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昭昭日與月36
聽聞安成君來訪,一旁的三皇子俊眉微挑,戲謔地看向凌不疑,「你說你與安成君無甚關係,可如今都城中人人都知,你凌大將軍收了何家幼子為徒。這安成君又常來尋你,莫不是你對她無意,但人家對你有情?」
凌不疑冷冷地看向三皇子,不理會他的調侃,「殿下可要迴避?」
哪知三皇子卻一動不動,神色自若地伸手理了理衣擺,老神在在地開口,「如今朝中皆知我要同你一起出征壽春,有何好迴避的?」
見狀,凌不疑也不強求,命人將何昭君請了進來。
何昭君一身勁裝,衣袖和裙擺都紮緊了,頭上只挽了個簡單的髮髻,沒有一絲裝飾,卻也難掩姝色,反而是明艷之中又帶了一絲颯爽。鬢角微亂,看來也是匆匆趕來。
三皇子看着何昭君這身打扮,微微一愣,這安成君,當真是不走尋常路。
何昭君一進來便看見了端坐在一旁的三皇子,心下也是一驚,這兩個人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走在了一起,絲毫不避諱。
可面對三皇子,她總是多了幾分敬畏,「見過太子殿下,凌將軍。」
見三皇子盯着自己,何昭君低頭看了看自己,這才意識到自己這身打扮實在有些不妥,忙開口道,「因今日在城外軍營中,所以打扮得隨意了些。聽聞大軍明日就要開拔,匆匆趕來,所以未來得及整理儀容,失禮之處,請殿下海涵。」
三皇子也意識到自己盯着一個小女娘看有些不妥,隨即收回了目光,「無妨。」
凌不疑更是不會注意這些小事,「安成君來訪不知有何要事?」
何昭君也不啰嗦,伸手遞出一捲圖,這是今日剛從壽春送來的,「聽聞將軍明日便要領兵前往壽春平叛,此乃壽春地形圖與城中輜重糧草詳細情形,獻與將軍。願將軍和眾將士所向披靡,早日凱旋!」
三皇子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不由得多看了何昭君兩眼。
凌不疑接過,展開一看,地形圖繪製與他手中那一份差別不大,只是略新一些。可那份城中士兵排列和輜重儲備情況,卻是他也無法探查的。他心中一動,這安成君,竟遠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厲害些。
他又想起上次她作為交換寫下的那四個字——田家酒樓。他派梁邱起親自去查的,也查到不少線索,都出乎他的意料。可惜那田朔太過狡猾,未曾抓到他。
她究竟知道多少?
「不知安成君,此等詳細的軍中機密,是從何得來?」凌不疑死死地盯着何昭君,生怕錯過一點細枝末節。
「得知王姈要遠嫁壽春之時,我便派人查探了一番。那彭坤與文修君往來密切,常常書信來往,求娶王姈,必然有所圖謀。後來文修君受到了懲罰,但壽春的人手我卻沒有撤回。」
三皇子看着何昭君緩緩道來,心道此女心思縝密,非常人所能及。
「是嗎?」凌不疑盯着何昭君,像是要把她看穿。她的巧言善辯咄咄逼人他已領教過的,可沒想到她竟如此聰慧,洞察秋毫。
何昭君迎上凌不疑的目光,絲毫不懼,兩人眼神交匯,誰也不畏懼退縮,刀光劍影中,何昭君揚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當然。何家部曲中的斥候,打探消息,自然不會難。」
「那我便先替眾將士,謝過安成君了。」
「這是我該做的。」何昭君淡淡道。
她父兄皆是戰死沙場,沒人比她更能體會戰場的殘酷。若是這些消息能起到一些作用,便能少些將士犧牲,那便是物盡其用了。
本想再提醒一下凌不疑銅牛縣一事,可這些提前部署早就引得他懷疑,現下她無憑無據,也不知如何開口。這一世,也不知樓犇會做怎樣的抉擇,不能貿然行事,只好罷了。
東西既已送到,何昭君就該告辭了。
「東西既已送到,那我就不打擾太子殿下和將軍了,先行告退。」
「等等!」
何昭君行完禮就要走,卻沒想到剛轉身就被叫住了。
三皇子施施然從案前站起身,說道,「我與子晟已商議完畢,我同你一道出去。」
何昭君只得站在原地等着,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凌不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終是沒說什麼。
兩人一同從凌不疑府中出來,天色已晚,凌府的燭光並不明亮,梁邱起在一旁掌着燈,兩人跟在後面。寒風一吹,何昭君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安成君,似乎對軍事很是上心?」
三皇子清冽的聲音響起,何昭君轉頭,剛好對上他俊朗的的眉眼。只是,那股與生俱來的貴氣和霸氣,讓她不由得疏遠了些,避開了他的目光。
「回殿下,何家是武將之家,就算如今只剩下我與幼弟,他以後也是要走這條路的。沒人比我更能體會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的感覺,若是開戰之前掌握的信息多些,能速戰速決,便能少些士兵犧牲,也少些家破人亡的慘烈之事。」
何昭君認真回答着,生怕哪裏又惹得眼前這位的懷疑。要知道,應付凌不疑已經很累了,如今還多了位厲害人物,真是一句話也不能說錯。
三皇子只是單純地好奇,並沒有質問的意思。只是何昭君如此鄭重其事的回答,又提及了何家父兄之事,想到她如今一人撐起何家,心裏有幾分過意不去。
她眉眼低垂,禮數周到,恭敬至極。素衣白裙,更顯纖細瘦弱。
三皇子剛想開口說些什麼,便已行到了門口,何昭君朝着三皇子行了一禮,開口道,「我今日是騎馬來的,不久就要到宵禁的時間了,殿下恕罪,我先行一步。」
說完,作了一揖,利落地翻身上馬,朝着何府去了。
三皇子立在原地,看着她騎着馬遠去的身影,瘦削纖弱,但卻挺得筆直,透出幾分倔強與堅韌。
直到馬車駛到門口,梁邱起提醒他該上馬了,三皇子才收回目光,心中湧上一股莫名的情緒。