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廢墟苦鬥

林登在飛奔，身後是整條公路的怪物。

這群怪物起初向南移動，後來又止步不前。林登發覺不對，便前出偵察，發現怪物正進入一個小區，便衝過去將還沒進入的後半截怪物引了過來。但跑了一陣回頭看，暗叫糟糕：似乎所有怪物都跟過來了！

鄭暉在他前方百米處狂奔，怪物在他身後數十米吼叫，跑得較快的怪物漸漸集中到了前面。跑了幾百米后，群怪形成三級怪在前、二級怪居中、一級怪殿後的行列。

鍾求持矛站在凹形建築開口處的馬路中間，給逃回來的斥候指了指方向，鄭暉氣喘吁吁地從鍾求面前跑過，爬上了廢墟，進入鋼板盾陣中。

林登趕到時，怪物已在他身後十幾米。

此時閰飛等人剛爬上凹形建筑後山的一座電塔，許多怪物就發現幷朝他們沖了過去。但對最前面的三級怪來說，近在眼前的鐘求顯然是更好的目標，所以它們繼續向前沖。

鍾求轉身沿着公路跑，引着群怪跑過了凹形建築。這時，怪物們發現了廢墟上的人類陣地，部份怪物便拐了進來。但在前端的怪物看來，獨自一人又近在咫尺的鐘求，仍是最佳選擇，所以它們大都追着鍾求越過了凹形建築。

本來鍾求已和閰飛等人約定：就在路邊的燈柱上和怪物纏鬥。但見打頭的全是三級怪，數量怕有好幾百，他一則擔心燈柱挨不了幾下推撞就會倒掉，二則怕這一大群三級怪一齊進攻盾陣，會令盾陣瞬間崩潰！便臨時改變主意，將怪物引向更遠處。

跑了百餘米，鍾求有心用風箏戰術，怎奈路上障礙物實在太多，若轉身迎戰，一不小心就可能被身後的東西絆倒，實在危險。於是他邊跑邊查看地形，想選個合適的地方，這時他的斥候之眼看到前方出現幾十個人影，頓時大吃一驚！

“不要過來！往後跑！＂鍾求竭力大喊。那幾十個人似乎聽到了，都停止前進。

“不要過來！往回跑！＂鍾求再度狂喊，那群人終於轉身跑了。他鬆口氣，心想這大概是跟陳洪生一起去找女兒的那拔人。也不敢再向前跑，飛上一幢小樓的屋頂，取出弓箭，瞄準追來的怪物。

此刻李鹿野指揮的大陣也和怪物交手了。

見到大量的三級怪衝過來，眾人皆駭然！李鹿野心裏也是一驚！以為這次來的一千多怪物全是三級怪。

“完了，我們會死很多人。＂陳侃哀嘆。

剛鑽進陣中的林登道：“怕什麼？只是前面多三級怪而已！＂眾人聞言稍稍鬆口氣。

盾陣所在的坍塌建築長二十多米，但容易上來的地方只有倒塌的門廊形成的斜坡。而且上到斜坡頂端后，前面還有五米多高的陡峭廢墟要爬，這是他們重點防禦的地方。

說話間，怪物已如潮水般湧上了斜坡，沒擠上斜坡的就涌到兩側，攀着疊壓的樓板和凸出的建材殘枝，迅猛地爬上來。在它們身後，還有數不清的怪物從公路上如一條大河般灌進來。

林燕站在陣地中央，雙手把着旗杆。

北風如刀劃過，軍旗發出淡淡的白光，在漫天雪花中飛揚！

衛風平敲起軍鼓，埋伏在建築兩翼的遠程射手立即起身站到了屋頂邊緣。

此時怪物已塞滿凹形建築的中央，張慧一聲令下，韋辰明率先發難，一串火球從法杖射出，如飛機投擲的燃燒彈般，怪物群中騰起一條火龍。

張義也將一桶桶柴油潑了下去！這本來是洪光生的拿手好戲，但被張義搶了。沒辦法，誰讓他是軍需官呢。

“法師！一次齊射！＂

4０名女法師一齊放出火球。

“法師退後休整，射手三輪齊射！＂

弓弦錚錚，四十多名射手打了三個齊射。

“射手！自由射擊！＂

怪物前鋒已衝到盾陣底部，二十多支騎兵長矛和近百支鐵矛一頓亂刺，怪物下餃子似地往下掉，但還是有不少爬到頂端，長兵器刺完一輪就撤入陣中。

因為廢墟邊緣破裂參差，戰鬥中可能會坍塌，站在那裏有掉下去的危險，所以李鹿野將盾陣設在靠後一些的位置。

盾陣的每塊鋼板左右兩端都留有一肘長的缺口，讓陣中的長矛由此刺出。缺口對怪物也有致命的吸引力，紛紛想從這裏殺入陣中——它們將受到三重攻擊。

林登和斥候們手握匕首蹲在缺口兩邊，藤牌舉在頭上，怪物一入陣就會被匕首刺下身；拿着制式鐵矛的人在缺口後排成弧形，半跪姿，矛尖指向缺口，怪物一進來便會被攢刺！騎兵們則在他們身後，用更長的騎槍攻擊怪物。步兵負責保護拿鋼板的人、拖走怪物的屍體。

除了攻擊陣地缺口，怪物們還試圖爬上鋼盾。拿鋼板的人用各種技巧和怪物周旋，讓它們爬上去又掉下來。偶爾被它們爬到頂跳進陣中，也被步兵們迅速圍殺。

戰鬥進行了兩分鐘后，李鹿野發現三級怪也不像之前那麼可怕。前排四支短矛一次攻擊就能打掉三級怪一百點左右的血量，後排職業騎兵更多，加上斥候們砍腿剁腳，兩輪攻擊幹掉一隻滿血的三級怪是可以的！而且只需要四秒鐘左右。兩分鐘時間裏，他粗略估算已殺死了一百多隻三級怪。

但這期間，斜坡兩邊的戰鬥有些吃緊！三級怪爬得很快，防守兩側的人剛將這個怪物捅下去，另一個怪物又爬了上來。一些暫時沒事做的女巫師被派去協防，但沒經過激烈廝殺的她們在戰鬥中卻是險像環生，本來要幫助的人反而經常為掩護她們而身陷險境，完全是幫倒忙的感覺。

但李鹿野幷沒有撤回她們，他認為即便是女生也要學會戰鬥，不能當花瓶。好在射完箭的射手們也取出兵器過來幫忙，才算穩住了側面。

電塔上的閰飛等人此時已陷入苦戰。

鄭坤和熊宇在塔頂上分射左右，腰累了就換弓，手累了就換回弩。他倆都得了野外射手職業，但仍是基地弩手，所以能交換使用兩種武器。弓箭射完，弩箭又滿；弩箭還沒射完，弓箭就滿了，因此可以不間斷地射擊，但也沒有一秒鐘休息。除了巫師王歡，其餘的人也累得要死。

第一批上來的都是三級怪，血高防厚，動作迅猛！二十米高的電塔，即便冰雪覆蓋變得很滑，它們也只要一分鐘就能爬上來，弩手們只能射出十箭。而且每次只能射兩隻，但同時爬上來的卻至少有四隻！

兩個步兵利用盾牌和電塔的鐵架阻止怪物衝上橫擔，騎兵們在他們身後用長矛狠命捅！怪物掉下去一個就上來兩個，越殺越多，沒有休息的時候。要不是塔頂空間有限，容不下太多怪物，他們早就被淹沒了。

更要命的是，他們所在的電塔，位於凹形建築的後面偏北的山腳上。雖然建築內殺聲震天，火光閃閃，但從公路北面過來的怪物第一眼看到的卻是他們幾個，於是大半都向他們這裏圍過來。

才打了五分鐘，他們就感到疲憊，十分鐘后已體力不濟。他們沒有軍旗的激勵，只能聽着建築內傳來的鼓聲振作一下。

“我的盾牌快不行了！＂步兵蘇高喊道。

“我的也快不行了！＂裴文也喊起來。

閰飛邊刺着怪物邊叫：“你們倆爬到塔頂去！和弩手一起撤到電線上去！騎兵掩護他們！＂

他實在沒想到，十個人居然沒能頂住怪物十分鐘，鍾求這王八蛋之前是怎麼打的！？媽的上他當了！

四名騎兵用長矛使勁攻擊怪物，掩護步兵撤退。過程中蘇高的腿被怪物捅了一下，好在有王歡馬上幫他治療，才能保持正常活動。

鄭坤已爬到電線上，伸開手腳攬住兩根線，像只烏龜。電線上掛着許多冰吊吊，他一上去就弄掉許多冰碴，剛想轉身，身體卻控制不住地往下滑。原來他們所在的電塔位於山坡上，比下一個塔要高，電線也是斜向下的，加上結了冰所以非常的滑。

閰飛看到這個情形，便大喊：“大家都滑下去！滑下去！都往山下面滑！＂本來想往上爬的熊宇聞言也掉頭追着鄭坤而去。等巫師和兩個步兵都上了電線，閰飛便喊：“騎兵！撤！＂但他自己仍坐在電塔橫擔上掩護，用鐵矛死死頂住衝過來的怪物，卻敵不過幾隻三級怪的力量，同伴剛收矛後退，他就被推得仰面躺在電線上，然後脊背擠開兩條線從中間滑向大地，嚇得他大叫一聲！扔了矛展開雙臂死死勾住電線，兩隻腳吊在半空，面向怪物朝後滑了下去。

滑了不到一尺就撞到先撤退的蘇高，怪物伸長手舉棍打來，閰飛抬腳去踢，棍子打中腳底，疼得他又叫了一聲！

鍾求此時也十分狼狽！

他的第一個落腳點是殘餘四層的廢樓，滿以為可以守一段時間。不料廢樓殘體雖有四層高，但斷壁上有許多突出，三級怪能抓能踏，往上爬簡直如履平地，鍾求瞬間就覺得不對勁，趕緊逃走！

好在飛行時數未到，他立即飛上附近一隻交通燈。

燈柱表面覆蓋了一陣冰雪，非常的滑，本來是好事，但怪物爬了一陣爬不上來，便開始攻擊燈柱。此時世間萬物都已數據化，即便是用木棍敲擊鋼製的燈柱，時間長了也會打倒。

雖然怪物不可能一分鐘內擊倒鋼柱，鍾求有足夠時間飛走。但因為怪物放棄攀爬，他的長矛也夠不着怪物，用弓箭殺傷力又太小，所以還得找其他位置。

大地震后未倒塌的建築不多，偶爾有，其結構又不利於防守。到後來，鍾求發現還是電塔最合適。這時他才發現閰飛等人已陷入危機，正在撤退，忙飛過去接應。

“你終於來了啊！＂閰飛哭喪着臉爬上鋼架。

鍾求見他動作吃力，問：“你受傷了？＂閰飛點點頭，抬起腫脹的腳。鍾求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但還是給他的腳板施了治療術。隔着鞋底效果有點差，便又給了一個，閰飛才說好多了。

下面的怪物又涌過來包圍了這座塔，開始向上爬。而之前那座塔上的怪物也學他們的樣子趴上電線上滑了過來。

裴文喊：“快！撤到那邊電線上去！＂

王歡道：“不行啊！那個電塔快倒了！＂

蘇高道：“只是歪了，我們幾個上去應該受得住！＂

鄭坤道：“你走不走？不走別擋道！＂

鍾求道：“別慌！我們能守住這裏！＂

閰飛喊：“小心！有個怪物滑過來了！＂

鍾求雙腿盤緊鐵架，一槍刺中高速滑下來怪物面門，隨即往上一挑。高速滑過來的怪物被刺得上身仰起，下身甩向前，慘叫着伸手抓矛，鍾求迅速將矛回抽，怪物嚎叫着仰面掉了下去。

“你們看，下面爬上來的怪物都是一級怪！兩個步兵上去頂住它們，騎兵輔助，先別殺它們！讓它們頂住後面的二級怪，我們先幹掉三級怪！＂鍾求下達指示：“弩手射三級怪！＂

蘇高喊道：“我們的盾牌壞了！＂

“很快會重新生成的，一分鐘后注意自己的空間。先用藤牌頂住！帶了沒有？＂

“有！有！＂

蘇高和裴文連忙就位，守在最下層的橫擔上，兩名騎兵在他們身後協助，另兩人在他們上方。如果上來的是一級怪，就頂而不殺，讓它們堵住通道，不讓高級怪輕鬆上來。鍾求和閰飛負責對付從電線上溜過來的三級怪弩手坐在最高的橫擔上射擊。

雖然十個滑下來的怪物會有兩三個半路掉下去，但剩下的七八個也足以產生巨大的威脅。別說等級不高的閰飛，就算是鍾求也得七槍才能將三級怪幹掉。

結果就是：怪物飛快地滑過來，鍾求根本來不及殺死，只得想辦法將怪物挑下去。閰飛更不可能殺怪，只能用矛頂住怪物的身體，然後互相拉扯！

閰飛是基地重步兵，又有野外騎兵職業，但他根本不敢用盾頂住三級怪對砍，只是用矛頂住。

才打了半分鐘不到，閰飛那邊已頂住十幾隻三級怪，在電線上排了一長串。排頭怪物揮棍亂打，將他的騎兵矛打得耐久度飛快往下掉。他的騎兵等級不高，矛身不像鍾求是鐵杆，還是木杆。備用鐵矛之前已失手扔掉，空間裏沒有第二支了，急得大叫：“我頂不住啦！哎呀！快來人啊！＂

四個騎兵立即趕過去，兩名弩手也向這邊集火，好不容易幹掉了排頭的怪物，還沒鬆口氣，鍾求那邊又出問題了！

怪物抱着電線滑下來，最初鍾求用矛刺臉，逼得怪物不得不鬆開手抵擋，只剩兩條腿夾住電線，再想辦法將它們挑下去，且不能被怪物抓住矛，所以動作必須快、准、狠！但這樣就要消耗大量精神力，是他最不願意的。

然後他有個動作慢了那麼一點，怪物沒被挑下去，一抽矛就滑到他面前，嚇得他也叫了一聲，趕緊收矛出劍盾，頂住怪物幾劍捅過去將它殺死。

然而此怪剛死，后怪又至！殺一個來七個，前面兩個怪物一個打頭一個打腿，打得他左支右拙，根本無法還手。

見鍾求都手忙腳亂，眾人更加緊張！接下來兩個步兵也大叫頂不住了！

這樣危急的時刻，鍾求的兩倍思維速度想不啟動都不行了，他立即伸直左手，用盾牌將怪物推開一段，隨即低頭猛割胯下的電線！

鄭坤剛舉起弩，被他這動作嚇了一跳，失聲道：“你幹什麼！？＂

話音未落，啪地一聲，一條線斷了，怪物們身體一斜，沒等它們倒下，又是啪地一聲，另一條線也斷了。空中一片嚎叫，一串怪物手舞足蹈地朝地面墜落，鍾求也在其中。不過，在眾人驚叫之前，他又緩緩飛了上來，落在閰飛身後。

“弩手繼續射電線，騎兵都去幫步兵！王歡把盾牌給步兵！幫閰飛頂住！＂鍾求邊說邊取出長矛幫閰飛殺怪。由於戰線少了一條，危局立即化解，鍾求才有空看了看主戰場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