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長觸手的紋身
杏花實驗中學,校門口,保安室內。
秦不易坐在椅子上,單手顛着一個手機。
手機上搭載着一根天線,和普通手機有些不同。
這台手機就是組織派發的衛星手機。
手機很厚,摸起來觸感厚實,看起來很經摔的樣子。
想着今晚經歷的事情,不禁讓人感嘆,就像看電影一樣。
不,電影都沒這麼誇張。
完全是另外一個世界。
手機緩緩放在桌上,他摸了摸右邊脖頸上的紋身。
一切的源頭,要從這裏開始。
兩個月前,秦不易剛剛結婚。
任彎彎一家人的冷漠,讓他在家裏倍感憋屈。
每天最開心的時間就要屬上班的時間。
那個時候他還上着白班。
值班的保安一共有兩個人,一個是他,另外一個是個大胖子。
大胖子姓豈名凱,外號凱子,又高又胖,毛髮旺盛,愛好看小說。
豈凱和他都是白班,兩人天天在一起,關係也就熟了起來。
家裏的環境導致秦不易的精神狀態一直很壓抑。
上班時,他因為一句話和豈凱發生口角。
但是豈凱這個人心態很好,很少生氣,看出了他的不對,不僅沒有反駁,還當起了心理導師。
這一聊,心理導師就把話題聊偏了。
聊着聊着,不知道怎麼就說到了紋身。
豈凱很喜歡紋身,但是一直沒有勇氣去紋,因為他聽說紋身很痛苦。
秦不易不討厭紋身,因為爺爺秦破天身上就有紋身,家裏到現在還存放着一瓶顏料和一張紋身圖片。
豈凱的一番鼓動,秦不易的心煩意亂,迫切需要找點事做的兩個熱血少年,一拍即合。
晚上七點等到老馬老楊交接班后,兩人沒有各回各家。
豈凱騎着自己的電動車,載着秦不易,去了紋身店。
秦不易的電動車放在了學校。
去紋身店的路上,兩人又折返去了一個地方。
秦不易的老房子處。
他從老房子裏拿上了顏料和紋身圖片。
隨後,兩人直奔紋身店。
紋身店是豈凱認識的一家紋身店,紋身師幹了二十多年,手藝精湛。
紋身之前,秦不易把自帶的顏料和紋身圖片給了紋身師。
一方面,自帶顏料紋身費用便宜些。
另外一方面,他想按照照片上的紋身去紋。
這個紋身他不陌生,爺爺身上就有個一模一樣的紋身。
照片拍攝的是一個男人的整個背部,紋身的位置和大小看的清清楚楚。
秦不易要求紋身師按照圖片原封不動地紋到他身上,顏料就用自帶的。
紋身師看了眼照片,沒說什麼。
紋身的過程沒什麼意外,很順利,顏料用的乾乾淨淨。
豈凱倒是大呼小叫,哭天搶地,疼的死去活來的。
紋完以後,兩人謝過紋身師,出了紋身店。
不想回家的秦不易,打算去豈凱的出租屋睡覺。
兩人還是一騎一坐。
結果,意外發生了。
上了一天的班,又在紋身店耗了幾個小時,豈凱的精神有點恍惚。
坐在電動車後座上的秦不易,困意還能忍受得了,但是從紋身店出來后,他的狀態就不對了。
全身開始發熱。
紋身圖案的皮膚上,忽冷忽熱。
身體內,血液流動速度加快,湧向了紋身區域。
耳朵中,好似產生了幻覺,他聽到了血液的流動聲,像黃河瀑布一樣的奔流洶湧聲。
身體開始變冷。
肢體開始變僵。
他努力地想張開嘴,卻根本打不開。
只能保持着上車時的動作。
視線開始模糊,精神逐漸萎靡。
眼角余光中的最後一個畫面,是在一個十字路口,一輛公交車突然從一側街道駛出,豈凱毫無反應繼續直行。
他想大聲呼叫,卻已經來不及了。
視線徹底黑了下去。
等到秦不易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躺在了病床上。
任鎮海,任彎彎,都在床前,就連任立軍和賈迎春也來了。
沒有流眼淚,沒有噓寒問暖,就像例行公事,人道主義救援一樣。
除了老爺子任鎮海,激動的差點背過氣去。
看到他醒來,老爺子發自肺腑的關心和心疼,一把年紀還忙前忙后,雖然辦事的是別人。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秦不易認可了任鎮海,成了除爺爺秦破天外,第二個尊敬認可的人。
病床上,他得到了一個噩耗。
豈凱,死了。
公交車正正的撞飛了豈凱,內臟破裂,四肢骨頭斷成好幾節,當場死亡。
而他,同樣被甩了出去,滾落在離豈凱不遠的地方。
再後來的事情,任家也不是太清楚,據說有部門介入進來,抹去了一切信息。
任立軍去調查,得到的結果是權限不夠。
白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天色暗淡后,任彎彎和她父母扶着老爺子回了家,醫院有護工,秦不易有事可以隨時叫護工。
夜深人靜,躺在病床上,秦不易想了很多很多,有自責,有愧疚。
如果他不答應豈凱去紋身,或許就不會有後面的事,豈凱就不會死。
可是世界上沒有後悔葯吃,他也只能想想。
出了車禍,他的身體同樣受傷很嚴重,內臟破裂,腿骨斷裂,伴隨着嚴重腦震蕩,住得病房也是重症監護室,只有他一個病人。
身體的疼痛加上精神上的痛苦,他感覺特別的煎熬。
烏雲悄悄遮蓋月亮。
被疼痛折磨得睡不着覺的秦不易,感覺脖頸後背處特別的癢。
手臂還使不上勁。
他像只蛆一樣蠕動了下身子,結果,身體更癢了。
像無數只螞蟻覆蓋在身軀上。
秦不易越來越忍受不了,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隨着酸癢達到頂峰。
終於。
昏了過去。
昏迷中,他做了一個夢。
無邊無際的黑色世界,大地上只有像熔岩流動一樣的黑色液體。
世界裏充斥着無盡的呢喃聲,讓人幾欲發狂。
一顆巨大的眼球高高懸挂在天空上,癲狂的神情渲染了整片大地。
大地的黑色液體上,孤零零地長出一根觸手,觸手上吸附着一個人。
旁邊還有一根剛長出來一點的新觸手。
秦不易想要努力看清那個人是誰。
世界的角度開始不斷拉近。
直到角度拉近到觸手附近,他終於看清了那個人影。
竟然是豈凱。
渾身發黑,青面獠牙。
雙眼緊閉,頭顱耷拉。
隨着觸手的搖擺,無意識的晃動着。
沒有一點人的氣息。
像一隻鬼。
極度恐懼中,秦不易再次昏了過去。
等到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
病床前只有任彎彎,正在剝桔子。
沒有打擾低頭剝桔子的女孩,秦不易靜靜地看着這溫馨的一幕。
被人關心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見到秦不易醒來,任彎彎開始伺候他吃飯。
兩人的關係從這一刻,開始破冰。
從前,他倆幾乎就是陌生人。
住院以後,雖然沒有發展成多親密的關係,但也算正式認識,不至於連話都沒得說。
醒來后,秦不易的紋身處,還是會發癢,只是沒有了昨日的程度,他已經能咬牙堅持。
下午,任彎彎就離開了,警隊工作忙碌,看在她老公受傷的份上,才放她每天一定時間的假。
老爺子身體不好,下午來了半個小時,就在媳婦的攙扶下回了家。
秦不易的岳母還是老樣子,他還躺在病床上,就開始了冷嘲熱諷。
任立軍調查的時候,後頭的事查不到,但是前面的事查到了,兩個熱血青年結伴去紋身店紋身,然後出了車禍。
氣的他破口大罵。
賈迎春就更來勁了,來了醫院也是碎碎念,嘲諷秦不易不務正業,學小混混,給任家抹黑云云之類。
秦不易身體虛弱,沒精力和她扯皮。
閉目養神,把她的話當成空氣對待。
時間過得很快,又到了夜晚,病房裏只剩下了他自己。
這次沒有昏過去,酸癢的感覺在變淡,已經可以接受。
想到昨晚的夢,他懷疑夢境和紋身有脫不開的關係。
無意識地催眠自己入夢。
結果,他真的再次進入了。
一模一樣的場景,可以調控的上帝視角。
唯一的不同,就是第二根觸手完全長了出來。
兩根觸手的長度達到了上百米。
豈凱依舊牢牢吸附在第一根觸手上面。
看到第二根觸手,秦不易才發現了觸手端的吸盤,猙獰恐怖,牙齒眾多,流淌着不明粘液。
待了很久很久之後,他閃過了一個讓觸手移動的念頭。
然後,奇迹發生了。
觸手真的動了。
隨着他的念頭,左搖右擺。
一根不夠耍,他又控制起第二根觸手。
兩根觸手左右呼嘯。
可憐的豈凱跟着來回搖擺。
既然念頭管用,秦不易又閃過讓豈凱醒來的念頭。
念頭產生后。
觸手開始一漲一縮,從大地上吸取黑色液體,注入到豈凱的軀體中。
一直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
頭顱緩緩挺起。
豈凱大吼了一聲。
頭顱再次轉動,佈滿血絲的雙眼盯着秦不易所在的角度方向。
眼神中充滿了順從。
緊接着。
秦不易的腦子炸了。
無數支離破碎的畫面閃過他的腦海。
豈凱從小到大的一個個片段。
最後停留在豈凱記憶里最深刻的一個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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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了不知道多久,秦不易恢復了神智。
看着豈凱順從又猙獰的樣子,他有點哭笑不得。
原來死前的最後一瞬間,這二傻子還記掛着小說的更新。
他決定等他出院后,定時監督小說作者更新,如果敢太監或者拖欠章節,那隻好刀片伺候。
琢磨出觸手世界的一些基本規律后,秦不易試着想像要出去。
斗轉星移,他出來了。
精神上有點疲憊,沒一會,秦不易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次,他睡得很死,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