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番外一

第110章 番外一

陸黎最後還是把校服外套還給了姜宜。

畢竟最近晚上經常降溫,晝夜溫差很大。

而且姜宜看上去身體不是很好的樣子。

姜宜拿着校服,他轉頭道:“我回班裏了。”

“校服在教務處能買到。”

“你有時候的話可以去教務處領一套。”

陸黎嗯了一聲。

姜宜轉身的時候,聽到身後人忽然道:“廁所里的煙頭不是我留下的。”

姜宜剛開始沒明白,直到扭頭看到陸黎望着他,單手插着都兜重複道:“煙頭不是我的。”

姜宜才明白面前人是在跟他解釋剛才在校門口教導主任問的話。

他失笑,點了點頭:“好的,知道了。”

陸黎微微偏頭,似乎有點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經過了創口貼,兩個的關係好像近不少,交換了聯繫方式,甚至陸黎好像把每天來找他吃飯當成了固定的程序。

準時準點,並且嚴苛遵守。

直到在某天姜宜沒來學校,陸黎撲了個空,問了同學才知道姜宜請了病假,怕在宿舍傳染其他同學,已經回了家。

陸黎站在教室門口沒說話,只是在上課鈴響起的時候,翻牆逃課回家。

他第一次打電話給陸霆,問他能不能給姜父的聯繫方式給他。

下午兩點多。

姜家。

卧室里拉着窗帘關着燈。

姜宜臉龐潮紅,額發被冷汗浸濕,一綹一綹散落在眉眼,纖長濃密的睫毛合攏着,唇瓣也抿得緊緊,連同呼出的氣似乎都滾燙而灼熱。

他蜷縮在薄被上,臉頰邊的潮紅襯着原本帶着病氣的蒼白,安靜得幾乎瞧不出呼吸的起伏。

拎着鑰匙推開門的陸黎心臟驟得猛地跳了好幾下,好像有人用什麼東西“砰”地一下抵在他腦門上,突地一下就震得人心臟重重落下。

他上前掀開被子,撈起床上有些發燙的男生,用手背摸了摸男生的額頭,發現額頭上溫度也不低。

陸黎在心裏對着自己罵了一句髒話。

他剛要彎腰抱起床上的人就要往外走,但沒想到動作幅度太大,蜷縮在被子裏的人昏沉地睜開了眼,望着他。

燒得有些昏沉的姜宜意識也有點遲鈍,啞着聲音問他:“怎麼了?”

陸黎彎腰從姜宜汗濕的腰上穿過去:“去醫院。”

姜宜意識昏沉地搖了搖頭,他帶着點鼻音,啞着聲音道:“不去。

“我吃過葯了。”

他轉了一個身,將被子蓋在自己的腦袋上道:“我睡一覺就好了。”

睡一覺就好了。

從小到大都是這麼過來的。

如果生病不是很嚴重,吃了葯就在被子裏睡一覺就好了。

陸黎深吸一口氣,生平第一次耐心性子,笨拙哄人,他半跪在床上嗓音低聲道:“為什麼不去醫院?”

“生病了要去醫院。”

可是生病的小貓並不聽他的話,只是蜷縮在薄薄的空調被上,一綹一綹的黑髮泛着潮澤,濕漉漉地黏在後頸。

小貓不喜歡醫院。

很久以後的陸黎才知道這一點。

但是如今的陸黎並不知道。

他彎腰,伸手環過姜宜瘦削的背,單膝撐在床榻上,將人給抱起,低聲道:“你得去醫院。”

懷裏人只是固執地啞聲:“不去。”

他重複昏沉喃喃:“我吃過葯了……”

“不要去醫院……”

陸黎沉默,最終還是把懷裏人給放在床榻上,去擰了一條濕毛巾,半跪在床榻上擦着姜宜額頭上的汗。

他從來都沒照顧過人,笨拙地撩開姜宜的額發用着冷毛巾擦拭時,看到雙頰潮紅的姜宜閉着眼睛,微微偏頭用面頰貼着他的手背,還無意識地蹭了蹭。

陸黎低頭,喉嚨動了動。

他心想,好乖。

好一會,陸黎低聲道:“你衣服放在哪裏?”

意識昏沉的人並不說話,貼着他的手背,蜷縮在床上,被冷汗浸透的短袖貼在背脊,勾勒出瘦削的弧度。

陸黎摸了摸姜宜的面頰,才起身去找乾淨的衣服給姜宜換上。

他在姜宜的衣櫃裏找到乾淨的睡衣,給姜宜換上后的第一個想法是真的很瘦。

男生平坦的胸膛白得跟雪一樣,但也單薄得跟初雪一樣。

身上唯一有點肉的地方就在腰線往下隆起的弧度。

他給姜宜換上乾淨睡衣后,將把有些潮澤的被單換了,最後才守在姜宜床頭。

很奇怪。

陸黎低頭沉默地望着床上閉着眼似乎在昏沉沉睡的人。

明明是對方生病,但是自己好像也跟着生病一樣,腦子裏有跟神經一抽一抽地跟着跳,看到對方難受地翻身,那根神經也跟着翻來覆去折騰難受。

這種感覺比在擂台上被人重創正面還要難受。

陸黎半垂着眸子,不知怎麼地,就伸手摸了摸床上人蜷縮起來的手指。

細細的,白白的,蜷縮起來像是一株柔弱的藤蔓。

他很輕地伸出食指,勾住姜宜蜷縮起來的食指。

彷彿一頭凶獸心甘情願被藤蔓纏繞住心臟,而後藤蔓一天一天長大慢慢收緊,將那顆跳動的心臟纏繞包裹得密不透風,

凶獸從始至終都心甘情願。

———

姜宜醒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六點。

室內沒開燈,窗外昏黃的晚霞透過窗帘的縫隙晃進來,在白色牆面上折射分割。

他動了動喉嚨,還是跟以前一樣腫了起來,難受得厲害。

姜宜翻了個身,昏沉地埋頭在枕頭上時,卻發現了點不對勁。

枕邊和被單都被換過,清清爽爽還散發著洗滌劑的芳香,自己身上那套發了汗的睡衣也被換成乾淨的睡衣。

姜宜起身,剛穿上拖鞋,房間的燈就被按亮。

他茫然抬頭望去,發現穿着外套的金髮男生拎着幾盒外賣,對他道:“醒了?”

姜宜愣好一會,才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問出口面前人為什麼會在自己家,就看到陸黎彎腰將外賣拆開:“過來吃東西。”

空氣中散發著大米粥香甜氣味,姜宜卻搖了搖頭,病懨懨地沙啞道:“你吃吧。”

“我沒胃口。”

他平時胃口就不太好,一到生病就更沒有胃口,甚至還會反胃,喝一碗粥吐半碗,最後還得自己收拾狼藉。

陸黎沒說話,只是把外賣的粥盒都打開,拆開筷子才道:“過來吃兩口。”

姜宜低聲:“反胃。”

“吃東西容易吐。”

陸黎總算知道面前人為什麼會瘦成那樣子。

一個人生病在家,反胃就不吃東西。

十幾年都這樣過下去,到現在能不瘦嗎?

陸黎起身拿了個垃圾桶:“反胃也得吃。”

姜宜床都沒下,就被人餵了一碗粥。

剛開始他偏頭,並不張嘴,便被陸黎掐着下顎張開唇灌了幾口粥,

陸黎也沒法子。

哄了好久,面前人就是不張嘴,而是啞着聲音跟他說:“喝了粥待會會吐出來……”

吐出來了還得陸黎收拾。

陸黎給他餵了一碗粥,一邊喂一邊說吐就吐。

吐多少他收拾多少。

姜宜喝了大半碗粥,喝了沒多久就全吐出來。

陸黎拿着垃圾桶接着,半跪在床頭拍着他的背,見姜宜吐完了又拿來漱口水,最後才去收拾垃圾桶。

收拾完垃圾桶,姜宜緩了一陣,這次餵了大半碗,只吐了一點。

折騰了快一個小時,姜宜才算是吃上晚飯,肚子裏有東西墊着,吃藥的時候舒服了不少。

一整個晚上陸黎都沒回去。

生病的姜宜跟平時不太一樣,要安靜很多,大概是知道陸黎在照顧他,餵了葯后便很乖很聽話,迷迷糊糊地照着陸黎的話做。

以往陸黎叫乖乖,姜宜是從來都不應的。

但生病時,陸黎叫乖乖,姜宜總是睡眼朦朧地睜開眼,問他怎麼了?

陸黎有一次半蹲在床頭,他撥着姜宜柔軟的額發,忽然道:“乖乖。”

姜宜偏頭望着他,帶着點鼻音道:“怎麼了?”

陸黎望着他:“我的跑馬場養了一匹小馬,很可愛。”

他想了想又道:“我的外祖母還會做很好吃的蛋糕,不過她不經常做。”

“只有在心情好的時候會做。”

如果是姜宜的話,他想他的外祖母一定會經常做。

漂亮的小貓人人都喜歡、

陸黎低頭,用食指勾了勾姜宜指尖:“你想跟我一起回去看看嗎?”

意識有些昏沉的姜宜笑起來,以為是面前人在邀請他放假去自己的外祖母家玩,因為宋子義也經常邀請他去家裏玩。

他道:“可以。”

陸黎微微一頓,他直起身子,盯着面前人重複了一邊低聲道:“真的?”

姜宜點了點頭,他說:“可以的。”

陸黎倏然笑了起來,他扣住了姜宜的手指,一錯不錯盯着他道:“這是你說的。”

姜宜失笑,覺得面前人有些太大驚小怪。

直到一個星期後,姜宜的病好得了差不多,周末的時候從宿舍回到了家,卻發現姜父坐在客廳上等着他。

背着書包的姜宜眉眼彎彎,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看到了姜父憂愁的臉色,看上去似乎苦悶了很久。

姜宜有些遲疑,他扶着玄關上的鞋櫃道:“爸爸,怎麼了?”

姜父抬起頭,望着他憂愁道:“乖乖,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跟爸爸商量商量?”

姜宜愣然道:“什麼大事?”

姜父神情苦悶:“去英國的事。”

“你說你要跟陸黎去英國,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不跟爸爸說一聲?”

天知道陸家的大少爺通知他的時候,他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嚇得半死。

他家的乖乖怎麼就就要被陸家大少爺帶去英國?

姜宜懵了,好一會才茫然:“我不去英國啊……”

“我什麼時候要去英國?”

姜父也愣了,他張了張嘴道:“陸黎不是說這個學期後會帶你走嗎?”

“他說你也同意了。”

“手續什麼的由陸家辦,還說要給我們家支票……”

“我們什麼時候想去看你都可以,陸家都會安排”

姜父愁眉苦臉:“乖乖啊,支票什麼的爸爸不會要的,就是你去英國這件事……”

姜宜一臉懵,好一會才急忙打斷道:“爸爸,我沒說過我要跟陸黎去英國。”

“我都不知道這件事……”

姜父傻眼了。

陸家大少爺說得有板有眼,怎麼在自家孩子口中就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兩父子在客廳里,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姜宜神色複雜道:“爸爸,我打電話問問他。”

陸宅。

陸黎冷着臉,陸母摁着眉心,緩聲道:“Arno。”

“你不是七歲了。”

“你已經十七歲了。”

“你在十七歲帶一個男生回英國,還說要帶回家給外祖母,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陸黎沒說話。

他不知道這代表什麼,但是他就是想這樣做。

華國一切都糟透了。

沒日沒夜的作業,鋪天蓋地的競爭,就連生病的時候都還要繼續去上學。

小貓不需要這些。

小貓只需要好好地養好身體。

他喜歡姜宜陪在他身邊,討厭姜宜出現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帶去國外,姜宜就能一直陪着他。

陸母深吸了一口:“小姜那孩子我見過。”

“他不可能會同意跟你出國。”

陸黎皺眉:“他同意了。”

陸母抬眼瞪着他:“同意?”

“你連為什麼想帶人出國都不知道,你跟我說他同意了?”

“人家孩子就算回回考試年級第一,也不代表人家孩子在感情方面好騙。”

倘若連一個承諾都沒有,就算那個孩子再喜歡陸黎,也不可能會跟陸黎一起出國。

可如今看着陸黎的模樣,怕是自己的心意都沒想明白,就稀里糊塗要帶着人家孩子出國。

陸母越想越來氣,她沒好氣:“你說說人家是怎麼同意的。”

她倒要聽聽從小到大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Arno能說出什麼哄鬼的話,才能讓那孩子同意一起出國。

陸黎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問他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英國看外祖母。”

“他同意了。”

他聲音輕了下來:“我問了他兩次,兩次他都同意了跟我一起回家。”

陸母:“你知道華國有種文化叫做改天有空一起吃飯嗎?”

陸黎皺起眉:“什麼東西?”

陸母冷笑:“什麼東西?”

“只是一句客套話而已,人家壓根就不會跟你一起去英國。”

“人家無緣無故地為什麼要跟你去另一個國家?”

“就因為你喜歡人家,想要人家一直陪着你?”

陸黎怔了一下。

陸母摁了摁額角,深吸了一口氣。

她也知道陸黎的脾性,在國外一個人獨自長大,對所屬物的佔有欲強得令人髮指,陸母緩了一下才道:“Arno,我的意思是我們家干不出那種強盜事……”

人家老薑就一個孩子。

含辛茹苦養大,自己孩子說搶就搶,這誰說得過去?

還要搶回英國。

他們夫妻兩知道那孩子對自家孩子影響大,但愣是沒想到影響會那麼大。

誰知道陸黎只是神色古怪地站在原地,低聲重複了幾個字:“喜歡人家……”

陸母一邊拿起電話一邊道:“你先回房間冷靜冷靜,這兩天先別出來……”

“我打個電話給你爸……”

說著說著,抬頭的陸母厲聲道:“回來!”

“你要去哪?!”

金髮男生轉身朝着外頭的大門疾步走去,陸母立馬站了起來厲聲喝道:“給我回來!”

金髮男生直接疾馳翻過沙發,朝着大門外奔去。

陸母沒忍住,用母語爆了一句粗,對着電話那頭就憤怒喝道:“趕緊滾回來!”

電話那頭的陸霆愣了愣,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立馬就開始安撫妻子情緒:“沒事親愛的,你先別著急……”

金髮女人冷笑:“不急?人他媽都要被帶去英國了!”

陸霆以為是陸黎又孤身一人回英國,他道:“Arno要回去就讓回去……”

陸母:“他要帶別人家的兒子回英國。”

陸霆:“???”

陸母繼續冷笑:“你猜他要帶誰家的兒子回去?”

陸霆心裏忽然有了個不太好的預感:“誰家的?”

陸母深吸一口氣:“老薑家的獨苗。”

“他現在已經朝老薑家那個地方跑,攔都攔不住。”

“要是Arno真把人孩子拉走關起來偷偷帶回英國……你是知道的,國外的兩個老人有多疼Arno。”

幾乎不用想,他們肯定會替Arno善後。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姜家,姜宜掛斷電話,他擰着眉,想了想還是走到玄關出門道:“爸爸,我直接去找他問問吧。”

姜父坐在沙發上,聞言點了點頭,心有餘悸道:“好好問問看,看看是不是哪裏出了差錯誤會……”

姜宜彎腰穿好鞋,一邊走一邊琢磨着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他越想越覺得奇怪,明明記得Arno從來沒有跟他提過要去英國的事。

一陣密疊急促的腳步聲響起,綠蔭小道上的姜宜抬起頭,望見金髮男生朝他急速跑來,金髮在陽光下晃動,他似乎連正路都不想花時間走,直接疾馳翻過小道的涼亭抄近道。

他一路奔跑着來到姜宜面前,半扶着膝蓋,胸腔起伏得很劇烈。

姜宜愣了愣,他遲疑道:“那個……”

陸黎深呼吸緩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跑得太凶還是因為緊張,氣息有點不穩道:“你先聽我說。”

姜宜望着面前人說話的聲線都似乎有點不穩,他猶豫道:“要不然你還是先休息一下再說吧。”

陸黎半扶着膝蓋,喉嚨動了動,他聲線依舊不穩道:“不用,你聽我說。”

姜宜站在樹蔭下,睜着眼望着面前人道:“行,你說吧。”

陸黎手心出了點汗,他直起身子,微微低頭,胸膛里的心跳似乎都要跳出來,喉嚨劇烈地滾動了幾下,他像是迫不及待低聲道:“我覺得……”

“我應該是喜歡……”

“大少爺——”

“在小道那裏!快!快!”

忽然,驚雷一般的呼聲猛然響起,幾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保鏢立馬眼尖地瞧到林蔭小道里的金髮男生,暴喝了一聲,其他的保鏢立馬從四面八方湧出來瘋趕過去。

幾乎不到一分鐘。

人牆一樣的黑衣保鏢就圍堵住了林蔭小道,謹慎地望着小道上的金髮男生。

姜宜懵然地望着突然冒着出來的一群黑衣保鏢。

為首的領頭禮貌恭敬道:“大少爺,夫人說讓我們先帶您回去。”

“打擾到您了。”

“不好意思。”

剛準備張嘴告白的陸黎沒忍住,爆了一句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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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老婆自己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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