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節 撤退

留田十號小區，遠近聞名的萬商中心雙子樓廢墟上，王靖遠和袁帥的隊伍正在廝殺。

各高百餘米的雙子樓已崩塌，形成一個m字形的廢墟，兩側陡峭，中間平緩。兩百人在中間列陣，法師和弓手站在m字的兩個高點上。

長毛怪越來越多，厚毛不但提高抗寒能力，還有防禦效果，刀砍錘砸都有被反彈的感覺，但不能防刺，所以許多人都換上了尖銳的武器。

一個斥候飛奔過來：“王老師！王老師！＂

王靖遠後退幾步離開火線，垂下雙手，劍上淌下一條血線：“我在這，什麼事？＂

“袁帥問你是不是該撤退了？＂

第三次春寒剛過，氣溫再次回升，一次比一次高。越來越多怪物蘇醒，漸有包圍之勢，王靖遠也感到風險越來越高：“是的，該撤了！＂

“你們先撤還是我們先？＂

“你們先撤吧！＂

斥候指了指身後：“那好，袁帥說：如果我們先撤，我們會在後面找個地方佈陣，然後派人來通知你們，到時你們就撤到我們後面，布好陣我們再撤，交替掩護。＂

“很好，就這樣吧。＂

斥候跑開，不久聽到袁帥下令撤退的聲音。

袁帥的隊伍一走，剩下的人不得不把戰線拉長，以堵住缺口，壓力倍增。不過既然已準備撤退，就不會打太久，撐一會是沒問題的。

幾分鐘后，斥候回來道：“王老師！我們準備好了，你們撤吧！＂

“好的，你先躲起來！＂

在這幾分鐘內，王靖遠已抽出四五個人，用怪物的屍體將隊伍后的坑洞填平，並用兩行屍體框出了撤下廢墟的路線。

“遠程撤！＂一聲令下，站在最高處的弓法跑了下來：“近戰，回頭看看路，十秒後撤退！＂

眾人忙抽空看了看身後的逃跑路線，然後紛紛道：“好了！＂

十秒后，王靖遠下令：“近戰，預備，跑！＂

近戰基本是男生，等級七至八級，跑起來三級怪都難追上。王靖遠帶遠程在廢墟下接應，看大家都順利脫離，才跟上大隊。

袁帥已帶人在一個塌了半邊的公路橋上列好陣，盾牌在前，長矛在後，法師、射手分列兩邊，正在休整。見王靖遠的隊伍跑來，便讓他們過橋，然後截住後面的怪物。

王靖遠心中暗贊袁帥果然是引導者，很會選地方。這座橋是左右數百米唯一的通道，守住這裏，怪物便無法形成包圍。

剛過橋，身後就傳來激烈的戰鬥聲！

所謂戰鬥聲，就是各種武器碰撞聲、人與怪的嘶吼聲、受傷的慘叫聲等等，在交手那一刻突然爆出的巨大聲浪。

猛回頭，就見在數百怪物的衝擊下，袁帥的方陣在顫動！盾牌和長矛戰士弓步力撐，連連後退，身後的人用力頂住。如林般的棍棒在陣前揮舞，無數的血珠在飛濺！

王靖遠等人一路退過來，發出不少動靜，吸引了更多遊盪的怪物。到了公路橋這裏，原來大約兩百多的怪物變成三四百。王靖遠擔心袁帥扛不住，返身支援。

袁帥道：“王老師，你留下法師和射手，帶其他人到後面找地方佈陣接應我們。＂

王靖遠便下令：“本隊射手、法師、旗鼓手都留下，射光所有箭，用一半法力，然後弓法歸隊，旗鼓手留下！＂

“王老師，我已經沒有法力了。＂

“法力少於一半的都跟我走！＂

丘維和黃仕業是消防員，在災難發生時逃進山裡，被森林警察羅華救下，之後三人便形影不離。喬潭和夏星海在鍾求住的小區一同獲救，兩人本是一夥。但夏星海在找到女友屍骨后，因情緒低落，跟張義等人回了基地。喬潭是交通警，跟同樣是警察的羅華走得很近，四人就形成了一個同進共退的小團體。

喬潭、羅華是射手，自然留下，但丘維和黃仕業也悄悄留下了。這兩支隊伍是臨時劃分的，來不及製作名單，所以王靖遠並沒有發覺，帶着其餘人繼續後撤，尋找下一個支撐點。

王靖遠邊走邊看着一張撕下來的地圖，也想選一個交通要道，但四周一片廢墟，和地圖的標註相差極大，看了半天也不知目標在何方，甚至連自己在哪都不知道。找到兩個住在附近的人，也都搞不清狀況。這時，百餘只怪物出現在他們面前！

由於忙着找地方，王靖遠疏於指揮，此刻隊伍頗為鬆散。走在最前面的，是幾乎沒有法力的法師，和幾乎沒有箭的射手。

怪物可不給他們任何機會，戰鬥立即就爆發了！

好在這次出征的都是真人，遠程職業都能近戰。法師雖以女生為主，不過也有六七級，打一二級怪不成問題，三級怪也可以頂一陣子。

女生們較少跟怪物肉搏，但在基地和凹形建築兩次戰鬥中，鍾求都刻意讓她們參加白刃戰，還算有經驗，此刻就發揮了作用。雖然有點慌，但還不亂，立即取出鐵矛頂住衝來的怪物。

旗手和鼓手平時都呆在軍陣中央，不太有機會廝殺，此時也暴露在怪物的直接攻擊下。幸虧在之前冬季大屠殺中，衛風平升到了八級，有四倍於常人的力量和體質；林燕也升到七級半，但她在自己的身材和容貌上花了一個能量點，所以只有三倍於常人的力量和體質。

林燕本來就算漂亮的，現在自然是更漂亮了。升到六級的時候，她給自己弄了一個挺拉風的頭盔，替換掉之前鐵匠鋪打造的鐵盔。衛風平則選了一支長矛。此刻他收了軍鼓，端着長矛左捅右刺；林燕左手扶着軍旗，右手持李健瑞打造的單刀，奮勇砍殺！

製作單刀要花更多時間和材料，所以鐵匠鋪集中人力物力生產鐵矛，刀劍產量極少。李健瑞是看林燕很可愛，聽說還是鍾求的女友，才特地給了她一把。

王靖遠很快帶人過來支援，見有個胖胖的中年婦女十分勇猛，便問了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胖女人粗聲回道：“劉三兒！＂感覺自己受到隊長的重視，殺得更是來勁！

劉三兒已五十多歲，是個破產飯店的老闆，災難發生時正閑居家中給親戚帶孩子——就是在基地放哨的那個小男孩。姨甥倆住在潛水中心后的居民樓里，和鄭輝一起被鍾求救出，但丈夫和兒子下落不明，顯然凶多吉少。一般女人遭此不幸，自然痛不欲生，但她則化悲憤為力量，殺起怪來比任桃兒還凶，頗得眾人尊敬。

遠程職業比較安全，但殺傷力小、火力時斷時續，不如近戰殺得爽！所以，當隊伍在掃蕩中得到步兵職業時，她一提出要求，就毫無異議地得到了。

袁帥等了五分鐘也不見王靖遠派人來，便讓一名斥候去後方查探。

以他們現在的體質和力量，五分鐘可以把一千五跑個來回。他擔心王靖遠的隊伍遇到麻煩，那他將前後受敵，是更大的麻煩。

此時隊伍已殺了兩百多怪物，負責警戒的斥候報告又有兩股怪物過來，總數約三百！

丘維還沒走，聞言道：“卧槽！越打越多了！＂

袁帥下令：“遠程後退三十米，各找有利地形堅守。近戰保持陣形，快退！＂

弓箭手們飛快地跑了，近戰職業一邊用鋼板頂着怪物，一邊大步後退！殘餘的近百隻怪物追着他們打，寸步不離，瞬間都衝過了橋！

羅華完全不理解為什麼要退，心中罵道：這小毛孩幹什麼？！我們明明可以頂住……剛想到這，袁帥突然下令：

“停止後退，撤陣反擊！＂

眾人先是一楞，隨即反應過來，前排立即收了鋼板取出刀劍，連遠程職業也殺回來跟怪物肉搏！

這支隊伍有百餘人，大多數都是八級；而怪物不足百隻，大多數是二三級，根本不是對手。混戰不到一分鐘，就全被殺光。

兩支新來的怪物沖向橋頭，袁帥馬上又組陣將橋封住。

之前很多人都有和羅華一樣的想法，這時才明白袁帥的用意：用盾陣頂着怪物殺的確穩妥，就是效率太低了。

去查探的斥候終於回來：“袁帥，好了好了，王老師叫我們撤！＂

“撤個毛啊！＂有人怒道：“怎麼搞這麼久！＂

斥候一看也嚇了一跳，橋對面聚集着五百隻怪物，確實有點難搞。

袁帥倒不在意，下令：“法師準備！打完就跑！對準前幾排怪物，預備，放！＂

法師們已奉命停火五分鐘，這時恢復了些法力，聞聲齊放，放完便跑。

等法師跑出一段距離，袁帥下令全體撤退。

眾人一開始還擔心追殺，但見長毛怪被火球擊中后渾身燃起大火，慘叫亂跳根本顧不上他們，還堵住了後面的怪物，於是輕鬆撤離。

兩支隊伍交替掩護，很快就撤到小區邊緣。

此時氣溫已如初夏，站在高處的斥候不斷報告怪物動向，幾乎沒有間歇。眾人聽了都很緊張，想快點撤退。

袁帥知道，隊伍一但開始後撤，就會越撤越想撤。這本是正常現像，但卻不是好現像。他欲打造一支有鋼鐵意志的隊伍，就必須經過磨鍊來消除各種不好的心理。於是分析道：“不用擔心，現在怪物集結度還不高，一小股一小股的比較分散。而且現在吹東南風，我們在南，怪物在北，從概率上講，有一半怪物嗅不到我們的氣味，只能靠聽覺和視覺。但這裏到處是廢墟，我們只要保持安靜，不爬高暴露自己，怪物根本看不見我們。只有近處的怪物會到聲音過來，數量不會很多，對我們威脅不大，還可以再殺一陣子。＂

於是兩支隊伍集合起來，在斥候偵察和指引下，避開大股怪物，尋找小股怪物擊殺，甚至又往回殺了一段距離，直到怪物群越聚越大，才再度交替掩護後撤。

撤退過程中，袁帥不斷地派出斥候偵查，一但發現機會，便佈置埋伏滅掉一股怪物。殺了數千怪物之餘，還把來時堆放的物資基本撈了回來。這令他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大幅提升，之前對他的指令有質疑或調侃的人，此時也轉而信任和執行。

陣陣溫暖潮濕的南風，吹過疲憊的隊伍。三百多人默默地在鋪滿白骨的公路上疾走，每走一步，腳下都是骨頭斷裂的聲音。幾小時前他們經過這裏時，還是白雪皚皚，現在已是滿目蒼翠。

範文宏吟道：“昔我往矣，白雪紛飛，今我來歸，楊柳依依。＂吟罷，見周圍的人都默不作聲，便也沒了興緻。

風向轉南時他們就脫離了戰鬥，因為南風會將他們的氣味吹向有大量怪物的北方。自從開戰以來，很多人就沒洗過澡。不停的戰鬥，令他們身上滿是汗水和血水，衣服濕了又干，幹了又濕。數百人聚在一起，加上天氣轉暖，那氣味別說怪物，是個人都能聞到。雖說他們體質提升后，嗅覺也變得靈敏，但怪物的嗅覺仍比他們強幾倍。聞到人味，怪物就會聚集過來，所以他們就撤回基地。

好在離開十號小區后，回去的路都被清理過，再也沒有大群怪物出現。袁帥帶着弓箭手斷後，不時與小股怪物戰鬥，但都無需大隊回頭支援，只靠弓箭就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