撞見弗雷都會給他分上幾個果子解饞,在弗雷母親懷着妹妹的時候,阿蘭也時常到他們家院子幫忙處理農活。

金髮小女孩比弗雷如今的生理年齡還要大上一歲,個子高出弗雷一個腦袋,身子也比弗雷壯上小半圈。

弗雷看急了眼,這光長肉不長膽子的丫頭,咋連跑都不會!

妖狐就在女孩身後,他四肢發軟,因恐懼不得動彈,而他的大腦卻在喧囂,靈魂發出極度憤怒的責難:

你在見死不救嗎?!

自責之際,又一個熟悉的鄉親被妖狐的利齒扯下腦袋。

弗雷縮了縮脖子,腦子裏鑽出另一股聲音嚷嚷起來:

救?拿什麼救?自己小命都得搭進去!

「我現在自身難保,阿蘭會原諒我的吧?」弗雷開始自言自語,他不敢去看妖狐咬下女孩頭顱的畫面,乾脆合上了眼,只是眼前情不自禁地冒出了阿蘭跪在女孩屍體前悲痛欲絕的畫面。

緊接着,腦子裏又冒出了父親洛西平日裏常掛在嘴邊的教導——「弗雷,你身上流着戰士的血,你要做一個為弱者挺身而戰的男子漢。」

洛西是庫帕領的民兵士長,作為騎士長凱恩的養子,洛西從小就接受騎士教育,他也時常身體力行地將騎士精神灌輸給弗雷。

受限於平民出身,洛西並未如願以償成為庫帕領的騎士,但他也並未因接受了騎士教育或被貴族收為養子,就遺忘了身體裏流淌的平民之血,在成為民兵士長后,洛西非常關照庫帕領的平民。

洛西是庫帕村裡人盡皆知的老好人,沒事就跑去給村子裏的孤寡老人耕地,要是村民中有誰受了貴族的欺負,准第一時間找洛西告狀,打抱不平成癮的洛西會樂此不疲地為他們***。

洛西因此深受村民愛戴,私下裏鄉親們還給他起了一個「無銜騎士」的稱號。

在這個父職子繼的封建社會裏,弗雷日後大概也無法逃脫繼承洛西職業的命運,以及庫帕領無銜騎士那份獨一無二的榮耀。

於心不忍的弗雷終究還是偷偷睜開了眼,此時兇殘的妖狐正背對着小女孩撕咬新鮮的血肉,暫時還沒察覺到小女孩的存在。

與此同時,一個非常危險的想法從弗雷腦子裏冒了出來!

弗雷審視了一番自己稚嫩的雙拳,猛地搖頭讓自己認清現實,企圖擺脫洛西口頭禪的影響,在心中嚴厲斥責起了自己的衝動,「喂!喂!喂!你想幹什麼!別忘了你現在還只是個孩子,你自己都是需要被保護的對象,別逞能啊弗雷!」

可作為民兵士長的長子、無勛騎士的繼承人,怎能眼睜睜看着這麼小的女孩送死?他幼小身軀里藏着的那具大人靈魂也決不允許他對此無動於衷。

這份該死的責任感,讓弗雷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麼。

弗雷控制着音量,試圖向女孩呼喚:「瑟莉斯!瑟莉斯!到我這來!」

這一喚,立即引起了妖狐的注意,妖狐轉過頭,恰好與藏身樹墩后的弗雷對上視線,目光相交的瞬間,弗雷立即汗毛豎立,眼皮瘋了般蹦躂。jj.br>

剛還着急瑟莉斯咋連逃跑都不會,此刻與這凶獸對視的短短一瞬,弗雷竟也猛地察覺自己不爭氣的雙腿已經徹底發軟發麻。

與狐妖對上視線的一瞬間,弗雷已經有了作為獵物的自覺,他清楚自己絕無可能從妖狐眼皮子底下逃掉,他開始為先前的逞能悔恨不已!

妖狐的利爪與獠牙上,滑落着晶瑩的血珠,那些被襲擊倒地還沒徹底咽氣的村民,脖頸上噴着股股血泉,在地上翻滾、撲騰、哀叫!

昔日熟悉的村鎮,現已在弗雷面前化作了陌生的人間煉獄,而這煉獄中,最恐怖的事情,莫過於被造成這副慘狀的真兇直勾勾地盯着!

這一瞬間,弗雷意識到自己才重啟沒多久的人生到此結束了。

「抱歉,夏莉,我要讓你難過了。」

死到臨頭,弗雷意識到自己已經無法避免讓母親夏莉難過的事實,但他還有最後一點時間來決定自己死的方式,他要以最英勇的方式犧牲,要讓身為無銜騎士的父親洛西為他感到驕傲。

只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妖狐扭過了頭,漠然無視了他。

奇迹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到來了!

也許正如小神殿的大司祭平日所言,弗雷是受眾神眷顧的孩子;又或許是恐懼影響了肉質,比起弗雷這個躲在樹墩后畏畏縮縮的小鬼,妖狐似乎對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金髮小女孩更感興趣,把目光聚焦在了瑟莉斯身上。

「呼——!」

與妖狐對視的壓力消失之際,弗雷鬆了一大口氣。

只不過那份該死的責任感又從心底涌了出來折磨他,作為無勛騎士的繼承人,他為自己逃過一劫的僥倖,及對小女孩的見死不救,感到了罪孽深重的羞愧!

恐懼死亡是人的本能,發軟的四肢已經向他證明了,他沒有克服本能的勇氣,更沒有為一個小女孩犧牲的覺悟。

弗雷在這一刻清楚地認識到,他絕非神話故事裏的英雄,僅僅就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鬼。

在這隻兇殘異常的怪物面前,他除了在內心譴責自己的無能,弱小的他根本無力拯救眼前的女孩。

妖狐的血盆大口襲向了瑟莉斯,弗雷已經預見了瑟莉斯身首分離的慘狀,他的心有一種被揪住的痛,難以言喻。

若是上一次人生沒有因為忽如其來的意外終結,他的孩子應也到了瑟莉斯這般年紀,若是個女孩,會不會也像瑟莉斯這般動人。

這一刻,弗雷稚嫩身軀中藏着的那具老靈魂,對前世的念想,讓他有一種正目睹自己的孩子進入怪物血盆大口的既視感。

「瑟莉斯!!」

發自靈魂深處的悲號,令弗雷下意識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可這一步,依舊什麼都無法改變。

正當弗雷以為自己後半生都要活在小女孩被狐妖殘忍殺害的陰影下,一道金色流光以肉眼難以捉摸的速度向妖狐的眼窩激射而來。

在別人看來,這就是一道奪目的金色流光。

可在弗雷眼中,他清楚地看到了,那是一支金色的箭!

弗雷曾見過這招,這是洛西的表弟、那個為了成為獵人放棄騎士榮譽的奇葩騎士私生子——達力的獨門絕技!

金箭刺入妖狐眼中瞬間,如炮彈般轟然炸開,妖狐整顆腦袋都被炸成了花瓣狀,如瀑傾倒的鮮血眨眼間把瑟莉斯染成了番茄女孩。

妖狐的屍體轟然倒地。

得救了!

一種解脫感從弗雷心頭翻湧而出,他的下半生總算不用在無力拯救小女孩的悔恨中渡過了。可不遠處天邊,似從晚霞中傾瀉而出、黑壓壓的魔獸潮,嚇得弗雷不敢逗留在原地,趕緊跑到瑟莉斯身邊牽起她的手。

弗雷想拽着瑟莉斯逃往石堡,雙目無神的瑟莉斯卻呆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瑟莉斯,跑啊!」弗雷急了,吼了出來。

瑟莉斯面無表情,跟個蠟像似的不為所動,要不是睫毛還在遵循本能眨動,弗雷都懷疑是不是妖狐有類似美杜莎的能力,把她給定住了。

瑟莉斯比弗雷高出整整一個腦袋,塊頭也比他大,弗雷知道硬拽是拽不動的,心一狠,清脆的巴掌聲便於瑟莉斯嬌嫩的臉蛋上奏響了。

瑟莉斯的碧色雙眸總算聚焦了,看向了弗雷,猛地淚眼汪汪。

「阿父……阿母……」瑟莉斯夾着發顫的哭腔,抬起白皙的小手指向前方。

順着瑟莉斯所指的方向,弗雷看到的是鄉親們鮮血淋漓的屍體,很多都沒了腦袋、面目全非,基本上認不出是誰了。

一陣劇烈的噁心感猛地從胃部翻湧至喉嚨。

與此同時,弗雷明白了,這其中也有瑟莉斯的父母。

弗雷用袖子替瑟莉斯抹了抹破涌而出的淚珠,放柔了聲音,「瑟莉斯,跟我去石堡,好嗎?」

瑟莉斯依舊不為所動,弗雷為此頭疼了好一會兒,才靈光一閃,開口道:「你的阿父阿母,阿薩眾神,都希望你跟我去石堡,瑟莉斯,我們走吧。」

哭歸哭,瑟莉斯還是被弗雷牽着跑向了石堡,瑟莉斯能乖乖聽話是因為庫帕村當地流傳着一種說法,雖然這種說法的始作俑者正是事主本人。

村民們都傳言弗雷所講的那些故事,是他夢中在神界裏從眾神那聽來的,瑟莉斯的父母與瑟莉斯都對此深信不疑。

當瑟莉斯聽到弗雷說出那樣的話,便以為是她阿父阿母的亡靈通過神明,把他們的意志傳遞給了弗雷。

弗雷對瑟莉斯了解不多,但知道他們一家都是虔誠的阿薩信徒。

趕往領主石堡的路上,弗雷看見了身披銀盔的騎士們馭着全副武裝的戰馬,結成縱隊沿着石堡丘的坡路朝他奔馳而來。

弗雷的父親洛西從小便與這十九位騎士一同接受騎士教育,即使洛西是平民出身,可長年訓練出來的戰友情誼擺在那裏,騎士們早已將洛西視為騎士兄弟,連同洛西之子弗雷也一同被他們視為自己的孩子,平日裏對弗雷更是百般寵愛。

這些騎士平日撞見弗雷,都會熱情地跟弗雷打招呼,眼下卻一反常態,騎着戰馬直接從弗雷面前呼嘯而過,可見戰況之急。

弗雷目送着威風凜凜的騎士隊遠去,就在道路的轉角處,領頭的兩位騎士中的一位,忽然策馬折返到弗雷身前,側停在弗雷面前。

銀甲騎士俯身向弗雷伸來雙手,示意要抱他上馬。

「弗雷,我送你到石堡。」雖有頭盔遮擋面容,這沉穩的嗓音卻異常親切,弗雷立即認出了這位騎士的身份。

「麥克叔叔!」弗雷面露驚喜。

麥克·庫諾是欽定的騎士長接班人,由於騎士長年事已高,日常騎士隊的事務與訓練基本全權交由麥克打理,說他是騎士隊的一把手也不足為過。

自從少年時期起,麥克便將洛西視為對手,出身帝國騎士家族的麥克,對下民出身的洛西抱有極大成見,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對弗雷這孩子的疼愛,如果說騎士隊裏誰跟弗雷最親近,那一定非麥克莫屬。

洛西拿自己的薪金資助了不少村子裏的孤寡老人了,以致他們家的經濟狀況時常讓把持財務大權的妻子夏莉倍感頭疼,只能捂緊錢袋子節儉持家,弗雷平日裏吃不上什麼好東西,唯有麥克時不時送往他們家的食物能解一解弗雷的饞,為此弗雷時常會產生——麥克才是他親爹的錯覺。

弗雷把瑟莉斯的手搭在了麥克的手掌上,麥克平日裏就不待見村子裏的平民,為此愣了一小會兒,才在弗雷目光督促下,拽起瑟莉斯的衣領把她拎上了馬,緊接着麥克雙手捧起弗雷的腋窩,把他放坐到瑟莉斯身前,策馬奔向石堡。

「弗雷,受傷了沒有?」

「麥克叔叔,我沒事,別看瑟莉斯渾身是血,那都是妖狐的。」

「妖狐?」

「就是長着六條着火的尾巴,還能飛的怪物。」

「那是栞寧。」

「栞寧?」

「一種兇惡狡猾的魔獸,極難對付,需要七八位騎士合力圍剿,若是單打獨鬥,我都沒有把握對付,遇到桀寧還能安然無恙,你還真是受到眾神寵愛的小鬼。」麥克的語氣中顯露出一絲驚訝。

弗雷露出笑容,不禁想起達力的絕技,「那是因為達力叔叔太厲害了,我都沒見着他人,嗖的一聲,就用金色的箭把天狐的腦袋炸成了花。」

「箭?你能看到達力的箭?」麥克拔高了音量,難以置信。

「嗯,怎麼啦?」弗雷偏過頭用餘光偷瞄了麥克一眼,可惜隔着頭盔,完全看不見麥克此時的表情。

「哼。」

麥克生氣時,就會發出這樣的聲音,弗雷這才反應過來,他的表叔達力,跟洛西一樣,都是非常不受麥克待見的人。

「麥克叔叔更厲害啦,麥克叔叔是凱恩爺爺的接班人,放眼整個庫帕村騎士隊,沒有人比麥克叔叔更厲害了。」

弗雷清楚麥克喜歡聽到什麼樣的話,畢竟平日裏也不能白受麥克的疼。

「肖恩大人更強。」麥克強調道。

「肖恩哥哥是雅伯尼伯伯的繼承人啦,嚴格意義上來說不能算是騎士隊的成員,所以騎士隊裏還是麥克叔叔最強。」

「你的意思,騎士隊外還有人比我更強?」

庫帕村的人都知道,麥克隔三差五就會找洛西決鬥,每一次都大敗而歸,在這個問題上,弗雷偏向自己的父親非常合乎情理。

「哈哈哈——」弗雷只能大笑起來掩飾。

麥克彈了彈弗雷的後腦勺,被鐵甲護手這麼一彈,疼得弗雷嗷嗷直叫。

弗雷回頭瞟了瞟身後目光已然飄向遠方的瑟莉斯,瑟莉斯雙目空洞,看來她短時間內都沒辦法從失去至親的悲痛中走出來了。

庫帕村位於丘陵地帶,東面是森林,西面是歐德姆布拉河,村鎮依地勢而建,最中心的建築是領主石堡,所以石堡所在也是整個村鎮地勢最高的地方。

麥克策馬奔向石堡途中,順着瑟莉斯的目光,弗雷望向了東面的森林和天空,黑壓壓的魔獸鋪天蓋地,正如潮水般湧來。

也看到了洛西組織的民兵衛隊與騎士隊一同,用血肉之軀堅守着一扇已經被魔獸洪流沖塌了周邊木牆的大門。

這是人與魔獸的戰爭,在兇猛來襲的魔獸洪流下,勢單力薄的人類一方註定毫無勝算,但依然有人為此浴血奮戰,哪怕獻出性命,他們也要為村民撤入石堡儘可能多爭取一些時間,這是他們的職責所在,亦是這片大陸的傳統——

戰士的命,是用來守衛家園的。

即將抵達石堡時,弗雷猛地察覺到小神殿的尖頂上有一道異常耀眼的寶藍色光柱衝天而起,隨之整座村鎮都籠罩在一層天藍色的屏障中。

「麥克叔叔,那是什麼!」

麥克把戰馬停在了石堡的內牆城門前,回望小神殿所在的方向。

「小神殿的結界只能擋住天上的魔獸,撐不了多久。」麥克眉頭微皺,依次把瑟莉斯拎下、把弗雷抱下了馬,「快進去。」

麥克剛想上馬赴往戰場,便被握住了他手臂的弗雷攔了下來,麥克俯望弗雷的雙眸,從中察覺到了他的擔憂。

「麥克叔叔,我母親和妹妹應該還在家裏,能勞煩你……」

麥克揉了揉弗雷的腦袋,「她們已經到石堡了,由我親自護送的,夏莉和雅伯尼大人都囑咐過我,一定要把你找回來。」

弗雷鬆開了麥克的手臂,「麥克叔叔,你要平安回來。」

麥克點了點頭,利落上馬。

戰馬嚎鳴一仰,化作銀色彗星,順着坡路墜向了東面奔涌而來的獸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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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界的投資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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