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第 228 章
把不配待在這宴會上的人清除出去?
聽到這句話后,所有人都忍不住為之一愣。
要知道,眼下的這場由帝都學院所舉辦的學院塔聚會,是只有學院塔的守門人以及各大主城中的優勝選手才有資格參與的聚會。
這位神官就算是瘋了也不可能想要把守門人從這裏清除掉,更不可能對出身自中心城的那幾位轉學生動手。
那麼,他口中的目標範圍一下子就被縮小到了兩支隊伍之中——
一支是帝都學院的優勝者隊伍,其中以五皇子作為領頭的法師;
金髮綠眼睛的五皇子緊抿着嘴唇,惱怒地看着那貿然闖入的神官。
另一支就是來自東厄城的隊伍,其中包括艾倫,以及他那熱愛冒險的老大——
紅髮的劍士幾乎立刻就站起身來,將那斯科特的傀儡向身後藏了藏。
雖然艾倫並不擅長解讀這些聰明人的彎彎繞繞,但是結合過去他們和神殿的種種不合,少年幾乎立刻有了一種直覺——這個神官說不定就是衝著他們來的!
可是······艾倫的身體比剛才更僵硬了幾分。
如果老大在這裏的話,一定不會有什麼問題,畢竟斯科特已經有了很多和中心城神殿打交道的經驗,更是絲毫不懼怕那些所謂的高位神官。
但是問題就出在這裏,
老大他——不在啊!!
這可怎麼辦?
艾倫表面上緊繃著面孔,一副高大又沉穩的劍士的風範,讓注意着這裏的其他人在心中暗暗點頭;可誰也不知道,他現在的內心已經慌亂的要命了。
——
時間並不會因為某個人的慌亂而靜止下來,在那神官發表了驚人的言論之後,人們的對話還在繼續進行着。
“但願你能給出一個足夠有說服力的理由,否則,你最好能承擔擅闖進來的後果。”
這次開口的並非是五皇子。就算是這位備受皇室寵愛的皇子,在面對神殿的時候也做不到這樣毫不客氣。
更何況那聲音低沉又嘶啞,根本不是還未成年的少年能擁有的聲音。
剛才還得意萬分的神官臉色一變,可等他看清楚說話的那人之後,剛才還惱怒無比的表情就這樣被硬生生壓了回去。
“當然,我們同樣作為神明的侍從,所要做的事情也不過是把那些害蟲清除掉而已——這也是為了學院塔的環境好,不是嗎?守門人。”
沃爾特神官掛上了一個客套的微笑,看向那佝僂着身體的人。
即便他有着充足的底氣,甚至連許多帝都的貴族都不放在眼裏,但是,沃爾特神官在對上這個所謂的守門人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感到一陣心虛。
他所說的“同為神明的侍從”雖說更像是拉近關係的話,但在某種意義上也不算是錯誤。
畢竟,學院塔在傳說中是由神明所建造的領域,而看守着學院塔的守門人當然就是為神明所服務的人。
只不過,就算是自稱消息靈通的沃爾特神官,也不太能摸得准這個“守門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神殿中對於學院塔的記載跟人們所知道的沒有什麼兩樣,而關於守門人的事,也不過是提了一句“守門人是一個職業,他們世世代代地看守着學院塔的入口。”,模稜兩可的簡直像是吟遊詩人們口中那毫不靠譜的傳聞。
依據沃爾特自己原本的判斷,就算這個守門人再怎麼情報稀少,也不過是個看守大門的傢伙而已——能厲害到哪裏去?
可是,別說祭司大人特別叮囑過“不要跟守門人正面衝突”,就連來到宴會之前······
沃爾特又一次回想起了他在守門人那身粗糙的熊皮大
衣下面,無意中看到的那雙幽綠色的眼睛。
簡直像是被野獸盯上一樣的讓人脊背發涼,這也是沃爾特能夠老老實實呆在這裏的最主要的原因——雖然他並不想提及,可百年來伏低做小的能力的確給了他一些看人下菜碟的本事。
守門人沒有再說話,他關心的就只有這場宴會,對於其他的事情都表現的興緻缺缺。
如果不是沃爾特聲稱聚會中混進來了犯罪者,他根本不會允許對方靠近。
沃爾特也明白他不應該再繼續耽擱下去,於是立刻大聲咳嗽一聲,將全場的注意力重新轉回到自己的身上來。
“這是整個大陸上所有少年才俊聚集的宴會,本應是一場高雅的、智慧的、進行着才能和友誼的交流的宴會,我作為神明的使者,本不應該在這裏打擾你們。”
“可是誰能想到呢,一個窮凶極惡的犯罪者竟然混在了你們這些優秀的天才們中間!”
“如果要讓這樣的人和大家交往認識,甚至在未來進入學院塔、去獲取神明的知識!這將會造成怎樣可怕的後果——說不定,一個惡魔似的傢伙就會因此橫行在這個大陸上!”
沃爾特將開場白說的慷慨激昂,隨着他的話音落下,除了配合著做出驚訝表情的轉學生們,連五皇子的臉色都跟着變了一變。
犯罪者?在這個聚會上?
沃爾特盯着所有人的目光,鎮定地從懷中摸出來了一個蓋着教廷印章的捲軸。他手腕一抖,將它張開在了其他人的面前——
“這是象徵著神明嚴格意志的審判蜂鳥,而它能夠承載着偉大的預言,將犯罪者找到、暴露在正義的審判之下!”
從那捲軸之中,猛地飛出來了一隻由聖光組成的鳥雀,它先是在整個房間中環視了一圈,接着目標明確地一頭沖向了房間角落的方向。
在那裏,有着一位高大的紅髮少年,而在他身後的沙發之上,還坐着一個灰發的少年。
艾倫、五皇子、包括從後面跟進來的那位負責接待的導師,臉色都跟着驟然變化!
而那些轉學生選手們看起來也有點驚訝,但更多的還是看好戲的態度——
不知道奧莉薇亞得知贏了自己的選手竟然被開除了資格,那張討人厭的清高臉上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呢?某些聖徒預備役在心中想道。
隨着那審判蜂鳥的衝刺,沃爾特那斬釘截鐵的聲音也跟着響起:
“教廷的祭司大人的愛子是位正直的、虔誠的神明信徒,卻在外出的過程中被歹人殺害,我們也都為他感到悲痛!可就在昨日,我用鮮血和神力占卜出來的預言,卻向我指明了真兇的身份。”
他的手指如一根帶着毒的長劍,精準地指向了那角落中的灰發少年。
象徵著審判的鳥雀早已經在對方的頭頂盤旋。
“就是他!”
“沒錯,我要指認的就是來自東厄城的選手,那位名為斯科特的犯罪者!”
被指認的少年一動未動,甚至連話都沒有替自己分辯一句,這種懦弱的姿態更讓沃爾特的氣焰上漲了幾分。
他為了能達成自己此行的目的,更是肆無忌憚地向這罪名之上又多加了幾頂帽子——
“祭司大人痛失愛子,而教廷也因此失去了一位虔誠的高位神官,我們絕對不能姑息這樣膽大妄為的兇手!”
“更何況,這兇手竟然還是一個未成年的選手——一位未成年殺死了我們的高位神官,這更讓人懷疑,他是否因為年少而被歹人哄騙、從而加入了什麼罪惡的邪-教組織。”
[預言為證]、[殺害高位神官]、[可能與邪-教組織有關聯],連續三項罪名向下一壓,就連剛才還準備說什麼的五皇子都收回了腳步,表情多了幾分鄭重。
“你
在胡說什麼?!”
一聲包含怒火的斥責聲從遠處傳來,看過去,竟是那位紅髮的劍士猛地向前幾步,像是想要和那沃爾特神官當面對峙。
“斯科特特怎麼可能跟你說的那些鬼東西有關,還有杜魯克神官他本來也不是——”
“難道審判蜂鳥還能作假嗎?”沃爾特嗤笑一聲,“更何況,我也沒有說要當場帶他去執行裁決,只是去神明面前問個真假——難道這不算是一種對於犯罪者的恩惠了嗎?”
“你這是強詞奪理!”艾倫的眼睛瞪大。
他當然是知道東厄城慶典當晚發生的那件事的,可正是因為知道,他才不能讓對方現在把罪名定下來——
可沃爾特完全沒有將艾倫這種乳臭未乾的小毛孩放在眼裏。
他見五皇子和那守門人都沒有出聲,膽子一下子就大了起來。
“所以······如果你再繼續糾纏下去,是否就可以認為,你也被那罪犯蠱惑了呢?”
“聖騎士——”沃爾特得意地招招手,兩位身穿銀白色鎧甲、沉默不語的聖騎士從旁邊走了出來。
從上次狼狽逃走開始,不管去哪裏,沃爾特都沒忘記帶上教廷的聖騎士。
神官傲慢地抬起了下巴,縱然他身高不高,可把氣勢綳起來的時候,也有了那麼幾分讓他很是自得的“氣場”在。
“把那個被審判蜂鳥指認的犯罪者,還有他身邊的那位可能遭受了邪惡勢力影響的可憐幼崽,一起帶······”
【轟隆!!!】
沃爾特神官的話語被一聲劇烈的轟鳴聲打斷了。
他的表情由得意變成了詫異,沒來得及轉換的五官看起來很是扭曲和滑稽,但此時沒有人在意這些。
不管是他,還是屋子裏的其他選手們,又或者是從剛才開始就一聲不吭的守門人——以守門人的表現最為誇張。
在那不知從哪裏傳來的轟鳴聲響起時,對方就像是立刻判斷出了那聲音的源頭,幾乎以一種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沖向了窗邊!
嘩啦一聲,
窗戶被猛地推了開來,
而屋子裏所有的人都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以免自己被那從窗外直射進來的光芒晃花了眼——
艾倫也跟着看向了窗外,在手掌的遮擋之下,終於勉強看清楚了外面的情形。
只見窗戶正對着的那個方向上,一座渾身發光、像是海上的燈塔那般閃亮的高塔正佇立在原地,它散發出的光芒極其明亮和刺眼,連帶着周圍的黑夜都已經被映照成了明晃晃的白天。
“這是哪裏?”他驚疑不定地想道。
可下一秒,艾倫就跟屋子裏大部分的人一樣反應了過來——
“這不是學院塔嗎??”他聽到有人驚叫道。
“學院塔——怎麼忽然發光了?!”
別說艾倫他們了,當這異變產生的時候,這座化身作燈塔的建築物幾乎同時驚動了整個帝都。
格雷格家族中,正準備入睡的坦尼森先生被這光芒晃了一下眼,然後猛地跳下床撲向窗邊;
皇家騎士團里,正在處理文件的德里安騎士長驚立而起,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
帝都正中心的皇宮之中,也有誰的視線如鷹隼一般,準確地鎖定了學院塔所在的方位——
驚慌,動蕩,觀察,惡意。
在燈塔亮起來的那一刻開始,這註定是一個不眠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