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驚喜

轉眼便到了明珏生辰的這一日。

康熙早早地就派人賞下了賞賜，可難為康熙有心了，明珏捧着賞賜下來的財寶高興的不行，這盆紅珊瑚盆景不錯，可以擺在正殿裏，這夜明珠也甚是明亮，放在卧室里，光柔柔的，像個小夜燈一樣

咦，奇怪，這胤禛一大早便出去玩了，不見了蹤影，這幾日他怎的如此頻繁地出去，是不是在琢磨什麼鬼主意？

難道是在準備她的生辰之事？

明珏只這麼一想，便自個否定了這個想法，怎麼可能呢，胤禛也不過是個不及兩歲的孩童罷了，就算有什麼想法又能如此呢，他的年紀實在是太小了！

不過後宮中的幾個嬪妃倒是為她送來了賀禮，也難為她們此時還想着她了。

明珏心中也沒多在意，但到了快用晚膳的時候胤禛居然還沒回來，明珏下午差人去問過了，說胤禛和胤祉一同去了皇太后的慈寧宮，想來是皇太后慈厚，他們才賴在那裏不願回來。

可這都快用晚膳了，總不能現在還未曾歸來吧！

明珏心裏愈發的奇怪，胤禛一直是個知曉輕重的孩子，就算是想在外面玩兒，到了點就一定會回來，今兒個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晚還未歸來。

就在這時，康熙來了。

康熙穿着一身常服，走進了宮院裏，明珏很意外康熙這時候居然有時間來承乾宮，她給康熙見過禮之後，康熙將她扶起來，笑着說：「今日是表妹的生辰，表妹不必多禮，朕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表妹愛吃的膳食，現在咱們就去用膳吧。」

明珏卻猶豫着沒走，康熙轉頭問明珏：「表妹，怎麼了？」

「胤禛還未曾回來。」

明珏看向門口，天已經微微沉下來了，胤禛為何還是沒回來呢？

「這孩子從未出去過這麼久都未曾歸來，臣妾想着許是今日遇上什麼事了。」明珏擔憂着說，「雖是和胤祉一起出去的，身邊也有公公跟着，但臣妾還是不太放心。」

「胤禛這小子鬼精鬼精的，表妹不必為他擔憂。」康熙毫不在意地說，「這小子出去，只有他欺負旁人的份，哪裏有旁人欺負他的份啊。」

「萬歲爺怎能如此說呢？」明珏頓時生氣了，「胤禛是萬歲爺的親兒子，萬歲爺居然都不心疼他！萬歲爺不心疼他，臣妾可心疼着呢！」

康熙見明珏真生了氣，只得好言相勸說：「這樣吧表妹，我讓他們去找，梁九功，你速速帶一批人馬去找胤禛，看看這賊小子跑到哪裏去了！」

康熙的表情極其嚴肅，梁九功的唇角卻有些無力地抽了抽，心中哀怨極了。

萬歲爺啊萬歲爺，是你自個非要演這齣戲，怎麼就在這折騰起我這把老骨頭來了。

康熙見梁九功居然站着沒動，生怕明珏瞧出了端倪，直接一腳踹在了梁九功屁股上：「還不快去！」

康熙沒有用力，這一腳下去也不疼，但梁九功卻仍舊裝出一臉惶恐：「嗻！奴才這就去！」

「表妹，你這般着急也是無用，說不定這渾小子就在鍾粹宮榮嬪那兒呢。」康熙接着勸慰明珏說，「現下樑九功都去找了，保證一會兒就將胤禛全須全尾地給你帶來。」

明珏卻察覺出了端倪，斜視康熙道：「萬歲爺今日有些反常啊。」

「朕哪裏反常了？」康熙尬笑，「表妹為何這麼說？」

「雖然平常萬歲爺和胤禛一見面，也是烏雞瞪眼的，但臣妾知曉，萬歲爺心底是關心胤禛的。」明珏上下打量着康熙，「怎麼今日，萬歲爺一點都不着急，反而還不叫臣妾去尋胤禛，萬歲爺定是知曉胤禛在哪裏才對。」

「表妹，你說什麼呢？朕堂堂天子，難不成還會欺瞞你不成？」康熙一臉義正言辭地說，「絕無可能！」

「臣妾也未曾見過萬歲爺這般模樣，」明珏笑了笑，「萬歲爺如果真為了個孩子欺瞞臣妾，那臣妾日後可是要笑話萬歲爺的。」

明珏臉上盪起笑意，她說這話時離康熙稍微近了些，康熙不知怎的，就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而後女子身上暖暖的香味伴着晚風就吹了過來，康熙下意識地想去抓住明珏，明珏卻已經後退了一步，臉上依舊掛着明了的笑容。

「既然萬歲爺和胤禛有驚喜要給臣妾，那臣妾現在就去看看，你們到底為我準備了什麼。」

女子說罷就轉身朝宮殿內走去，康熙卻還回味在方才那一抹暖香里，他看着自己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慢慢張開修長的骨節，手心裏空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抓住。

一絲難言的傷懷伴隨着晚風輕輕吹了過來，康熙久久地望着空蕩蕩的掌心，突然恍恍惚惚的意識到，有些東西，他或許終此一生，都難以攥在掌心裏。

明珏已經料到了胤禛要給自己驚喜，所以才叫康熙幫忙瞞着，單胤禛一個，怕是沒有那麼大的面子，這其中怕是還有胤礽的參與。

想到胤礽，明珏便精神一振，自從胤礽移居毓慶宮，再加上現在學業繁忙，她和胤礽見面的時候已是越來越少，能藉著生辰之機會見到胤礽，對她來說也是極好的生辰禮物。

明珏走進承乾宮，承乾宮裏居然沒有掌燈，明珏不由得失笑，這兩個孩子莫非也學她那一套，要給她來個驚喜？明珏正覺得好笑，突然宮殿裏的一下子亮堂了起來，一片黑色的布垂落在她眼前，將後面的景象遮擋了個嚴嚴實實。

明珏的神情驀地沉了下來。

舞台她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舞台了。

雖然眼前的這個舞台，和現代的那些舞台相比，仍舊是相去甚遠，但是這黑色的絨布，被遮擋的嚴嚴實實的舞台，是距離她多遙遠的回憶了啊

彤珠和璧柔兩人不知從哪裏躥了出來，低垂着頭，一邊一個地手動拉開了黑色的幕布。

三個白色的小不點兒從後面跳了出來，他們扇動着翅膀，一溜排開，手拉手跳起了舞。

等等翅膀

真的是翅膀。

明珏不由得失笑，那翅膀雖然是輕盈的白紗布做的，但卻是實打實的翅膀，一根根翅羽也被做的分外清晰，三個小孩的腰上，還圍着白紗做的小裙子，那小裙子也被做成羽毛狀，一圈圈的圍在他們的腰上，看起來就像是《西遊記》裏那些幼小的精怪。

瞧着他們這副樣子，明珏就忍不住笑起來，但三個小孩卻將臉板的嚴嚴正正的，堅決不笑場！

他們從袖子裏掏出白羽扇子，撲騰着小小的身姿，拿着扇子就妖嬈多姿地跳起了舞，明珏不知這是誰教給他們的舞蹈，但想來一定是位婀娜多姿的女子，她極力想將這舞蹈演繹的優美動人，奈何表演者卻是三個小孩子

三個小孩子模仿不出來女子的姿態，但可以看出三個小孩都極力想將這回的表演表現好，於是就見他們各扭各的腰肢，步調一點都不一致，東倒西歪，卻板着一張嚴肅的小臉，極力想做出優雅的姿態

康熙不知何時來到了明珏身後：「表妹果然聰明，他們定要為你準備這個驚喜，表妹瞧着如何？」

「臣妾瞧着甚是好，難為他們有心了，」明珏真心實意地說，「臣妾如今二十歲了，收到過無數珍寶華禮，卻還從未有小孩子這麼盡心竭力地為臣妾表演呢，而且，他們都是我至親至愛之人，臣妾心中非常感動。」

康熙想說什麼，卻張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

他突然想問，叫你進宮，你是否並不快活？

但他沒問出口，他知道即使自個兒問了，表妹也絕不會說自己不快活，天子龍威在前，又怎麼能說出那等子話呢？

而且她就算是真心實意地快活，也不是為了他，是為了眼前的這兩個孩子。

康熙心中突然有了些苦澀，他不由得又想到了烏雅氏，烏雅氏生孩子似乎就是為了獲得他的寵愛，不管是之前的胤禛，還是現在的胤祚，孩子似乎就是她謀獲寵愛的一道階梯，但表妹和她完全不同，表妹似乎是瞧在兩個小傢伙的份上，才願意給他兩分薄面。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兒時頭一回見她，她提着兔子燈籠，穿着綉小蝴蝶的旗裝，外面罩着流彩飛花比甲，整個人瞧起來玉玉白白的格外可愛，那時額娘還在，額娘指着這個可愛的女娃娃對他說。

「玄燁，這就是你表妹，日後叫她給你做媳婦兒好不好？」

小小的玄燁盯着那可愛的小女娃，她還那麼小那麼小，讓小玄燁只想將她捧在手心裏好好珍視着。

後來額娘就去世了，也就再無人提起過此事。

叫表妹入宮，是他自己個的主意。

可是她人雖然來到了他身邊，心卻距離他那麼的遙遠。

他每每想欺瞞自己，心底深處卻一直那麼的清醒着。

她上回對隆科多說出那話，他還告訴自己表妹終究是在意他的，只是她身為貴妃，便不可不收斂着自己的一些情緒。

可時至今日，表妹滿眼光亮地望着不遠處的胤礽和胤禛，康熙才猛然驚覺，他從未在表妹眼裏，看到過照向自己的這種光亮。也許真是因為他擁有太多的女人了吧。

擁有這麼多女人的他，就註定與明珏站不到了一個等平的位置上，本來因着他和明珏的地位，明珏是該和后宮裏的那些女人一樣，抬頭仰視他的，但明珏卻沒有。

明珏不願仰視他，也就決定了她放棄瞭望向他的機會，而他身為君主，自然也不能給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所以兩個人，註定背道而馳。

即使表面上能做恩愛夫妻，實際上，她的心裏眼裏，都不是他。

明珏笑着看着三個孩子的表演，胤祉練了這麼幾天，胳膊啊腿啊的卻依舊像是剛裝上的一般，來回晃蕩着看起來極其的不協調，突然，胤祉腳下一踉蹌，就要朝地上摔去，胤礽正巧在胤祉旁邊，見狀慌忙扶了一把胤祉，卻被胤祉拽的也跌倒在地。

明珏慌忙迎上去，見兩個孩子疊羅漢似的跌在一堆，烙餅似的擠作一團。

「沒事吧你們兩個？」明珏擔憂地問，「璧柔，快去叫小園子請了太醫來。」

「佟額娘，不要緊的！」

胤礽慌忙站起來，伸手將胤祉也拉了起來。

「半點也不疼的！胤祉，你打不打緊！」

胤祉搖搖頭：「不打緊，方才胤礽哥哥墊着我呢，又拉着我緩衝了拉力，我一點都不疼！」

胤礽舒了口氣，看向明珏：「佟額娘！我也不疼，你就讓我們把這個舞跳完吧，我們辛辛苦苦的，排了好幾日呢！」

胡說！她方才分明都聽到他們摔在地上的沉悶聲響了，明珏還欲再說什麼，卻被康熙扯住了手。

「表妹，就讓他們跳完吧，他們一片心意，若是今日你不叫他們跳舞，他們會失望一整年的。」

明珏看着小孩眼中的懇求與盼望，最終還是妥協了，點了點頭說：「那你們小心一些。」

三個小孩又歡歡喜喜地跳了起來，白色的羽毛扇撲閃撲閃的，再加上他們憨態可掬的神態，明珏彷彿看到了大型二人轉現場。

哦不是三人轉。

過了沒多久，三個小孩就跳完了，胤礽興奮到屁股墩上的那點疼痛似乎也感受不到了，他歡天喜地地跳到明珏跟前來：「佟額娘怎麼樣，這是我們送你的生辰禮！」「佟額娘非常喜歡，」明珏摸摸這個，摸摸那個，欣喜的簡直不知要說什麼才好，「你們有心了，你們是怎麼想到，為額娘準備這個舞蹈的呢？」

「佟額娘之前跟我和胤禛講過小天鵝的舞蹈，我和胤禛便都記在心裏了，佟額娘當時講的非常詳細，我和胤禛就想着，佟額娘定是愛極了這個舞蹈，所以才那麼詳細地說給我們聽。佟額娘什麼都不短缺，我們實在想不到送佟額娘什麼才好，於是便編排了這段舞蹈，希望佟額娘能夠喜歡！」

小孩剛跳完舞，臉蛋還紅撲撲的，眼裏滿是喜色和興奮，雖然過程有些不順利，但好歹也算是成功完成了！而且瞧着佟額娘臉上的笑容，胤礽覺得，就算是再摔十個屁股墩兒也值了！

她何時跟他們講過這樣有關於雀鳥的舞蹈？

明珏想了又想，再看他們身上穿戴着的宛若羽毛般的輕紗，腦袋中突然浮現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們跳的，不會是四小天鵝吧？

「可惜，我，胤祉，胤禛，加起來才三個人，湊不齊四隻鵠鳥。」胤礽臉上有些遺憾，「如今宮中合適的男童人選也就一個胤褆，我們才不要拉胤褆入伙呢！」

果然是四小天鵝。

明珏抽了抽嘴角，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來，眼前幾個裝扮的羽毛點點，宛若山中小靈雀的小孩兒，實在叫她無法將他們與心目中的四小天鵝聯繫在一起，而且她真的好想笑啊，她要努力憋住，才能讓自己個不笑出來。

「胤礽，你身為太子，怎能對其他兄弟如此仇視？」

康師傅倒在一旁上綱上線起來了。

「若是叫旁人聽見，定要說你不團結友愛兄弟，你坐居東宮，自然要以身作則，為眾位兄弟做好表率才是。」

「兒臣知曉了。」

胤礽表面上答的恭恭敬敬，背地裏卻沖康熙狠狠做了一個鬼臉。

明珏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將三個小孩兒攬了過來，笑着對他們說。

「這是我此生看過最好的四小天鵝，哦不三小天鵝，我會永遠記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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